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窗前的荷花池冒出了两片荷叶尖,李霁就站在那里,手里捻了几块馒头碎往池子里洒,逗得里面几尾金鱼争相抢食。
“怎么站在那里?”听到动静,李霁将手里的馒头碎一把丢进水里,回头:“云微,过来。”
“行安。”云微脸上的笑是这些日子难得的轻松,“你可有受伤?”
“自然没有。”李霁张开手臂,“那些乌合之众也能近我身?”
云微忍笑:“嗯,行安自是厉害的,要不要进屋坐会?”
“那就却之不恭了。”李霁将一旁宋南欲言又止的表情收入眼中,刻意停下脚步等到云微和他一同进屋,“从昨晚到现在我还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不知道云微这里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
“宋南。”
宋南想到自家小姐的吩咐,头疼了瞬,要着这会兄长在就好了,“属下这就去吩咐厨房做饭。”
“我屋里只有些零嘴,厨房一会就把饭菜做好,这会行安先就着这些垫垫。”云微自顾自的将柜子里买的零嘴摆放到桌子上,才惊觉自己说了那么多,行安一句话都没有应。
抬头,骤然与李霁的目光相接,里面有自己看不懂的情绪,却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滚烫,“行安,怎么了?可是我哪里不对劲?”借机低头避开视线,整整自己的衣衫。
李霁收起笑:“没有,云微……”
“嗯?”
“你何时才弱冠?”李霁按下心中迫不及待,他想告诉眼前人自己对他的心意。
“七月。”说到自己的弱冠,云微又想到之前宋岚姐姐同自己说的事,“说起来行安也二十有五了,以前你在边境,如今你回了京城,陛下多半要操心你的婚事了。”
李霁一愣,随即慌忙开口:“不会,他恨不得我死,又怎么会让我成婚留下子嗣,云微切莫多想,况且我早就有心仪之人,除了他,再也不会多看旁人一眼。”
“行安有喜欢的人?”云微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自己的朋友有了喜欢的人,自己理应为他高兴才是,可偏偏心里空落落的:“行安喜欢的人一定很好吧。”
“嗯,他很好。”目光久久落在云微身上,没有错过他任何一丝情绪变化,嘴角的笑意是如何都压不住的,原来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用过饭后李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云微忍住困意生生让眼角浮上了一丝水光。抬手欲擦掉,眼角就是一热,是李霁欺身上前用指腹轻轻拂掉:“好了。”
两人不是第一次靠得那么近,只不过和上一次相比,这次云微能听到自己跳得异常快的心跳。
李霁忍住抚上云微的脸的冲动:“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没有。”云微垂下眸子,耳尖悄然通红。
“云微。”李霁轻轻唤了一声。
“嗯?”
“王爷,宫里出事了。”就在这时,赵毅从院墙外飞身进来。
“行安有事就去忙吧。”云微看出李霁眉心的不快,也知若无大事赵毅不会如此急急赶来。
自云微搬出王府,自己和云微聚在一起的时间就越发少了,但李霁也知道若是眼下的事情不处理,只怕是以后两人见面的机会会越发艰难:“下次带你去庄子上玩,管家说有一处庄子的早桃快结果了。”
“好。”云微应下。
得了肯定答复,李霁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翻身出了院墙。
“公子。”宋南脸青黑,自家院墙就那么随意自由出入吗?憋着气道:“回头我禀明小姐,将这院墙再加高些。”
其实私心里云微并不想将这院墙加高,可话在心里头打了个转又觉得这院墙的确该加高些,遂点点头回屋睡觉了。
皇帝中毒了,这是李霁让玄十一送来的消息。这消息送到的时候宋岚和云微正相对而坐对弈,宋岚执黑子,云微执白子。
听到玄十一口中的话,云微下意识的想到几位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行安怎么办?
