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和陆昭的目光在鬼的冷笑中碰撞,空气突然变得压抑,沉重得仿佛能将人压垮。鬼的话仿佛是最后的审判,而此时,沈墨和陆昭的身后悄然浮现出一只巨大的沙漏。沙漏内流动的不是普通的沙粒,而是黯淡的骨灰,随着时间的流逝,骨灰逐渐沉积,形成了越来越密集的层次。
"这是最后的试炼。" 鬼冷冷地说道,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屋子里,仿佛无尽的回声。在沙漏的另一端,逐渐燃起了灼热的火焰,那火焰似乎并不来自外界,而是从沙漏内涌动而出的剧烈灼烧。
沈墨感觉到喉头微微一疼,低头看去,发现他的喉管内仿佛有一种无法抑制的灼烧感。那股热度迅速蔓延,几乎要将他吞噬。陆昭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痛,两人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这是......" 沈墨几乎无法言语,剧烈的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沙漏流沙即喉管灼烧倒计时。” 鬼缓缓开口,“你们的喉咙正在被骨灰侵蚀。你们有两条路。第一条,吞咽这骨灰,可以暂时延缓内脏的燃烧,但这种吞咽会灼烧你们的内脏,直到你们被彻底腐蚀。第二条,倒置沙漏,能够停止流沙,但你们会在瞬间自燃,整个身体将化为灰烬。”
沈墨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喉咙已经变得难以忍受,火焰似乎在肆意蔓延,而他无法控制那股灼热的疼痛。陆昭则紧紧抓住沈墨的手,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挣扎。
“我不会让你承受这一切。” 陆昭低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我们选择哪条路,我都会陪着你。”
“你疯了吗?” 沈墨咳嗽了一声,喉头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已经感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渐消逝,“你不该这么做的!”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 陆昭的声音低沉而坚决,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沈墨的,似乎在试图将自己与沈墨的命运纠缠在一起。“这次,我们无法逃避。”
两人互相凝视着,眼中充满了决心与痛苦。他们知道,眼前的选择无论做出哪个决定,都将是生死抉择。吞咽骨灰,延缓死亡,但同时承受内脏的灼烧,最终还是难逃死亡的命运;倒置沙漏,自燃而死,瞬间化为灰烬,死得更快,但不再受到骨灰的侵蚀。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沙漏的流沙在他们的喉头愈发沉重,每一颗骨灰都像是死亡的象征,压迫着他们的身体与灵魂。眼前的世界仿佛开始变得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唯一清晰的,就是喉咙里的剧烈灼痛。
突然,沈墨紧闭了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我们...倒置沙漏。”
陆昭愣住,随即沉默片刻,他的眼神深沉,却没有犹豫:“好。”
两人几乎是同时做出选择,沈墨微微一笑,透过泪水的迷离看着陆昭。他们紧握的手似乎在此时传递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情感。
“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沈墨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坚定。
接着,陆昭几乎是瞬间将沙漏倒转,流沙开始迅速停止。就在那一刻,火焰瞬间爆发,席卷了他们的身体。
但是,他们并未即刻消失,而是在火焰中与沙漏的纹路深深交织在一起。沉重的火焰并未直接燃尽他们的身体,而是开始吞噬他们的灵魂,骨灰的光芒在他们的体内肆虐,像是一种无法逆转的力量。
然而,他们没有死。沈墨与陆昭在绝望的时刻紧紧相拥,他们的气息在这一瞬间完全交织,仿佛消失在了世界之外。也许,死亡并不是最终的答案,他们的情感与命运也终于交织成了新的形态。
这场试炼,仍未结束。
随着沙漏的倒转,火焰与骨灰的吞噬逐渐平息,但沈墨和陆昭却并未获得真正的解脱。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四周的空间变得扭曲、沉重,仿佛一切都被困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沈墨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而陆昭则有些愣住,手掌微微发抖。
“沈墨…” 陆昭低声喊道,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安,他环顾四周,似乎还未完全从那片烈焰的火海中恢复过来。然后,他的手伸向了怀中的一个小巧的物件——青铜罗盘。
“罗盘…” 沈墨的声音有些干涩,喉咙的灼烧感虽然减轻,但依旧有些痛楚。
