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急促地喘着气,在泽维尔的视线下极力忍耐着颤抖,他感觉刚才已经是极致了,但在魅惑术的作用下,这似乎不过只是一个开头。
原本适宜的温度开始变得燥热起来,皮制的猎装紧紧贴在他汗湿的肌肤上,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求解脱,可伴随着泽维尔话音的落下,那股奇异的力量却陡然停了下来,它们堆积在塞西尾椎与下腹,浪潮一**拍向堤坝,却迟迟无法突破那个极点。
如同灼烧般的躁动下,塞西几乎要张口应下泽维尔的询问。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牙齿狠狠咬破唇角,将软弱的音节斩断在喉口。
“为什么要忍耐呢?”泽维尔托起他的下颔,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心脏,明明在为我跳动不是吗?”
“哈……”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青年发出一声喘息,低垂的睫毛沾上了点点汗珠,像是泪光,青碧色的双眸是蒙着大雾的湖水,朦胧而又潮湿。
可他仍有一点清明,清明的代价几乎残忍。
他的唇角正渗出殷红的血液来。
“……我,唔…拒绝。”塞西终于吐出音节,声音有些含糊,伴随着他的张口,泽维尔看见他血肉模糊的舌头。
以疼痛对抗魅惑,他不惜咬伤了自己。
勾起的唇角缓缓压下,按在青年下颔上的手指也越来越用力,泽维尔面无表情地面对着塞西,连蒙眼的布带也挡不住他情绪上的暴怒。
“很好。”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松开手退后一步,又重复了一句,“很好。”
“既然你想守着你的立场,那便守着吧。”泽维尔继续道,“只不过,不要后悔。”
“……不,您不能走。”像是想到了什么,塞西脸上强行维持着的平淡崩碎开来,露出一闪而逝的惊慌,他不顾身体的酸软挣扎着起身,想要拽住泽维尔的衣袖。
脸上掠过厌恶的表情,银发美人毫不留情地拍落他伸出的手,但不知为何,他很快就将那点厌恶收了回去,面上重回难以辨认的平静。
“我暂时不打算离开。”他说道,“感到荣幸吧,你对我来说还拥有价值。”
塞西茫然且惊喜地望着他,被拍落的手掌垂落在身侧,五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但是……”泽维尔顿了顿,他勾了勾唇角,声音优雅而柔缓,如同神殿里奏响的乐章,“塞西,既然你没有选择快乐,那便起身战斗吧。”
“……战斗?”塞西有些困惑地重复着。
“休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我的出逃……深渊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房间黯淡的光影下,眼前危险的银发美人伸出手指,似有深意地抵在唇间,他偏了偏头,轻轻“嘘”了一声。
“为了保护我,你愿意守护这个秘密,对吗?”
迷失森林的核心处,一个矫健的身影正在树林中穿梭,青年手中握着染血的长刀,腰间别着附魔匕首,一个侧身,刀锋斩向草木的阴影处。
有着蛇形躯体的低阶魔物发出不甘的嘶声,断裂的长舌在空中断裂,剧毒的涎水飞溅出来,腐蚀了他的衣摆,在即将触及皮肤的那一刻,塞西旋身避开,手中的长刀毫不留情地再度斩落,将魔物砍成两截。
伴随着魔物的死去,深渊的力量溢散开来,这一片空间的雾气都浓郁了一些。
塞西皱了皱眉头,收刀再度跃起,在森林中穿行,寻找着成型的低阶魔物。
从遇到泽维尔开始,不过短短三天,迷失森林中的雾气已浓郁了将近一倍。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被诸神布下的深渊封印已经松动,深渊的力量成倍地溢散出来,在迷失森林的各个角落催生了大量低阶魔物,如果不及时处理,只要给它们足够时间,这些看似弱小的低阶魔物便能渐渐成长为中阶甚至中阶以上的魔物。
这让塞西每天原本就不算轻松的工作,变得更为麻烦了起来。
作为现阶段唯一驻守在迷失森林里的深渊守卫,他本该第一时间向外界传递警兆,并寻求帮助。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来自深渊的泽维尔将会有暴露的可能,而到了那一刻,这个名为泽维尔的魔物,是会不顾一切地大开杀戒,还是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无论如何,寻求援助一定会打破现在这种相安无事的脆弱局面,塞西下意识地拒绝”失去泽维尔”这种可能的发生。但幸而这并非绝境,深渊上的封印远没到打破的地步,只要他能独自解决这些催生出来的低阶魔物,眼下的状况就能一直维系下去。
只是,事情真会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吗?