“云微输了。”宋岚不客气地将云微白子的退路断得干干净净,“难得我赢了你一次。”
“宋岚姐姐。”云微呐呐。
宋岚看了一眼还立在旁边的玄十一,又想起自己回来时宋南禀告的事,心里怒极反笑,当真是把宋家当他靖王府后院了,来去自如。可偏偏面前这个傻子还巴巴以为对方是什么好货色:“玄护卫是吧,麻烦你回去禀告王爷,多谢他的心意,我们知道了。”
玄十一当听不出宋岚的送客之意,一板一眼道:“王爷说如今风云渐起,宋家在江南地位不一般,怕有歹人算计,特意让我留在宋家,也好有个照应。”
一听这话,云微深感有理,点点头。然后得到了宋岚的一个大白眼,不过…宋岚计上心来:“王爷说得是,就像这几天我总觉得府上有宵小出没,玄护卫出身靖王府一定能力出众,不如帮我们调'教调'教府上的护卫。”
明知宋岚说的是谁,但玄十一也只能当做没听到,毕竟自家王爷当这个宵小当得挺乐意的:“是。”
就在皇帝中毒第二日,一张请柬送到宋家。
“这个节骨眼还敢办生辰宴,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宋岚将请柬丢桌上,忍不住讥笑道。
云微拿起请柬翻看,上书是庆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与三日后办生辰宴,特邀宋岚参加。
一目十行的看完,云微道:“皇上中毒之事虽然大家私底下都知道,可到底没有在明面上说,况且对方不是大操大办,皇上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我想不通为何会邀请宋岚姐姐,我不曾听宋叔叔和宋岚姐姐提到过有这门亲戚。”
“庆国公府背地里投靠了梁王。”玄十一开口。
“所以这是替梁王拉拢宋家。”宋岚肯定的问。
玄十一颔首:“漕运一事后,宋家在江南商场的地位更高,若是能与宋家交好,将是一大助力。”
宋岚冷哼:“真当我是傻子么?”
云微蹙眉:“那宋岚姐姐,你可去赴宴?”
“去什么去!”宋岚冷着脸,“依我看这庆国公府也不全是为拉拢。”
云微讶异。
宋岚睨了他一眼:“还不是托靖王殿下的福。”
云微立马会意,从自己一入京住进靖王府开始,再到宋岚姐姐送礼感谢靖王对自己的照顾,京中这些人就都盯着的。他们想宋家成为自己的助力,也更怕成为靖王的助力,所以三日后的宴就是个试探。
看云微的模样宋岚知道他懂了,与此同时心里也郁闷不已。从一开始靖王到江南查漕运,接着又找上爹帮忙,许下成为江南商会之主开始,再到如今,宋家已经和靖王府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屋子里气氛一时间凝滞,玄十一复又开口:“王爷要属下带话给宋姑娘和云公子,庆国公府不成气候,无需在意。”
“本来本姑娘也不在意。”宋岚抱手,“倒是这请柬上面撒了金粉,宋北你着人把金粉抠下来,别浪费了。”
皇宫。
因皇帝中毒,整座皇宫都处在阴云之下。虽如今段润不在,可他手下的得力助手钟离将紫极宫守得密不透风,就连安王和梁王以及几位嫔妃都拦在了外面。
“你好大的胆子,如今陛下生命垂危,你阻拦我们进去,是不是想造反?”一蓝衣女子大声呵斥道。
钟离看着蓝衣女子的眼神犹如看死人:“淑妃娘娘,陛下有令,任何人无召不得入内。”
“陛下中毒昏迷了,什么话还不是你们再说,让本宫进去,本宫要守在陛下身侧。”蓝衣女子也就是钟离口中的淑妃大声往里喊着,企图将陷入昏迷的皇帝叫醒。
“淑妃,陛下还需休息,你若再吵闹备至不介意将你送回寝宫。”
“放肆。”李清匆匆赶来,“母妃。” “钟离你好大的胆子!”
“父皇。”安王李序也从宫外赶来,看到阻拦的钟离,怒道:“好个刁奴,平日里你行事乖张就算了,如今父皇出事你还拦着,是不是就是你下的毒。”
“陛下,是臣妾啊,臣妾很担心你,求你让臣妾守着你,也好让臣妾安心啊。”随李序一道来的橙衣女子也往里喊道。
不多时,阿福太监捧着拂尘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角落无动于衷的靖王,想来要不是皇帝中毒不得不来,恐怕他也不会来。想到这阿福太监收了视线,将注意力放到另外几人身上:“淑妃和德妃娘娘,安王和梁王殿下,陛下醒了,让你们进去。”
听到阿福太监的话,四人一喜,随即又挂上一副担忧至极的表情往里跑去,生怕落了谁的下风。
看着自家王爷再次被忽视,赵毅眼睛倏地红了,上前一步叫住阿福太监:“公公?”
阿福回头:“陛下知靖王殿下来了,王爷的心意陛下也知晓了,王爷请回吧。”
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李霁转身就走,心道还不如留在宋家,说不定自己赖着云微,云微心疼自己还会将自己的房间让给自己。
不过李霁到底还是没有去宋家,甫一出宫就被左青涯派来的人请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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