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计划与集训

幸村当上青叶城西排球部队长的事情除了白鸟泽之外，并没有向外扩散。

虽然青叶城西在宫城县还有点名气，但也仅此而已了。

而他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个个纠错。

就像及川他们发现的那样，幸村非常善于洞察别人的弱点，并且提出有针对性的基础练习。

面对这样尽职尽责的队长，原本部内不和谐的声音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

“最后一组传球练习结束后，我还有一组绕场蛙跳练习。”

“那我们加快速度吧，我也差十组五米折返跑。”

“……”

及川做完训练后，看着众人还在如火如荼地训练，毫不犹豫夸赞道：“最近大家基础训练都很自觉嘛。”

岩泉听后朝正在场上纠正队员细微动作的幸村，说：“大概是我们小队长太认真了，大家都不想让他失望吧。”

有一种人就是拥有一种人格魅力，他可以将你认为的不重要的小事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当有成员没有完成自己单独的附加训练时，面对幸村温和的双眼，会不自觉生出一种负罪感。

他会想：‘是不是自己没有完成训练所以让队长失望了？’

人们总是希望美好的事物能够长久，人也不例外。

如果幸村那张精致帅气的脸上对你露出‘失望’或‘失落’的声色，想必没有人不会不进行自我反省吧……

“哎哟，真可惜。”及川听后一摊手，有些遗憾，“我还想着指点指点小幸村呢。”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上手。

岩泉假装没听见，毕竟及川当队长的时候，岩泉的活儿也没轻松过。

另一边，幸村在训练场转了一圈后，见大家都在专心练习，幸村悄悄离开了场馆。

及川眼尖得看到他离去的背影，眸色一暗。

‘那个方向……’

心中灵光乍现，及川来不及和幼驯染多说，直接一句话结束了闲聊，“小幸村居然要逃训，本大人要好好学习一下。”

说罢，岩泉只感觉到一阵风声从自己身边擦过，定睛一看，原本还在身边的人已经离自己五六米了。

岩泉失笑摇头，只能随及川去了。

*

幸村离开排球馆自然不是为了逃训，作为队长，他不仅仅需要了解队伍每个成员的情况，更重要的是，他必须了解迄今为止，所有日本排球赛事的情况。

早年的比赛就算了，至少近十年的要大概了解一下，让他不至于对青叶城西以后的对手一问三不知。

最近这一周的时间，除了基本训练外，他所有的空余时间基本都用在资料收集和看比赛录像上了。

当然，要想收集这么全面的资料，自然离不开入畑教练的帮助。此刻他就是去归还一些纸质版的资料，外加给教练为他这个“队长”设置的第一个考验。

幸村抱着厚厚的报纸走在去往教练办公室的路上，身后跟随的细微脚步声让他不由顿住了脚步，“您是有什么事吗？及川前辈？”

“哇哦~小幸村对我很关注嘛，居然不回头就知道是本大人。”

熟悉的及川式调侃响起，及川快步上前来到和幸村齐平的位置，假装瞥一眼对方手中的资料，看到报纸上赫然就是关于排球的四月月刊，并且还是四大强校得介绍和对今年各大赛程的预测。

幸村听后，并没有作答，而是继续前行，他知道自家前辈会将主题在下一句拉回来。

及川一边跟着走一边说：“小幸村已经看完所有资料了吗？有没有什么疑惑可以和本大人提噢，作为前辈一定知无不言的啦。”

幸村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问：“今年三月的樱排，青叶城西有参加吗？”

樱排，全称全国私立高等学校男女排球锦标赛，也称樱花大会，为了好记，大家简称樱排，看全称就知道，这是一个只有私立高校才能参与的排球比赛。

“嗯？”及川设想过幸村会问很多方面上的问题，唯独没有这一个，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虽然疑惑，但还是认真作答，“有，像这种有指向性的赛事，基本私立全校都会参加，不过因为每个学校的比赛侧重不同，并不会主力全出。”

“指向性”自然就是“私立学校”，私立学校本身就是门阀财团出资建立，世界门阀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谁还不认识谁呢？

