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酒店,24小时全天开放,不算奢华,但服务很齐全。
楚南之坐在窗边,望着高挂的太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门被敲响了“咚咚咚”,敲完,门外那人也不管楚南之听见没有,直接将门打开了,或者说,楚南之根本没有锁门。
楚南之勾了勾嘴角,转过头去,道:“先生,强闯别人的房间可是不礼貌的。”
“前提是房间的主人是个合法公民,或者说……是个人。”
那人关上房门走了进来,正是今早跟踪楚南之的那个家伙!
他摘掉兜帽,露出了一头白发,浅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楚南之:“嗯?关宁先生?”
楚南之笑了,“关宁”是他在黑市办的假身份之一,也是被用来在这个酒店登记的身份,他没想到连这都被查出来了。
“So?这一次又想到什么方法来杀我了?”楚南之随手拿起一杯啤酒,手抬到一半,又顿了顿,转头看向男人,“喝吗?”
那男人就像没听到似的,直勾勾的盯着他:“这次找你有正事。”
楚南之没说话,依旧是那样笑着,起开了易拉罐,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男人。
男人见他这样也毫不意外,继续说道:“这次你帮我,我可以给你登记一个合法的身份。而且……你之前不是还说欠我一个人情吗?”
楚南之终于有了反应,他放下酒杯:“那这么说,我们以后就是合作关系了?”
男人的声音毫无波澜:“暂时是。”
楚南之看着啤酒瓶,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既然都是合作关系了,那么您总得介绍一下身份吧?不然我以后怎么称呼您呢?”
这回男人挑了挑眉:“该知道的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楚南之笑嘻嘻的:“长官,流程总得走一下嘛。”
男人皱了皱眉,半晌才开口:“时笃行。”
楚南之表情没变:“嗯?”
“我的名字,”时笃行顿了顿,似乎是觉得只说这个不妥,“我是科研大厦的执行官,现任“探渊计划”负责人。”
科研大厦,顾名思义,主导负责各种科学研究项目。
而“执行官”则是这座大厦里级别最高的管理者,主要负责各个计划项目的指挥、资源的管理和人员的调集等。
这个职位对其各方面都要求极高,必须要具备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实验经验,还必须要受过军方的专业训练,层层筛选,才有可能合格。
“哦——”楚南之若有所思的拖长了尾音,“所以呢?长官您为什么不抓我?”
楚南之现在的身份是所谓的“出逃实验品”,像时笃行这样的最高级执行官,按理说应该是认识他的。
或者说……是认识他的缉捕令的。
时笃行面不改色:“我一向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是之前查你身份时才知道的。”
——才知道你是个出逃的实验品。
楚南之没在意这点,他挑了挑眉:“这倒是好玩,一个不看缉捕令的执行官。”
他还特意对“执行官”三个字咬了重音。
时笃行没说话,就这么看着楚南之。
楚南之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行了行了,长官,你说事就说事,别这么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时笃行一转身走向门外:“走吧,退房。”
“干嘛?”
“这里不适合说事。”
“哦,”楚南之耸了耸肩,“那长官您帮我退吧,我在楼下等您哦。”说罢,他便从窗户上翻了下去。
时笃行看着敞开的窗户,眼角抽了抽——因为嫌麻烦,直接从八楼跳下去,也只有他能干出这种事了。
时笃行退了房,走出大厅时,楚南之正站在大楼的阴影里,抱着胳膊,一脸无语无语的叹气。
楚南之的外貌条件放在现代人类的审美标准中,已经算是引人注目了。更何况,他刚才毫发无伤的从楼上跳下来,吸引了不知多少人。
这不——他刚刚拒绝第五位前来搭讪的人。
楚南之抬头看着时笃行,眼神幽幽:“我亲爱的时先生,您但凡晚出来一秒,恐怕都不会再见到我了。”
“是吗?”时笃行敷衍的回答着,带着楚南之上了一辆车,“那我不介意以此为理由再杀你一次。”
“这位先生,杀死一只怪物很正常,但是杀死你的的合作伙伴却给你带来不了什么利益。”楚南之坐在副驾上,语气幽幽。
“那又怎样?就算你不愿意与我合作,我也有办法让你答应。并且这样我还不用帮你登记身份。”时笃行回怼道,同时,熟练的打开了自动行驶模式。
楚南之不说话了,确实,他打不过时笃行,这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证实了。
在此之前,他们见过几次,但结果都不怎么美好。
俩人第一次见面,是楚南之刚逃出深渊时。
那时,楚南之浑身都是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衣服也不成样子,他平静的闭着眼,一头凌乱的黑发散落在雪地里,乍一看,就像一具尸体。
——至少时笃行当时是这么想的。
时笃行看了他一眼,但也仅仅是一眼,便从他身边离开了。
楚南之却慢悠悠的开了口,如果忽略到声音里的虚弱,那这声音应该是懒散的、漫不经心的:“这位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攒攒功德?”
时笃行像没听见似的,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兴趣去当好人,而且这家伙一看就活不久了。
“先生?”
