乐正岚下了幽都山,一路往北走,按照罗生回来时的说法,杜衡自如春山脉出来应是往东走了。
杜衡的相好在那边?她只知道对方应当是个仙门修者,如春山往东的仙门多了去了,比较大的门派有诸如苍梧山、榣山乐府、天枢台还有恒山,这其中苍梧山与恒山皆修剑道,榣山乐府修乐器,天枢台主占卜之术。杜衡那小子会喜欢哪一型的?耍剑的,舞琴吹笛的,还是神棍?
乐正岚暗自撇撇嘴,这小疯子平日里同她说起对方时总是一脸傻笑,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她一边在心里暗暗八卦同门兼好友的相好,一边赶路,结果没碰到杜衡,倒是先遇到了前来求援的幽都山属下。
这日她正在一处茶馆里听着有关杜衡如何杀人放火的八卦,就见一个人狼狈不堪的跑进了茶馆,她眼尖地瞥见了那人身上的幽都山标志,放下手中茶杯上前将那人揪出了茶馆。
待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她才将那人放开,堵住对方去路,问道:“鬼鬼祟祟的,出了什么事?”
那属下跪在她面前,哆哆嗦嗦道:“回…回右护法大人,有…有人被杀了。”
“啧,”乐正岚靠近他道,“你们杀人放火的事还干的少吗,至于怕成这样。”
“不…不是我们杀了人,”那人见她逼近,抖得更厉害了,“是…是我们的人…被杀了!”
“…出息了啊,”乐正岚离开了那人,嘲道,“你们可真给幽都山长脸。”
她说着转身往巷子外走去:“还不带我去看看!”
那人带着乐正岚又向东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一处城郊。
“这是哪里?”乐正岚四处打量道。若她没记错,这里离榣山不远。
“回右护法大人,此处是番禺城近郊。”那人将乐正岚引至一处树林,就见里面摆着几具幽都山之人的尸体,“我们几人奉命前来探查榣山乐府中所藏神器,结果却在这城中遇到了敌手,对方来历不明但实力高超,我们…”
“好了我知道了,”乐正岚并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她径直走到那几人跟前,蹲下身来细细查探起来。
从这几人伤势来看,乃是因对方掌力入体而亡,她将手放于其中一人脉上,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这几人体内的魔气…也太过浓郁了。
“那群人现今仍在城中?”乐正岚问道。
“是。”
乐正岚起身就向番禺城中走去,那属下忙跟了上去,不想却遭了她一记白眼:“你跟上来干什么?”
“属下帮右护法…”
“不必了,”乐正岚道,“你去了也是送死。”
那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乐正岚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将那几人尸体带回幽都山中罢。”
幽都山之人死后若侥幸留得全尸,便会葬入山前的黑水河中。
那人得了令又折回去了。
乐正岚在城中奔走,不一会儿就在一处院中见到了那伙人,他们好似在与一人对阵。
乐正岚靠近了看,发现对阵之人竟是位女子,那人梳着垂云髻,发间插着一根素色发钗,面上戴着面纱,一身白色襦裙,手中捧着一张七弦琴,立于屋檐之上,端的是清冷脱俗,宛如山上雪。
乐正岚一时看得有些呆,就见那人眉间一凛,手指拨动琴弦,一阵寒霜般的灵力向着她而来,她这才回过神来,忙旋身躲过了那人突然的袭击。
这美人怎的不讲武德?!
那几人复又攻了上去,女子见一击未得手没再顾她,转而抵挡那几人的攻击。
“啧。”乐正岚伸手拔出背后“悬镜”,挥刀横扫,霎时一股沛然刀气涌出,直向那几人背后而去,几人察觉后忙回身抵挡,先前那女子此时亦拨动琴弦,加重了攻势,几人顿时左支右绌,落了下风。
乐正岚不给他们喘息之机,提刀在手直掠到几人近前,那几人以掌力抵挡,殊不知近战对他们来说全无优势,但见乐正岚手起刀落,几个回合间便取了其中最强一人的性命。其他几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又被那屋上女子的灵力逼回,再回头时,入眼便是冷冽刀身上映出的慌张的脸。
乐正岚站在一地尸体当中归刀入鞘,就见那女子翩翩然落在她身前,开口道:“多谢右护法相助。”声音有如山间冷泉。
乐正岚看着那人身上一尘不染,自己黑袍上却一片血污,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到有些羞愧,讪讪开口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请问阁下是?”
“榣山乐府,祝飞白。”
“啊…原来是祝府主,久仰。”乐正岚朝对方拱了拱手,其实她心中已有了猜测,但她莫名想和这人多说几句。
就听祝飞白又开口了:“方才情势危机,差点误伤了右护法,还望见谅。”
好一个误伤!乐正岚差点脱口而出,好险收住了,回道:“没事没事…哈哈哈。”
“我看到这几人在城中肆意杀掠,故而出手相抗,”祝飞白环顾四周,问道,“方才看右护法动作,这几人…不是幽都山之人?”
“不是,我也是追寻这几人而来。”
祝飞白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似在判断她话中真假。
乐正岚也看着她,继续道:“这几人杀了我幽都山之人,我正欲一探他们底细,还请祝府主将这几人尸体交由我处置。”
“…那右护法请便吧,”祝飞白半晌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乐正岚的视线里。
“……”乐正岚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尸体,她伸手探查几人体内的魔气,眼中神色逐渐凝重。
这几人身上的魔气,正是先前在幽都山属下|体内发现的那股极不寻常的魔气,且看着比那些还要浓郁。
魔者身上魔气与修为相关,幽都山上修为最高的凤止乃是由大妖堕魔,可纵是凤止身上也没有这样的魔气。
况且这几人看着修为并不高,又怎会有如此浓厚的魔气?
