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忆(6)

“老邓……你在哪?我们这里有情况!”老孙边走边打电话,小何小跑在其身后。

“村门口集合。”

邓榆和胡筝初正在村子中部走访。

一接到电话,二人赶紧回头朝村门口集合。

“什么情况?”

邓榆二人路过坐着的大爷,刚到村门口,看到站在警车旁来回踱步的小何,气定神闲的老孙。

老孙和小何闻声转头,脸色严肃。来到邓榆身边,尽力压低声音道:“杨丽曾经给侄子张笑送过萝卜条,有目击者看见张笑愤怒地将这萝卜扔垃圾车周围……践踏。”

“这得多大仇……”胡筝初听完后,觉得太过荒谬。

一个人因为萝卜条这不值钱的东西会……丢了就丢了……

太荒谬!

“了解,继续走访村民,全部汇总。”邓榆记下情况:“走访时询问一下张笑和杨丽一家的关系。”

下午三点,走访结束。警官带着信息马不停蹄地回到警局。

会议室的黑板上黑笔写下三个名字,分别是张笑、邻居王建国、还有杨丽儿子同学。名字下贴着对应的照片。

杨丽总共送给三个人萝卜条。

邓榆站在会议桌前介绍着目前的掌握的情况。

村民们都说杨丽一家对张笑挺好的,时不时还会给张笑买衣服。

杨丽儿子张余兮还和张笑年纪相仿,玩得也好。

简而言之,就是张笑与杨丽夫妇二人没有什么恩怨。

邻居和同学都只送过一次,均是碰巧。

当时杨丽正在腌制萝卜条,恰巧邻居串门,正好就送一些。

儿子带同学回来吃饭,也送一些萝卜条。

杨丽却经常送给张笑腌萝卜。

会议室里所有警官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黑板上张笑的照片。

按照之前的猜测,很可能是熟人作案。张笑在三人之间明显是与杨丽一家更为熟悉的一个。

杨丽经常赠送萝卜条给张笑……

村口大爷曾经看见他将杨丽赠送的萝卜条用力地扔在垃圾旁,并且泄愤地踩踏。

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张笑与杨丽夫妇之间有没有争端目前不得而知,但张笑一定对杨丽夫妇心怀不满。

“张笑现在人在哪?走访张笑家的人员看到没。”邓榆看向一众队员。

众人摇头,其中一个男子出声:“我走访张笑家的时候,只有他的父母在家,张笑人不在。他父母说张笑听到二婶家出事后变乖不少,7点以后不怎么出门……”

“之前张笑还去他二婶家提萝卜……回来的时候没有说是……等了一小时都没等到人,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

技术人员班铭看着电脑打断队员地话,急道:“张笑买了5点的火车票,有可能要逃。”

“追!一定要拦住他,阿初你带人去张笑家找凶器……凶器应该还在他家里。”邓榆拿上车钥匙跑出去,他们摸排了全村都没找到。

一辆辆警车在机动车路上驰骋,警报拉响。其他市民车辆均有序让路,行走的行人驻足,盯着咻一下闪过的警车,好奇道:“这是咋了,有啥大事发生?”

停个1秒钟,行人继续行走、聊天,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身边是一阵阵夏风,灿烂无比。

火车站里,邓榆等人四处寻找张笑的身影。张笑带着鸭舌帽不停地拉低帽檐,低头盯着自己的火车票。

广播提示开始检票,他一溜烟冲到检票口。第一个检票进站,原以为要逃出生天的他瞬间被摁在地上,地面的沙粒与冰凉成为了他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存在。他被老孙压在地上,手被手铐铐住。邓榆和小何来到他面前,眼神如炬,举起证件,严肃道:“张笑请配合调查。”

讯问室内,老孙按照惯例先来一口老浓茶。当然没有大爷的黑,也就深褐色吧……他喝完并摆好资料:“说说吧,姓名、年龄、学历、职业、家庭住址……”

“张笑,23岁,高中,无业,家住新华村程光组36号……”

老孙:“与被害人什么关系。”

“张雨是我的二叔,杨丽是二婶。”张笑不敢抬头。

老孙:“你7月2号那天干什么了。”

张笑假装回想,眼睛斜视地面,声音有点颤抖:“我睡到中午起来吃饭,玩游戏,然后吃饭。”

“没出过门?”