因此，私立高校的比赛基本很少有学校拒绝参与。

“就像我们青城，今年三月的樱排，就只有小岩带着小狂犬和一些二队的成员去参加。”当然，结果也不是很理想就是了。

幸村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幸村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将及川自己的好奇心勾了起来，问：“小幸村怎么会问这个？”

见自家前辈问到了关键的点子上，幸村停下前进的脚步，微微侧身，看向及川，神色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关东四大强校，音驹、户美、枭谷、井闼山，其中只有音驹是公立。”

‘所以呢？’

及川询问的视线直白中透着迷惑。

幸村深吸一口气，叹道：“前辈觉得，青叶城西除了实力这种硬性要求欠缺之外，还需要最主要的条件是什么？”

‘除了实力之外，他们还缺什么？’这个问题其实很矛盾，如果清晰城西拥有了实力，自然什么都不缺，可没有实力，不就是什么都缺吗？

可是结合他们谈话的上下文，及川似乎有些明白了幸村的想法。

“不会是人脉吧？”及川有些不确定，想到幸村专门提到的“关东四强”，及川有些不确定道，难道青叶城西不够强是因为和这些学校不熟？

幸村听后忍不住一笑，被气的。

也许是前辈们身在居中，因此看不清青叶城西的现状，不过——

“对了一半。”幸村道。

在幸村观看过多年的春高比赛之后，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基本上全国四强都是在前八强的高校中轮流打转。冠军更是四强的排列组合，也就是说，很少能够有一所学校成为黑马，杀进决赛。

“强者愈强，弱者恒弱”是如今排球界的真实写照。

想要一支没有在全国大赛路过面的学校杀入决赛并取得冠军，可以说幸村是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几乎不能完成的目标。

如今时间五月初，IH预选赛六月中下旬开始，而春高地区预选赛就在今年的十一月。

也就是说，青叶城西要在短短的不足六个月的时间里，拥有全国级别的水准，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也是幸村上位以来，除了照常训练外，没有大刀阔斧地改革的原因——他在寻找突破白鸟泽封锁，打败四强的办法。

“及川前辈，强者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最后，幸村如此说道。

及川不傻，幸村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他自然懂了幸村的想法。

可是这太难了，仅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呢？

及川承认他让出队长之位，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责任的转移，作为青叶城西前任队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支队伍很难具备打入全国的实力。

可是偏偏有一个人想要尝试……

“你打算怎么做？”沉默良久，及川开口，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轻微的颤抖，可以预想到他此时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幸村目光看着关东所在的方向，神色肃穆，那里是全国各大强校最终汇集的地方，也是承载着一届又一届排球选手梦想的方向。

“不惜一切代价，给这些强校‘找点儿事’做！”

幸村的声音明明很轻，却像是利箭穿空，直击及川的心灵。

这是一个及川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向。

及川沉声道：“你想要拿别人来磨自己的刀，这可不是什么很容易办到的事啊！”

经过刚才的对话，幸村的想法很明显，就是想要和全国级别的强队打比赛，让青叶城西的选手在溃败之下慢慢磨炼意志。

没有人喜欢一直输，所有几乎可以肯定队伍的实力会提升一大截，可一旦操作过猛，也很有可能击溃选手的意志。

可以说这是一把双刃剑，能够战胜自己的，终会破茧成蝶。

幸村莞尔一笑，说道：“没关系，只要能够迈出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他为青叶城西安排的是一场豪赌之路，成功了，队伍将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失败了，跌落泥潭，意志溃散。

一句话说完，不到一秒的时间，幸村身上的气势突变，只听他语气铿锵，缓缓说道：“即使前路充满荆棘，我自然会带领大家攀上那座最高的山峰，领略一番高处的风采。只要，我的身后还有大家。”

及川只感觉到眼前片刻恍惚便已经随着自家后辈话中的意思登上高处，似有山风迎面徐来，抬眼望去，金光乍现，浮光万千。

前者是幸村的决心，后者则强调了队友的重要性。

只能说幸村在带领队伍方面太会拿捏人心。

“走吧，及川前辈，我们一起完成计划的第一步吧。”

