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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钦躺在单人病房内,他足足睡了17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绵长而令人烦躁的空虚感再度袭来。
这个时候应该控制自己不要去做容易上瘾的行为,但他很累了,很疲惫了,所以开始漫无目的地刷手机。
他刷到了一条新闻。
——《陈氏集团掌门人陈泽确认脑死亡,遗嘱内容将于近日陆续公开》
谢时钦的手指停了一下。
陈泽,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全球富豪榜常年前十的有钱人,听说还很年轻,今年才满三十岁,怎么就死了?
前些日子互联网还在传他的八卦,猜测他与那位忽然消失的华尔街新星有某种亲密关系,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没了,那么多遗产,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
谢时钦滑动的手指微停了一下,视线落在一行字上。
——“其父母悲痛欲绝,选择将陈泽送入冷冻舱冷冻,以期在未来通过更高尖的科技唤醒他。”
冷冻舱不过是一个骗局,
1967年利安国就曾有教授将自己冷冻,并支付了未来50年的冷冻费用,但直到2017年都无法将之成功唤醒,甚至连遗体都可能无法完整保存。
只需要有简单的生物细胞学知识就能明白,冷冻唤醒技术不过是一种天真的幻想,就连保存女性的卵子这样的单个细胞死亡率都不低,一具身体由数十万亿细胞组成,这些人没有学过初中生物吗?就这么愚蠢地将钱送过去?
谢时钦快速滑过了这条新闻,他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如果他的心理咨询师在这里,自然很容易发现他现在处于情绪不稳定的状态,大脑内的各种激素反复波动,如果生活是一本小说,那么与那些情感缺失从而找寻刺激的主角不同的是,谢时钦的问题只在于他的反复,以及情感的过分泛滥与失控。
他的反复和泛滥体现在仅仅三秒钟之后,他就开始流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别人的坏话?我为什么要这样攻击别人?他们很无辜,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理所应当懂的很多东西,我也有很多我不了解不知道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用我知道的去攻击别人,我为什么对别人撒火?我是一个罪人,我觉得不快,我就攻击别人,我应该去死,对,我应该去死,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用处,我对社会的唯一贡献就应该去死。
对,去死,去死。
弋迟容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谢时钦看着手机流泪,他的双颊绯红,泪珠顺着纤长的眼睫滴落。
因为他进来得太突兀,所以谢时钦抬眸看了他一眼。
弋迟容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
谢时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泪水还在往下掉,“为什么进来不敲门?”
弋迟容就那么平静地站着:“抱歉,我下次会注意。”
“我来是告诉你,上面有发慰问金给你,之后我会转给你。”
弋迟容忽然想起谢时钦的资料,那些突然发病时的疯狂购物,那些贷款,账单,独自一人生活的支出,看病的高昂费用……
他不觉得谢时钦这样的人能够很好地照顾自己。
“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会离开的。”
弋迟容不过说了这么一句话,谢时钦却忽然咬牙,双眼不快地看着他。“那你赶紧走!”
弋迟容后退了一步,“我来还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加入行动队,记得发消息给我。”
谢时钦却十分不快,“你可以走了。”
“好,我这就走。”
弋迟容刚刚转身,忽然听见了一声抽泣,他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谢时钦带着恨意的双眼。
一点也不像有在哭的样子。
他退出了房门,门外站着温绾。
“弋队。”
温绾显然听到了谢时钦说的那些话,“或许南思礼将军他们考虑的是对的。”
她低声说,“上面似乎有意为您派一名新的行动员。”
“他会给函夏国带来希望,如果他控制不住要伤害队友,那他可以伤害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弋迟容仍然没什么情绪波动,他严谨、古板,遵守着这个社会上的规则,从不逾矩,也从不多疑。
“这样的话,我们会支持队长的决定。”
温绾说道,“因为队长是不会轻易死去的,也因为,只有队长愿意收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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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迟容走了出去,谢时钦听不到门外的一点动静。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出现对方走远的背影,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感受到弋迟容讨厌他,弋迟容在抛弃他。
这个时候,谢时钦的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那是一张转账成功的截图,弋迟容确实转给了他五万元。
谢时钦盯着那张截图,他忽然开始控制不住地喘息,感受到一种幸福。
我没有被抛弃。
哪怕他其实讨厌弋迟容的傲慢,可是他仍然无法控制地为没有被抛弃而感到幸福和安心。
他点进弋迟容的账号,发现弋迟容的账号很干净。
头像是漆黑的,名字是本名,朋友圈一条消息也没有。
或许弋迟容屏蔽了他。
谢时钦看着屏幕,没有回复弋迟容。
他没有删掉弋迟容,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他。
谢时钦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他终于找出自己的手机,预约了咨询。
这样做的时候,谢时钦忽然又想。
——我好像也不是很讨厌他,他也没那么坏。
哪怕我发脾气,但是他也没有抛弃我,没有拉黑我,没有删除我,没有让我滚,他给我发消息,是不是没有讨厌我?所以我没有被讨厌,所以我不是个坏人。
谢时钦侧躺在床上,忽然变得醉醺醺的。
我好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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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巴甫洛夫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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