“出过,去二婶家拿萝卜条。”

老孙步入正题:“你是干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回家的时候跑得气喘吁吁的?”

“我怕黑啊……警官。我肯定得跑回家。”

“怕黑啊,咋不进院子看看光?”

“我就是在院子里等了二婶一个多小时,都没看到人啊!”

“哦,在院子里啊,在石桌那坐着的?”

“对。”

“那我们怎么没检测到第三方痕迹呢?”

“……啊,那我、那我应该记错了……记错了……对,我没进院子。”

“但你怕黑啊!等一个多小时,你胆挺大……”

“院子里有光、有光……”

老孙用力拍桌:“张雨夫妻俩死于8点,你给我说你没看到人?你八点才走你能没看到?张笑……说谎要学会逻辑!”

张笑这才抬头,一脸无辜:“真没看到啊……可能、可能人在地上……我才看不到。应该没人特别注意脚下吧。”说完还笑起来。

“是不是你杀的张雨杨丽,如实交代,别打哈哈。”

“警官,我不知道啊,我就没见到他们人,你非要说人是我杀的,拿出证据啊。”

这时,胡筝初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证物袋,交给证物科。

“师傅……证据找到了,正在核验。”胡筝初在邓榆耳边说道,递给邓榆照片。

讯问室内张笑依然不松口,老孙也不着急,刚刚他耳机里传来了邓榆声音:“放缓。”

张笑身体舒展,十分放松。在安静的环境下以为自己刚才唬住警官,正洋洋自得。

他感觉自己再次胜利,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真相,刚准备笑出来,门开了。

胡筝初走进讯问室,严肃地递给老孙一张照片。老孙接过照片一看是把刀,心里秒懂……老邓节奏不错啊,先让这小子以为自己赢。再让人送一张图,这小子肯定慌。

果然,张笑看到胡筝初进来,手里还有一张照片时,他开始慌。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还未上扬的嘴角僵住,眼睛死死盯住那张照片。刚刚胜利的表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眼神的左顾右盼。

老孙继续沉默,心里掐着表。一分钟后,老孙开口:“怎么样……想好怎么说。是主动供述还是……被动交代。你得仔细想想,这结果会不一样啊,主动供述或许会有减刑的可能……”

张笑慌张,不相信会在这里功亏一篑……心里一横赌一赌,赌他们没找到证据:“我没什么可以说的,不知道。”

他看到老孙亮相那张照片……赫然是一把刀。这把刀他太熟悉,熟悉到上面残留的血液在哪都一清二楚。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神情激动:“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找得到。”

老孙眼神可怜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实说吧。”

邓榆看向胡筝初,眼神问在哪找到。

胡筝初挠头:“我们没找到,都准备离开……然后我看到张笑屋里有一面墙壁的左下部分墙壁颜色不太一样。”

说着,她拿出两张现场照片给师傅看,手指着其中一张远景说:“墙体颜色都是荔肉白……其他部分颜色陈旧、暗沉,说明颜色氧化,已经有一定时间……而左下部分那一块荔肉白亮得许多,应该是新刷的。我就给班铭合计,我们两就撬了墙面,然后里面一块砖没有水泥,压着一把刀。”

邓榆拍拍胡筝初的肩膀,竖大拇指:“干得漂亮,就得这种敢说敢做得精神……犯罪嫌疑人很多都很狡猾,我们要更细致、细心。燕过留痕,就看能不能被我们发现。”

“小初,你能注意墙体颜色深暗,很棒!”