陆昭紧紧盯着罗盘,罗盘的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引,开始剧烈地震动。它指向前方,罗盘上的青铜纹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陆昭知道,罗盘的功能不仅仅是定位方向,它的核心力量在于定位生路,帮助他们找到突破困境的方法。
“这是我们逃生的唯一线索。” 陆昭低声说道,指尖微微发抖,他紧张地握住罗盘,但他也清楚,每次使用这个青铜罗盘,都会有一个代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焦虑。家族的传承中,青铜罗盘是用来封印深渊的神器,但也有一个残酷的代价——每次使用罗盘,都会随机夺取五感之一,且持续24小时。这是家族百年前参与封印深渊仪式时,祖先所遗留下的诅咒。每次使用罗盘,他们的感官就会有所失去,无法知觉世界的一部分。
沈墨看着陆昭的表情,明白他心中的决断。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加深厚,仿佛不再是单纯的伙伴,而是命运共同体。沈墨握住陆昭的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必须使用它,但你也要明白,你每次使用它,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陆昭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他紧握沈墨的手,回应道:“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孤单。”
沈墨感受到陆昭那强烈的情感波动,他从未见过陆昭如此的决绝。两人并肩站在那青铜罗盘前,依旧面对未知的深渊,而罗盘上的针终于开始指向一条模糊的道路。
“它指引我们前往生路。” 陆昭深吸一口气,然后不再犹豫。他轻轻转动罗盘,并按下了罗盘的开启按钮。瞬间,罗盘的青铜纹路开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迫感,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四周积聚。
然而,随着青铜罗盘的启动,陆昭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突然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耳朵变得聋了,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眼球仿佛被什么东西压迫,视线变得狭窄。
“陆昭!” 沈墨猛地抓住陆昭的肩膀,感受到他剧烈的颤抖。
陆昭的目光变得迷离,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失去的感官,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空气中的沉寂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他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个感官。
“我的…我的耳朵……” 陆昭艰难地吐出这些话,声音虚弱,“我…听不见了。”
沈墨心疼地看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他明白,陆昭又一次为他们的生路付出了代价。而这个代价,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不管失去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沈墨深深地看着陆昭,眼中满是坚定与温柔,“你不是一个人。”
陆昭感受到沈墨的温暖,他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沈墨。”
两人继续向着罗盘指引的道路前进,尽管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他们之间的信任和依赖却变得愈加坚定。每一步,都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他们彼此的未来。
随着青铜罗盘的指引,他们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而每一步,也带来更加复杂的情感交织。
火焰在远处低吼,炽热的沙粒如烟尘般缓缓下落,落入沈墨与陆昭之间的寂静缝隙。
陆昭失聪的第二个小时,空气仿佛凝固。沈墨站在他面前,嘴唇一张一合,却换来陆昭微蹙的眉头与探寻的凝视。他没有听见,却读懂了。
——“你还好吗?”
陆昭轻轻点头,表情淡然,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他伸出手,在空中比划几个手势,是他和沈墨私下练过的简易手语:
【我们还有多远?】
沈墨没立刻回答,而是抬手,把陆昭的指节握进掌心,牵着他往前。回应落在他掌心的一笔一划,不是回答,而是一句:
【我带你走。】
青铜罗盘的光越来越黯,指针在半空中剧烈震颤,一道模糊的影子慢慢从他们的脚下浮现。
“……不对。”沈墨警觉地回头,却正撞上那道无声无息的身影。
那是个“他”——一模一样的“陆昭”。
复制体站在远处,眼神空洞而笑,唇角微扬,宛如一具被回忆编织出的壳体。他仿佛知道他们此刻最怕什么,最依赖什么,便化成那最熟悉的模样,轻声张嘴,虽无声,却似在说:
“沈墨,你会选哪一个我?”