思绪浮动间,青年奔跑的脚步顿了顿,青碧色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茫然与苦涩。
“为了保护我,你愿意守护这个秘密,对吗?”记忆中那个优雅好听的声音,再度破开穿梭的风音,轻轻响在他的耳边,并一路抵达鼓噪的心脏。
胸口闷的有些发疼,随后便是失衡的亢奋。泽维尔的这一句话,令塞西心知肚明,在那个善于玩弄人心的高阶魔物眼里,他的所有选择都是对方有意控制下必然。而情感上的不平等,让他甚至无法揣测泽维尔真实的意图。
只是……
于他而言,这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是最致命的诱惑与最瑰丽的妄想。
“……哈。”轻轻苦笑了一声,塞西紧紧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唯剩坚决的光亮。
“是啊,”他低低喃喃着,如同许下承诺,“为了守护这个秘密。”
他必须全力以赴,以一己之力,将深渊的异常封锁下来。
夜晚的时候,塞西再度回到了木屋附近。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他身上特制的猎装,以及腰间的匕首上都布着满了魔物干涸的血迹,染着鲜血的双手空空如也。那把在出门时还带着的长刀已经在两个小时前,他将刀刃捅进某个满口锯齿的魔物嘴里时不幸地折断了开来。而拜那一记失手所赐,塞西的肩膀还多了道狰狞的伤口,魔物濒死前的反击可谓狠戾,残存的深渊力量一直附着在他破损的血肉上,源源不断地给他带来电弧灼烧般炽热且撕裂的痛楚。
眼前是被藤蔓与乔木重重封锁的木屋,被催生出的巨大植株下,一朵朵优雅柔美的白色花朵在黯淡的月光下安静地绽放着,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竟中和了其他魅惑性花草所释放的气味。自从泽维尔来到了他的木屋,这种圣洁的花朵便无声地遍布了他的领域。
几日来,对这情景塞西已不觉得诧异,这种淡淡的香气反而略略抚慰了他因为紧张而疲惫的精神,轻轻喘了口气,塞西命令守卫在木屋前的藤蔓让开可供通过的道路,随后蹒跚着脚步,一点一点向还亮着温暖烛光的木屋靠近。只是他刚勉强推开门,几乎累到了临界点的身体便再抽不出一丝力量,只能倚着门槛缓缓滑坐下来。
塞西缓缓眨了眨眼,偏头向房内看去,在看见熟悉的银色长发后,他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一身法师布袍的泽维尔坐在桌子边,手中拿着本摊开的古旧书籍。他的长发以布带微微扎起,不再流淌如融银,细碎的发丝从耳边滑落,贴在白皙清透的颊边。听到木门推开的声音,便转头向塞西“看来”。
魔法代替了泽维尔的视觉,反而回馈出比肉眼所见更多的细节。那些被隐藏在猎装之下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巨细无遗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淋漓的汗水,渗出的血液,起伏的胸口与虚弱的吐息。
而在那之外,一层微弱到肉眼看不见的青碧色微光,正附着在那些伤口之上,一点点将深渊的力量祛除。只是这股力量过于细微,一时半会并不能看出成效,甚至没有被塞西本人所察觉。
覆眼的布带掩盖了一瞬变换的瞳色,泽维尔按在书页上的指头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度,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收手冷笑一声,讥讽地评论道,“真是狼狈的场景啊,塞西。”
塞西吃力地喘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回答。
同样也没有再开口讽刺下去,泽维尔拉开柜子中的抽屉,随手从里面挑了个卷轴扔给他。
接过卷轴,塞西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个和“水息之愈”一般,有着强大治愈力量的高阶卷轴,青碧色的眸子闪了闪,泛出一点温暖的波光。
可他仍是摇了摇头,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太浪费了。”
“怎么,你想死吗?”泽维尔偏了偏头,优雅的声音带了淡淡的寒意。
“不。”塞西愣了一下,短暂的休息让他已积累了一些力量,他勉强从地上爬起,将那个珍贵的治愈卷轴放回抽屉。
归因于之前相对较少的魔物数量,塞西并没有多少机会受伤,自然也没有领取足够的治愈卷轴。这两年积攒下来,竟然只有寥寥几个,远不及其他类型的法术卷轴。
“我只是……想坚持的久一些。”把抽屉关上,塞西低低道,“这几天魔物越来越多了,我不能浪费,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里有您在身边,我觉得我的伤口愈合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或许……”他斟酌着用词,好让那听上去比起质问更像一句感激,“您……给我带来了力量?”
话音刚落,塞西便不由愣了一下,他看见泽维尔粉色的唇角厌恶地抿起,那只放在桌上的手掌无声地陷了桌内。油灯的火光蓦然闪烁了一下,随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般变得安静而微弱,自银发美人的身上,一股沉闷而危险的力量正回荡开来。
危机的警兆攀上脊背,塞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握住腰间的匕首,紧张且惊讶地望向泽维尔。
这是这三天来的第一次,全然不同于之前漫不经心的逗弄,泽维尔对他展现出了如此明显的杀意。
原来……泽维尔还是想杀了他吗?
意识到这一点,塞西几乎觉得有些苦涩起来了,不顾肩头伤口的撕裂,他更用力地抓紧了匕首,青碧色的眸中满是挣扎。
僵持的氛围中,泽维尔静静地打量了塞西一会,蒙眼的布带掩盖了他大部分的情绪,良久,他忽而轻轻笑了一声,收回手抵在颊边,房间内盘踞的危险力量渐渐散去,唯留下桌上清晰的凹印。
“是啊,你猜对了。”如竖琴般优雅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仇恨与憎恶,泽维尔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没再解释下去,而是突然换了个话题,“对了,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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