得到肯定的她嘴角压不住,心里成就感充实了整个心脏,挺起胸膛:“没什么,我爸是业余画画爱好者。”

张笑盯着眼前照片里的刀,笑不出来,仰头叹息:“是我干的。”他抬头看了眼审讯室里的灯,松了口气。

老孙眼睛眯起,身体前倾:“你怎么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笑失去所有力气,机械地回忆:“我是1号晚上联系二婶,告诉她说想吃萝卜干,但是我不要腌的。”

“二婶问腌的不好吃?我说我想自己试试怎么腌,以后打算在外地卖这个。二婶听了很高兴,爽快答应。我就约她明天晚上8点我去拿。”

“我到的时候,院门是开的。二叔正在院子里扫地,二婶在屋里看电视声音很大……二叔看到我就准备将二婶放院门口的装有萝卜条的塑料袋提给我,我、我……趁机用我放在身后的刀刺过去,二叔大叫一声倒地……我就跑出去,躲、躲在巷口里。一开始……我很紧张,二叔倒地后突然不紧张……甚至……能听到在自己的心跳声。我听到二婶出来的声音,她一来到院门口我就冲出去刺她。”

“我都没想到就这么成功了!我还预想着如何不让他俩求救……如何抹去我的痕迹……这下我连院门都没进去,我就成功。当时我觉得天助我也,他俩真是恶有恶报。”

张笑大笑,笑声在审讯室内响彻,不绝于耳。

老孙看着发癫的张笑,严肃道:“安静!为什么说恶有恶报,你二叔二婶欺负过你?村里人可是都说他俩人很好的。”

“好?呸,装货!他俩好个屁!”

“那你倒是具体说说!”

“我堂弟张余兮小我三岁,二婶把他当个宝一样,生怕脏了……还是坏了。她是不让张余兮和我这个辍学的人玩的。”

“张余兮考上大学后,二婶头就更没低过,更宝贵她的儿子……我跑步不小心碰了她宝贝,张余兮自己没站稳摔倒,就破了点皮儿……她就跟我杀她儿子似的……在那唧唧歪歪的,眼睛瞪我、骂我。”

“时不时阴阳我,当着亲戚朋友的面说打游戏浪费人生,不值得……人啊还是得上进……警官你说,这不就是**裸打我脸吗!她杨丽想说什么挑明了说,有必要这么讽刺人吗!”

张笑十指交叉紧握,关节泛白,眼神里充满憎恨:“是!咱们高中毕业生?……无业游民,自然比不上她家大学生儿子!命不金贵,人不值钱……张余兮就是个懦夫,面对他妈一个不都说不出来……我看啊,没女的会喜欢这种男的。网上不是有个形容词吗?叫、叫、哦对,叫妈宝男。”

张笑拼命贬低他用力瞧不起的人。

“我二婶人精明的要死,别看经常给我送萝卜条……那是我家经常给她家送新鲜的鸡蛋。她就拿萝卜条敷衍,萝卜条能、能值几个钱啊!她就是觉得咱家没人有文化,随便糊弄糊弄就行……”

“我妈、我妈还得陪笑送鸡蛋……每次看到她丫的欺负我妈,我就来气,更想把他家全杀了!要不是张余兮那小子在学校……他肯定也逃不了,这小子命真大。”

张笑聊到自己母亲,眼角湿润,声音哽咽。

老孙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越说越激动……被铐住的手不停地动,手铐发出声响刺耳得很。眼睛里有泪水、有疯狂、有憎恨……

结束问话,张笑摁下手印,离开审讯室。邓榆手中拿着法医报告,里面写着与两位死者DNA一致,认定为凶器。

胡筝初站在审讯室玻璃窗旁,思考良久,感觉很滑稽。

她感受到身后来了一个人,那人先开口:“想什么呢?”

“师傅,这明明都是小事啊,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不理解。

邓榆叹气:“这就是人性……你做得好事越多,就会被要求的越多。一旦做坏事,你做再多的好事都抵不了那一件坏事。也不是每个人会有原谅的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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