那一刻,沈墨几乎下意识回头看向陆昭。陆昭也望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是他对沈墨无条件的信任——即便他听不见任何声响,也没能听见那句诱惑的“提问”。
“假的。”沈墨低声说。
他朝着复制体迈出一步,那具仿佛投影出的“陆昭”突然开口,声音竟然与真正的陆昭一模一样:“你确定吗?他已经失去了听觉,而你,还敢赌,他不会是下一个被沙漏夺走感官的人?”
“闭嘴。”沈墨语气低冷,目光却转向真正的陆昭,“别听它说什么。”
陆昭看不清整个状况,但他看清沈墨眼里的怒意与坚定。他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按住沈墨的胸口。
那一瞬间,沈墨终于明白。
陆昭并不需要听见,只要他看见沈墨的眼睛,就够了。
两人距离贴近,在阴影与流沙之间,陆昭缓缓凑近,额头抵住沈墨,唇轻轻碰上去。
这是陆昭主动的吻——沉默、温热,却不容置疑。是他用无声的方式告诉沈墨:
【我信你,我在。】
而沈墨也吻了回去,长而沉稳。
在他们唇齿交缠的同时,那影子般的假陆昭竟发出扭曲的怒啸,模样开始崩裂、剥落,仿佛某种幻象被真实的“感情”撕开了伪装。
青铜罗盘骤然一震,指针再度稳定,光芒重新汇聚。
沈墨唇角微扬,一手揽住陆昭肩膀,另一只手牢牢握住罗盘:“假的终究会消散。你才是真的。”
灰白色的沙砾在他们脚下堆积,宛如风干的喉管碎屑,踏上去便发出细碎的脆响。青铜罗盘悬在半空,缓缓旋转,每一次震动,便有一寸灼热的金色流沙自半空落下,落进陆昭随身携带的沙漏底部。
“倒计时开始了。”沈墨声音沙哑,像是喉咙被热铁灼过。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这是“燃喉沙漏”的最后阶段——沙漏将灼烧他们的声带,每说一个字,便有细微的火光从喉咙深处燃起,若说错、说多一句,无声的火舌将直接撕裂气管,引燃肺腑。
而陆昭,在刚刚使用罗盘后,失去了嗅觉与味觉。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是在“剥夺”。
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座祭坛,中央嵌有一只血色沙漏,里面并非沙,而是细腻骨灰与红色晶砂混合的沉渣。沙漏两端刻着晦涩的古文,但中央最显眼处,却刻着两个字——“唇渡”。
沈墨用眼神扫过碑文,短促吐出一句话:“我们……要……吻。”
陆昭眼底微动,随即明白了。他没有任何迟疑,抬手抚上沈墨侧颊。指尖温热,颤抖。他缓缓低头,与沈墨再次贴近唇瓣。
这是一次“唇渡”——非为**,而是为命。
当他们唇齿相接的瞬间,那血色沙漏骤然停滞,仿佛连时间也为之一凝。沈墨陡然感受到一股冷冽之气自陆昭口中倒灌而入,仿佛灼烧已久的气管被一寸寸冷水浸润,火焰退散。
他们不得不频繁停下,交换气息,在“燃喉”与“沉默”的夹缝中挣扎求生。
但就在这时,一道低低的诡笑从暗处传来。
“原来你们……已经习惯靠彼此活下去了?”
声音诡异沙哑,竟像极了陆昭早已失去的声音。
一个影子,从沙漏背后慢慢走出——那是“曾经”的陆昭,带着少年时懵懂与黑暗混合的模样。他眼神空洞,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怒意。
“我死了那么多次,你才活了下来。”
“现在,你要让我……再死一次?”
