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妈妈是我害死的,如果我不那么自信的以为我可以治好陆渊,妈妈就不会死。

送葬的路上,我看见了陆渊,他穿着一身红色,将头发扎成高马尾,发带都是红色,意气风发地在山上走着,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潇洒少年郎。

可陆渊他就是一条毒蛇,他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慢慢蚕食所有美好的事物。

回到总坛,我就拿着刀去找陆渊。

他还是穿着那一身大红色倚在门框上:“爱昭昭的人少了一个。”

我还没脱下丧服,直接拿刀扑过去,被他一脚踹开。

我爬起来继续扎他,又被他轻松踢开。

“你就应该乖乖跟我学武功。”陆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阳光照耀他的玉佩反射出的光刺痛我双眼。

“陆渊,活该你亲妈都想杀了你。”

陆渊揪起我的衣领,“怎么,你也想杀了我?”

“你这种人就不该活着。”我拿刀狠狠扎进他的腰间,玉佩掉在地上,和血混在一起。

陆渊握上我的手把刀拔出来,“哥哥送的刀,你就是这样用的吗?”继而将刀插进了我的右肩。

我死死咬着牙,忍着疼痛,对他破口大骂:“你妈不要你,你爸要杀你,整个魔教的人都躲着你走,没有人正眼看你,甚至你的弱冠礼都没人记得,你只能被锁在没有任何光亮的柴房里,那就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陆渊将刀越插越深,我忍不住大喊出来,摁下中间的摁钮,刀柄变成了刀刃,狠狠割着陆渊的手,然而他并没有放手,反而越握越紧。玉佩上的血越来越多,有我的有他的。

“你去江湖游历时,我每天都给辞穆阿姨做一碗桂花酪,可好喝了。”

陆渊将身体压在我身上,刀已经看不见刀刃了,完全插进了我的右肩陷进他的手掌里,“你说的对,所有人都不要我,但是十岁时,给我送来个妹妹,祝我平安顺遂,远离灾祸,一直被爱着。”

“对!无数人都劝我,让我不要招惹你,连你亲爹都不让我跟你接触,我傻到觉得你只是没被爱过,哪知,你这条毒蛇就是会毁掉所有对你好的事物,你压根就不配!我祝你厄运缠身,众叛亲离,永失所爱!”

陆渊眼底猩红一片,他慢慢松开了手,将地上的玉佩捡起,把上面的血擦干净,重新挂回自己的腰间,腰间的洞往外汩汩冒血,他再拿起来玉佩擦拭,乐此不疲。

我脱力躺在地上,这把双刃刀确实是个好东西,我把它拔出来,从衣角上撕开一片布料摁在右肩,刚刚跟陆渊一通折腾,我没什么力气了,手滑落在地上,看着冒血的肩膀,我闭上眼睛,这是我自找的。

我自信地以为可以拯救一条毒蛇。

右肩感受一道压力,睁眼看见陆渊用自己的衣服摁在我伤口处给我止血,

“我可以厄运缠身,众叛亲离,但是不能永失所爱。”

后来的每一天,我都会认真学妈妈留下的医术,我的梦想没变,救死扶伤,只是多了一条,杀了陆渊,这种祸害留在世上只会危害人间,我要替世人除害。

每天我都会拿起那把双刃刀去找他,每天我俩都恶语相向,每天都要整出点血来,不是他的就是我的。

圣女姐姐们每天都来陪我,让我不要再去了,这样我会越陷越深,但是我已经出不来了,我已经掉进了深渊,不杀死陆渊,我走不出来。

慢慢的,我知道怎么伤害陆渊了,我开始砸叶湘留下的遗物,他看见都会发疯地掐我脖子,我只会嘲讽他:“你也会爱人吗?你也知道心痛吗?”