若见微领着几人又在晋阳城中各处转了一遍,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几人回到了下榻的客栈,若见微开口道:“我刚才确定过了,这阵法与我和杜衡二人在五十年前遇到的相同。”
他说完微微垂下了眸,掩去眼底的黯然神色,若不是那次,他们二人也不会……
若瑾却来不及分辨他这句话中所藏的诸多信息,她道:“既是如此,要怎么破解?”
“难就难在破解之法,”杜衡走到若见微身边,以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袖,似是安抚之意,接着道,“首先,这阵法会出现在此,就说明…晋阳城已是一座死城了。”
“?!怎会?”司空阙大惊,“那我们看到的又是什么?”
“这阵法以城中人性命为祭,阵开则覆盖整座城,引得全城之人堕魔,故而开阵之时城中已无活口。”
“凡人…也会堕魔么?”
“虽不知布阵之人用了何种方法,但堕魔之事确实为真,”若见微接道,“凡人体内灵气本就稀薄,遭魔气侵染后整个人会逐渐魔化,如今我们看到的城中之人与常人无异,乃是因为这阵法将他们永远困在了死去的那一天,所以他们不断重复着那一日的场景。”
“若要寻求破阵之法,首先要确定他们在这一天死亡的确切时刻,也就是这轮回的起始与结束的时刻。”
“而后须在城中寻到阵眼,这阵眼数量不确定,对象亦不确定,有可能是一件物品,有可能是一处房屋,甚至有可能是…一个人。”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个确定的时刻一个个地摧毁这些阵眼。”
若瑾莫名觉得,这阵法好似与如春山中的那个大阵隐隐也有相似之处。
“还有一点,”杜衡接过若见微的话,“每次只能破坏一处阵眼,而且破除阵眼之后,会有一部分城中之人彻底魔化并且攻击破阵之人,这会使得接下来的破阵变得更加凶险。”
这手法不可谓不恶毒,但这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又与在城中布下阵法之人有何关系?他为何要来这晋阳城?
杜衡话音刚落,众人忽然听到屋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若见微沉声道:“有人在破阵眼了!”
这城中竟还有别的入阵之人!几人忙向那声音源头处奔去。
此时已是入夜,几人在街上奔走,却并未看到多少在外的城中之人,待离那声音源头近些,就看到已有不少魔化的城中人向一处攻去,渐成包围之势,那些抵挡之人看着已处于下风。
白日里还嬉笑怒骂的人此刻已没有了人样,全都变成了形容可怖的怪物,见他们赶来,一些魔物转而朝他们攻来。
若见微召出身后“照夜”,提剑在手,沉声道:“他们已彻底魔化了,不可再手下留情。”说完便率先迎上众魔。
若瑾手握“怀玉”,闻言神色凝重,挥剑抵挡袭来的魔物。
杜衡明了若见微用意,对司空阙道:“你我二人前去看看那破阵之人。”
司空阙会意,但见他伸手掏出了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圆球,向空中抛去,转瞬之间那圆球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木鸢:“快随我上去。”
杜衡跟在司空阙身后上了木鸢,赞叹道:“曾闻千机门镇派之宝‘千机’变化无穷,集奇门之术之大成,如今来看,司空道长的‘泰器’也不遑多让。”
“左护法谬赞了。”司空阙谦虚道。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包围圈中,杜衡正觉得那几人眼熟,待落地之后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少年的声音:“竟是千机门的司空道长!”
此时另一个少年声音响起:“旁边那位…不是幽都山左护法吗?”
杜衡道:“是你们?”
司空阙的“泰器”再次变化,在他手中化为了一柄长|枪,他上前走到那抵御魔物之人身边,挥枪逼退了一部分攻击,道:“沈掌门,久见了。”
沈言也道:“多谢司空道友相助。”
“掌门不必顾虑,”司空阙又道,语气有几分沉重,“这些城中人…早就入魔了。”
沈言听后脸色微沉,手上攻势却比方才凌厉了不少。
杜衡一边催动术法帮助涿光山众小辈抵挡魔物,一边从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里拼凑出了一行人入阵的缘由。
涿光山位于九州东南,沈言带着他们离开如春山脉后,就一直向东而行。几个少年一开始还有些消沉,后来便逐渐将烦恼抛诸脑后了,仗着有师父在,就在各城中转了起来,直至数日前进了这晋阳城,才发现这城中的诡异之处。
“我们在城中观察了几日,发现每日戌时三刻后,这城中便会回到前一日的状态。”
“师父说需得在此时破阵或许才有出路。”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阵眼,趁着今日破除,谁知刚毁掉阵眼,那些前一刻还好好的人,突然都变成了怪物向我们攻来了!”
几个少年说到这里都有些害怕,叶舒停了停,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左护法又是为何入阵的呢?”
“额…此事说来话长 ”他们此时已将魔物消灭得差不多,那边若见微与若瑾二人也赶来与沈言汇合,杜衡便又将两手一拢,对着几人老神在在道,“简单来说呢,就是我与见微在追查一个杀人魔头,一路到了此处。”
几个少年看着眼前的“魔头”,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杜衡:呵呵,色令智昏了吧
乐正岚: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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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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