沈墨下意识将陆昭护在身后,而真正的陆昭却走出一步,声音坚定,用那依旧空洞的嗓音:“你不是我。你是——我父亲封印那段记忆时,替我承受痛苦的‘尸影’。”
影子陆昭一愣,笑声破碎:“你竟然……记得了。”
血色沙漏开始逆流,意味着真正的终局试炼——记忆夺命,已然开启。
血色沙漏逆流的那一刻,整个空间似被抽离了温度。
沈墨的喉咙仍在隐隐灼痛,但他没有后退。陆昭站在他身侧,神情极其冷静,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幕。他的目光穿透“尸影”投下的浓重幻影,看向那口忽然从地面浮现的井——记忆之井,仿佛在沉睡千年的深渊之口,正等待着他亲手开启。
“我必须下去。”陆昭喃喃,语气却没有一丝犹豫。
“你不知道那下面有什么。”沈墨眉头一动,拦在他面前,声音干涩得几乎说不出完整一句话,“你现在……没五感……下去就是送命。”
陆昭抬眼看他,眼里没有嘲弄,只有极缓慢升腾的一种情绪——近乎温柔的固执。
“可那是我,沈墨。你知道的,那是我最深的部分,哪怕烧光我,也不能让它继续疯下去。”
他指的是“尸影”——那个背负着陆家百年封印的怨念体,是陆昭被剥离出去的“记忆替身”,饱含少年时对父亲、对命运、对自己的所有恨意,被藏在沙漏之井深处。
沈墨注视着他,没有说话。良久,他垂下眼,像是妥协,又像是决绝:“那我一起。”
“你不必。”
“我不能让你独自下去。”沈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稳到骨子里的冷静,“你忘了我们之前在‘唇渡’时说了什么?我们是彼此的生路。”
陆昭怔住。
下一刻,他手中的青铜罗盘突然轻响,指针猛地转动,正对着井口。而与此同时,那只血色沙漏陡然爆出一道火光,沙流溅落在地面,烧出一道隐形纹路——井口浮现生门印记。
——下去,就有机会撕碎尸影、夺回记忆,也许能解开陆家封印背后的真相。
——但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秒,沈墨先踏入井口,回头伸出手。
陆昭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指尖温热,哪怕味觉早已消失,却仍能感知彼此的存在。
就在他们跳下的刹那,身后“尸影”低声笑了:“果然还是……舍不得啊。”
井口合上,火光吞没二人。
而地面上的沙漏,在火中裂成碎片,露出底部一行被烧焦的字:
“欲得真我,先焚所爱。”
井中是一片近乎死寂的黑暗。
沈墨与陆昭并肩落入这片“记忆深井”,四周浮现的不是井壁,而是一张张模糊的人脸——笑着的、哭着的、面目全非的,像被压在层层骨瓷下的鬼魂,贴着他们皮肤低语。
“这里不是实体空间。”沈墨低声说,“更像是——”
“我记忆碎片的残渣。”陆昭打断他,声音里透着某种晦涩,“我小时候生病时的梦魇,我母亲**那天的画面,还有……我曾想杀了我父亲的念头。”
话音未落,黑暗剧烈涌动,一块血瓷般的碎片从墙上剥离,浮现在半空——那是一个场景:
陆昭幼年,跪在长桌下,旁边是他父亲冷漠地将一具身穿红嫁衣的女人拖入密室。
沈墨攥紧他的手腕,“你看到的是?”
“我母亲。冥婚的新娘,婚礼是为我举行的。我五岁那年,差点成了傩神的‘转生容器’。”
陆昭的声音冰冷得像刀刃,沈墨心头一震,几乎不敢相信:
“你是——那场仪式的活祭?”