幸村笑着和自家前辈发出邀请，而及川本来就打算为队伍把关，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一起朝教练办公室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他们为了让教练同意不怎么完美的计划交谈了两三个小时。

当两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入畑教练只是对他们说了一句。

“放心大胆地走下去吧！”

幸村and及川异口同声：“是，入畑教练！”

入畑教练从打开的门缝之中，望着两人被夕阳照射而拉长的影子，一时不知赞同幸村的决定是对是错。

只是看着前后两位队友在述说“强训计划”之时，四只眼睛中露出出来的星光与背水一战的勇气，让他怎么忍心浇灭学生心中那团“革命”的烈火？

空荡的办公室中，入畑教练发出一声轻叹，道：“唉，还孩子们待久了，感觉自己也变年轻了啊。”

年轻，有个成语是“年轻气盛”，一部分意味着冲动与活力，也侧面说明了，青叶城西夺冠之路的艰难。

*

幸村的计划之中，得到教练同意之后，首要的就是进一步加强队伍的整体实力，因此，在五月初的时候，青叶城西正式队员加候补共计十八人参加了为期一周的箱根集训。

茂密的森林之中，前后都只有一辆大巴车在弯曲的道路上行驶，车辆缓缓开入小道，越来越深入，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辆缓缓停了下来。

“同学们都别睡了，该下车了，接下来的路就要依靠你们自己前进了。”

司机师傅洪亮的声音将因为坐车时间太长而沉睡的众人惊醒。

坐在车门口的及川在车门刚停稳打开的一刻，第一个跳了下去。

只见他双眼微眯，同时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欣喜地赞叹道：“哇啊～这里的空气好清新呀，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空气是很不错。”

第二个下车的是坐在他旁边的三年级生松川一静，出来点头附和了及川的话后，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树还是树。

在接着，就是幸村提着两个黑色背包下车，“现在温度23.6摄氏度，空气湿度49％，正是适合集训的好地方。”

岩泉一出来，看到一身轻松的幼驯染，再看看背一个还提着一个行李的幸村，直言道：“垃圾川，自己的行李自己带好，不要麻烦我们的后辈。”

说着自然地从幸村手中将及川的行李接过，然后自己提在手中。

及川见后道：“小岩对我真是太好了，既然这样，就让本大人为你们开路吧！”

说完，及川脚下一点，整个人就如一直野兔，朝着只能容纳一人宽的小道冲了出去。

“嘁～”

刚下车的二年级生，京谷贤太郎看到这一幕发出声来，对于集训他整个人都充斥着不满。

身旁同为二年级的矢巾秀听到后连忙拉了拉队友衣角，对于京谷狂躁的个性实在无能为力。

矢巾秀对京谷一个因为不可描述原因而禁赛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冲满好奇，而且京谷居然会乖乖参加集训，就更让他惊讶了。

只是他敢问，京谷也不想回答。

京谷冷着脸不语，整个人散发着“冷暴力”的氛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朝前方幸村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然后又快速收回视线，目不斜视，一副漠不关心的状态。

身后众人陆续下车，在最后一人下来之后，司机师傅一踩油门，直接将大巴车往下山的方向开走了。

“这路也太难走了，为了集训我刚买的新运动鞋都弄脏了。”

金田一歪歪扭扭地小心避开水坑，同时不忘和国见英抱怨着，“也不知道还有多远才到集训的宿舍？”

原本要参加集训的兴奋此时都变成了烦躁。

“应该就快到了。”

国见听后说了句毫无意义的话。

可是很不巧的是，他们来之前正好下过雨，深入大山的道路凹凸不平，走起来很是费劲。

雨后难走的山路，让众人的心绪都变得有些浮躁，不过好在，大学走了半小时后，他们终于走出来树林，来到一小片空地中。

而尽在眼前的，就是一栋破旧的双层小楼。

看着有个房间直接就破了个窗户，集体哗然。

此时他们脸上的神态出奇的一致：这怕不是栋危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