他把手放我脖子上,从来不会使劲,我的毒蛇哥哥,他不会真的杀了我。

我也知道叶湘是他最痛苦的点,我会翻出叶湘的衣服穿,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最后拿起一个碗,假装喝下,再倒地,他明知是我,但看到叶湘死前穿的衣服倒地,还是会狼狈地爬过来,颤抖着手不知所措,我这时就会睁开眼睛对他说:

“你妈妈就是这样死的吗?”

当然,他也会在我妈妈的忌日时,穿着那身大红色,跟着我一起去祭拜,我在前面扫墓,他在后面舞剑喝酒,最后还要说一句:“辞穆阿姨,你死前,你宝贝女儿还送我玉佩祝我平安顺遂呢。”

我们已经恨对方入骨了。

就这样,我们彼此折磨两年后,在一个夜晚,我一把火烧了陆渊的房间,收拾好包裹下山了。

我想,我要去江湖救死扶伤一年,再回到魔教继承妈妈的医馆,好好生活下去,和陆正罡,圣女姐姐们,护法哥哥们,还有一众爱我的教徒们。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一个小火把,却把整个魔教烧得干干净净,所有人都死了。

我爱的,爱我的人,全都死在了我放的那场大火里。

所有人为我的恨,付出了代价。

我跟那毒蛇没什么两样了,亲手毁掉所有爱我的人事物。

我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中。

可是这辈子好长,迷迷糊糊中,我睁开了眼睛。

“醒了,我的妹妹。”听到的是陆渊的声音。

我没死,他也没死。

眼睛好痛,伸手摸到布条围在我的眼睛上,陆渊的声音在我的上方传来:“没瞎,只是短期内看不到了。”

“好啊,看不见你就行。”

活动了下身体,感觉伤口都有被处理过,摸了下周遭的东西,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山洞里。

“你怎么没死啊,我不是刺中你的脖子了吗?”

“你睁眼的时候都杀不了我,瞎了更废物了。”

我扶着墙壁站起身,顺着声音朝陆渊走过去,中途被绊倒,摔到陆渊脚边,随手搬起身边的石头朝他脚砸去。

“我记得我妹妹是个温暖善良的小医师,满嘴救死扶伤可爱极了,怎么现在偏执成这样。”

陆渊没躲,让我肆意往他身上砸石头,最后拽起我的胳膊让我站起来,一个没站稳,我就扑到他怀里,陆渊没推开我也没回抱我,我就靠在他身上,“陆渊,你能不能放过我。”

“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我实在不想再跟他恶语相向了,我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放我走好不好。”

“魔教被你烧干净了,那里没有人了,你能去哪。”

“去哪都行,只要不跟你在一起就行。”

圣女姐姐说的对,再纠缠下去会越陷越深,我也会越来越痛,我们最好的结局就是两不相见。

半天没等到陆渊的回答,我越发站不住了,身子慢慢往下溜,却被陆渊一手抓住衣领,他看出了我的不对劲,“陆昭,你干什么了?”

“你给叶湘和妈妈下的毒药,我吃了。”

“什么时候吃的?!”陆渊拼命摇晃我,想让我清醒点。

“知道魔教死光了的那一天,十天前。”

这是慢性毒药,一般是在一个月左右毒发,但我吃了很多,烧陆渊屋子那天从他那里找到的。

我意识有些涣散,腿完全软下,跌在陆渊怀里,看着山洞门口的大雪,我想起了在魔教的第一场大雪,我和圣女姐姐们在外面打雪仗,看到陆渊从旁边走过,我抓起一把雪扔向他,圣女姐姐们赶忙站在我面前挡住我,怕他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但陆渊只是拍拍身上的雪,捡起地上的雪扔过来,于是我们玩在了一起,护法们也被我拉来一起玩,最后是陆正罡,我们在魔教总坛,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雪仗,好开心啊,每个人都好开心。

“陆渊,下雪了,但是我们再也不能打雪仗了。”我冲山洞门口伸手,却被陆渊抓住。

“你死不了。”

“陆渊,你说他们,被我烧死时,疼不疼啊。”

“陆昭,我说了,你死不了,我会一次一次救活你。”