“我不是活祭。”陆昭苦笑一声,“我,是唯一成功封印的载体。”
就在这一瞬,四周浮现数不清的红纱和婚乐,血瓷碎裂声轰然炸响,一只披着嫁衣的鬼影缓缓爬出井底,嘴角拉裂到耳根:
“郎君啊——你终于回来了……”
陆昭下意识后退,却被沈墨一把按住肩膀。
“别怕。”他的声音低而沉稳,“你不是一个人。”
他们面前,那只冥婚鬼新娘一步步靠近,沙哑着重复低语:“郎君……郎君……该归位了……你许过的吻呢……”
沈墨瞬间意识到,这是一场唇渡的反噬。
“它想代替你成为你的命运,而你唯一能证明你是‘活着的你’的方式,是亲吻。”他说完,几乎不容陆昭反应,捧起他的脸。
四周血瓷哀鸣,嫁衣倒卷——两人唇间炙热如焰,影子交缠那一刻,“唇渡”之力倒灌,沈墨喉间一阵剧痛,血色沙漏虚影炸裂,时间失控般颠倒回溯。
冥婚鬼影如焚纸般四散。
他们成功夺回了陆昭的主权。
但与此同时——
沈墨的声音在吻后几秒,彻底消失了。
他倒在陆昭怀里,手中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他们背后——一个隐藏的石棺之门正缓缓开启。
沈墨的呼吸在陆昭怀中急促却无声,像是被什么从体内生生夺走了声音。青铜罗盘上的指针仍在抖动,光晕在沈墨指尖微微跳动,像脉搏,又像挣扎的讯号。
石棺后浮现出一道幽蓝的火光,如同深渊开口——
他们站在棺门前,空气潮湿,仿佛有古老的血腥气缓缓渗出,随着罗盘指引,那口被尘封的吞噬之棺缓缓开启。
棺盖滑落,里面并不是尸体,而是一具失明的少年傀儡,眉眼间与陆昭有着惊人相似。
陆昭站在那具傀儡前,瞳孔紧缩,“……我记得这张脸。”
“这是你。”沈墨用沙哑的口型吐出这句话,虽然无声,但陆昭一瞬间明白了。
棺内封印的,是他最初的存在。
他曾经是“容器”——在那场冥婚后,魂魄一分为二,一半留在现实,一半作为锁印的一部分,被封入深渊之门的守棺中。
只有在他亲吻“命中之人”后,罗盘才会识别完整的他,并引发棺门开启。
而沈墨,成了那个触发仪式的人。
“你是我体内失落灵魂的钥匙。”陆昭喃喃,声音透着微颤。
但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棺内的傀儡忽然睁开双眼,瞳孔空洞,一只手抓住沈墨的手腕,将他拽入棺中!
“沈墨!”
陆昭紧随其后跳入——棺内是一处倒置的燃喉剧场,无声的红纱悬挂空中,四周悬浮着数十个沙漏,每一个都正在燃烧,灰白色骨粉缓缓下坠。
沈墨跌坐在其中一个燃喉沙漏前,脖颈处青筋暴起,胸腔起伏剧烈,像是在强忍喉管灼烧带来的痛楚。陆昭扑过来扶住他,却看到他喉间隐隐浮现一道**“声带烙谜”**的咒纹:
“无声者生,无静者死。”
此刻,他们面前浮现任务提示:
【燃喉沙漏规则】
·声带已烙谜者不可发声,开口即灼烧声带;
·唇渡者可共享其气息延命,但最多三次;
·每次吞咽骨灰可延缓焚烧30秒,但灼伤内脏;
·若沙漏倒置,立即焚身。
“唇渡三次?”陆昭喃喃。
他回头,沈墨正缓缓抬头,那双灰蓝色眼里,写满了疼痛与忍耐。他们无需多言,陆昭俯身吻上他的唇。
——第一渡。
时间被短暂冻住,火线倒灌入沈墨体内,咒纹暂时熄灭。他靠在陆昭怀中,嘴角浮起一丝近乎苦涩的笑。
陆昭低声:“别死。你死了,我也撑不住。”
他们眼前的沙漏数值还在倒数,倒计时如命脉般急促。下一阶段,他们必须找到“沙漏的逆纹”与“魂哑的解语者”,才能真正破解燃喉之局。
陆昭撑着沈墨的肩,将他扶靠在剧场后方那堵满是燃痕与灰影的墙边。沈墨喉间的咒纹尚未完全褪去,咳得轻微却清晰,像骨头在空气中颤着裂纹。
沙漏依旧在滴——骨灰落地无声,但每一粒都像在烧灼时间。
“我去找逆纹。”陆昭语气低沉,却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
他手中青铜罗盘缓缓转动,发出微弱的震颤,每转一圈,指针都对准燃喉剧场某一个特定的角落,而每个角落,都有一具站立的雕像,头低至胸,双唇紧闭,像是永远沉默的哀悼者。
——声带烙谜的象征体,剧场的守语者。
陆昭靠近其中一具雕像,忽然,背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你动作太慢了,陆昭。”
他猛地回头,沈墨站在不远处,神色从容,嘴角还勾着一点带血的笑意。
“沈墨?!”