“算我欠你个人情,怎么样?”
……
时笃行最后还是救了这个家伙,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总觉得:让这家伙欠自己一个人情,不亏。
事实证明,时笃行的直觉没错。
楚南之那时候虚弱的甚至连抬手都做不到,被时笃行带回酒店之后,一整天都是昏迷的状态,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把这家伙带回大厦?
而仅仅一周时间,这家伙就……活了。
字面意义上的。
一周时间,楚南之就从一具“尸体”,变成了一个从十楼蹦下去都摔不死的“怪物”。
或者说,他一直都是怪物。就算没有时笃行帮忙,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费时了一点。
这么一个怪物的人情,挺值钱的。
然而遗憾的是,楚南之刚恢复,就给时笃行留了个纸条,跑了。
“——先生,我欠您个人情。至于您什么时候想要我还这个人情,能不能找到我,那是您的事。”
语气礼貌,内容可恨。
时大执行官浪费了整整一周时间,只得到了一张写满废话的纸条,最后黑着脸回了大厦。
两人第二次见面,是时笃行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去深渊附近采了一次样本,返途中遇见了楚南之。
当时,时先生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对着楚南之的肩膀开了一枪。
——然后看着楚南之笑着把子弹抠出来,跑来抢他的枪。
结果是楚南之打不过时笃行,被揪着领子一枪爆了头,然后从悬崖边掉了下去。
第三次见面,是在一个边境村子里的酒馆,那位被爆了头的怪物先生笑嘻嘻的站在二楼对时笃行打招呼。
这次,两人没有见面就掐,他们“心平气和”的谈了两句。
然后,楚南之用着极为平静的语气,笑眯眯的问出了一句极为诡异的话。
“先生,对于您之前对我开枪这件事,您现在有两个选择:一,用那个人情抵消了;二,让我也对您开一次枪……”
这次见面以时笃行拧断了楚南之的脖子为结尾。
……
“想什么呢?”时笃行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楚南之的回忆。
“想我们以前的美好回忆。”
楚南之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眼睛都没睁一下的回道。
“这有什么可想的?”时笃行转过头来,“‘见面,行凶,你死了’每回不都是这个流程吗?”
楚南之笑了:“您总结的相当到位。我刚刚只不过是在想……您当初为什么带我回去?”
“直觉。”
“您看上去可不像个会相信直觉的人。”楚南之直勾勾的盯着时笃行,他的眸子乌黑,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
若是正常人被这么一对眸子盯住,肯定会感到不自在,甚至不寒而战。事实上,也没几个人抵得住他这么看着。
可偏偏时笃行就是个例,或者说,他就不是正常人。
他冷着脸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走了。”
——车停了。
楚南之长长的“哦”了一声,才慢悠悠的跟上,“So?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可以说事的地方。”
楚南之没答话,他眼珠子转了几圈,打量着四周,面上带笑,眼底却藏着一份警惕。
“放心,安全的。”时笃行看穿了他的心思。
这是一栋极为规整,极具现代感的金属大楼,与边境区破败落后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里是科研大厦安排在边境区的观察点,与军方、警部都有合作,负责在边境区执行任务人员的任务交接、枪支药品等物资的供应。
当然,在这里拟下的合同完全具有法律效应,而这里也完全可以达到时笃行的要求,保密、安全。
——同时可以防止某个家伙暴起发病或半途逃跑。
楚南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是对您,对我来说怎样还不知道呢。”
大楼内部人来人往,但大都安静有序,只有少数几人向他们望了几眼,或是向时笃行点头致意。
观察点虽然是官方机构,但毕竟坐落于边境区,人都是会变通的,为了任务,有时他们也免不了与边境区,与黑色地带的人合作。
久而久之,观察点干脆直接设置了些房间用于商谈,然后合同直接盖上政府科研部的章子,一条龙下来,方便、简洁、省时省力。
时笃行简单点了几下头回应那几人,便带着楚南之上了电梯。
走进房间,时笃行头也不回的补上后半句话:“再不安全,你也死不了。”
楚南之低低的嗤笑了一声,也走进了房间:“也对。”
房间很干净,桌上放了些茶点和饮品,旁边是一张写字桌,上面放了一台打字机和些纸笔什么的。
楚南之自来熟的瘫在了沙发上,打量着这里。
“别看了,门口有我挡着呢,窗户那个大小你钻不出去。”
——原因无他,谁让某人每次都跳窗跑呢?
楚南之“啧”了一声,“看来有一个人太了解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时笃行没接话,这也在意料之中。
“那好吧,回归正题。”楚南之转过头,看着时笃行,“先生,您要用这个人情干什么?”
“我之前说过,我是‘探渊计划’的负责人。”
“嗯...那么按照套路,我是不是应该问您,‘探渊计划’是什么意思?”
“探索‘深渊’,我想这个名字应该很好理解。”
楚南之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您们实在是太胆大了些……”
“怎么说?”
“其实有些东西,让它一直藏着更好……算了,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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