死不了,是一句恶毒的诅咒。

再醒来,我是在温暖的屋子里,充满药香,我觉得周围很熟悉。

我摸索着下地,靠着久远的记忆,一遍遍印证,这里就是妈妈的医馆,是我们去魔教前的医馆,我开心地摸索着前进,直到摸到一个人。

“又没死成呢。”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早晚会死,慢性毒不可根除。”

“你个小医师医术不行啊,怎么就不可根除呢。”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医术!”我的医术是妈妈教的,不可以质疑。

“我要是治好你,你每天都要喊我哥哥。”

我烦得推开他,摸索着到桌子上喝水,这时听见门外一阵嘈杂,什么都看不见我有些没安全感,下意识想跑,被陆渊拉住,他轻声说:“你不是要救死扶伤吗,我帮你把牌子立出去了,十里八乡的都会来这治病,你好好活着救人吧。”

于是那一段日子,我简直没时间寻死,每天坐诊从早到晚,我实在遭不住了,晚上找到陆渊:“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没空。”

我吃瘪的回去,但是转天来就诊的人少了很多,晚上我又坐不住跑去问他:

“为什么今天人那么少,是不是你都给吓唬走了?”

“你想要人多还是人少?”

“只要有需要就诊的人,你就不能赶走。”

再转天的人流量不多不少,但都是需紧急救诊的病患,这样的生活让我感觉很充实,只是陆渊白天总是不见踪影,晚上也很晚才回来,每次都来床前给我把脉,看毒性挥发到哪一步,然后再将被子给我盖好,坐很久才回去。

我有点害怕,陆渊这坏种,白天万一去杀人了怎么办。

于是这天在他准备出门时,我就堵在门口:“帮我换一下药,我看不见。”

我实在想不到,毒蛇的手也可以很轻柔,他慢慢解开我眼上的布条,把我调好的药膏轻轻涂在我的眼上,在他的手指碰到我的眼上,我身体反射地一颤,陆渊立马开口:“疼吗?”

“好疼。”我笑着回答他,几天前我说好疼,他就把我眼睛摔瞎了。

他没说话,手上动作更轻了,最后慢慢将新布条缠在我的眼睛上。

换完药,他就要走,我连忙抓住他的手:“你去哪?”

他挣脱我的手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别走!”我一时心急,脱口而出。

陆渊真的站住不动了。

“告诉我你每天都干什么。”我摸索着站到他身前,拉起他的手,防止他再次跑掉。

“离不开我了吗,妹妹?”陆渊反握住我的手。

“回答我,你每天都在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陆渊挣开我的手,我又抓上去,我猜的没错,他一定是要去干坏事,所以才不正面回答我,我抱住他:“不许去害人。”

陆渊没动,反问我:“我为什么要去害人。”

“那你告诉我,你没有做对人不利的事。”

察觉陆渊一直没动,我放开了他,再次警告他:“不许去害人,告诉我这几天都出去干嘛了。”

对面人一直未动也未出声,我有些害怕,继续逼问:“你是不是真的杀人了,你不可以这样。”

“对,我屠了正颐门满门。”

陆渊的声音冰冷的在我耳边炸开。

我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被椅子绊倒在地,还没来及叫出声,陆渊就俯身压下来,虽然没有掐住我的脖子,我依旧害怕地向后爬,直到后背抵在床边,陆渊双手撑着床边将我禁锢住。

“你每天救了多少人,我就杀了多少人。”

“为什么?”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一直如此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开始推他,我想跑,但他牢牢把我禁锢在这。

“陆昭,看得见的时候就没看清我是什么人,现在瞎了用心也感受不到我是什么人吗?”

我拔出一直藏在腰间的双刃刀,刺进他胸口,他没躲,血喷在我身上,他松开了我。

我连忙爬出去,期间差点撞到椅子,陆渊一把将椅子拉开,我才没撞上去,本能性地回头,奈何什么也看不见,陆渊说的用心感受,我尝试用心感受,他现在,应该很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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