“不对……”真正的沈墨此刻还在剧场墙角,虚弱但未昏迷。
陆昭一瞬间明白:面前这个“沈墨”,是影语者。
“你以为三次唇渡就能救他?”影语者缓步靠近,身影拉长,阴影甚至与陆昭自身重合,“你以为这份感情,没有代价?”
“……你是幻象。”陆昭咬紧牙关,青铜罗盘在他掌中发出剧烈颤动。
“是,也不是。”影语者轻轻抬手,指向陆昭胸口,“你心里想救他,就必须完成第四次唇渡,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是诱饵,是引爆焚身沙漏的‘引信’。”
“没错。”影语者微笑,“你们的感情太浓烈了,浓得快要失控了。所以这里的规则,才会挑你们。”
“选择:吻下去,把他彻底从灼烧中救出来;或者,继续燃烧,赌他能撑到下一次破局的机会。”
陆昭眸光颤了颤,喉头滚动。就在他要回答时,真正的沈墨忽然低声开口,哪怕微弱:
“别听他……”
陆昭倏地回头。那是他真正的沈墨,脸色惨白,但依旧撑起上身,用尽全力开口——
他没选择唇渡,而是想靠自己撑过去。
那一刻,陆昭突然笑了。他扭头看向影语者,冷声一笑:“他没说话之前我都差点信了你。”
青铜罗盘骤然发出刺耳鸣响,陆昭将其掷向影语者虚影,瞬间炸裂出一道光圈,照出地板上的“沙漏逆纹”:
一只噬火的蛇,咬着自己的尾巴。
生路,在断尾之处。
——
陆昭毫不犹豫,冲向那段逆纹,用指尖鲜血画出与罗盘逆时针同步的咒阵,触发真正的「唇渡解法」:
燃喉沙漏:第四解——共嗓唇音,破烙于吻
就在阵纹激活的瞬间,沈墨猛然咳出一口血,但随之而来的,是咒纹的全部解除。两人再次靠近,陆昭轻轻吻上他的唇——
但这一次,不是为了延命。
而是为了确认,他确实还在。
剧场的余晖早已熄灭,沙漏碎裂的声响仿佛还残留在耳膜深处。
陆昭跪坐在废墟中,指尖捧着那枚被沙粒裹挟、从燃喉沙漏深处滚出的骨灰指环。它通体冰冷,表面刻着淡不可察的水纹图腾,内圈却嵌着一枚奇异的墨玉,触碰的一刹那,陆昭指腹骤然泛起刺痛,像是血液被强行抽离——但却隐隐传来某种方向感,引导他们前往下一个未知之地。
沈墨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陆昭低头盯着指环的样子,像是陷入了什么思考中。他轻声唤:“阿昭。”
陆昭抬头,对上他的眼。
“你醒得太快。”他笑,却带着点不安,“这指环……指向的是下一个副本。”
沈墨撑起身子,还未开口,那枚墨玉忽然泛起水光,空气中浮现出一行模糊字迹:
「冥水书坊」:以血为墨,以忆为引。书不焚,魂不散。
随即,一道幽冷的水雾自指环中扩散开来,悄然浸入废墟四周的地缝,仿佛唤醒了什么沉睡的事物。紧接着,远处街角,一家原本空无一物的废弃旧屋浮现出微光——窗上贴着泛黄的对联:“纸书封骨,魂字留生。”
而门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冥水坊。
沈墨感到心头一震,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攫住他,甚至在脑海深处激起模糊画面——墨色的湖水、漂浮的纸人、还有一双从书页后凝望他的空洞眼眶。
陆昭转头看他,语气低缓:
“我不信命,但——如果这个地方要揭开你的过去,我会陪你走到底。”
——他们站起身,在夜色与水雾中走向那家被时间遗忘的书坊。
而屋檐下,一只被钉死的纸鸢忽然挣脱,逆着风,悄然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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