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李霁从书房出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玄十一,心下以为出什么事了:“云微那边有什么事吗?”
玄十一心头默默为李霁惋惜了一瞬,才道:“公子让属下回来,以后也不要过去了。”说完,头顶令人窒息的威压也几乎形成了实质,玄十一不由得放低了呼吸,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其他人也回来了?”原来,李霁在云微身边不禁安排了玄十一一人,还有其他隐在暗处的暗卫。
“公子不知暗处还有人,属下回来时特地交代他们不能让公子发现他们的存在。”玄十一道。
此话才让李霁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你也藏在暗处不要让云微发现,若有什么事及时来报。”
“是。”玄十一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那日随安息国使臣一行人之中还有安息国的商人,都道中原地大物博,借着这个机会他们也想打通两国商业往来,不过其中还有何其他猫腻就不可而知了。
三日后,皇帝在朝阳殿接见安息国使臣。
“尊贵的皇帝陛下,卑职代我王问陛下安。”此番允许入宫赴宴的使臣一共五人,其中就有初次进城的年老使臣,还有四名年轻人。
“安息国王心意朕知晓了,不过……”皇帝并无与他们打太极的意思,“听闻这几年你们安息国内天灾不断,以至于无法及时上贡,可有此事?”
这天灾不断本就是安息国为了不上供编的说辞,因而使臣立马开始哭诉这几年安息国百姓生活有多艰难,并道:“国王此次派卑职求见陛下,就是为求陛下减免上贡数量。”
“胡说!”立马就有朝臣站出来,“去岁从安息国返回的商人说你安息国产出的粮食翻了数倍,而且还有朝边境增兵迹象,我看你安息国减免上贡实价,刺探军情才是真。”
“陛下冤枉。”安息国使臣没料到竟有人将话说的如此直接。他们的确有增兵欲攻打隋朝之意,但三百年前那一仗告诉他们对隋朝这个中原国家不能掉以轻心,“陛下实在不知,与我国接壤的楼兰这些年对我国虎视眈眈,今年开春时还擅自闯入我国边境抢了不少粮食。”说罢抹了抹泪,“其实这位大人所言有半句是真,我们这次拜见的确不是单纯求陛下减免上贡,而且求陛下出兵助我们平楼兰之乱,还我国安宁,届时我安息国上下谢陛下大恩大德。”
使臣涕泪横流,言辞更是情真意切,不过今日朝阳殿上的人都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就有武将开口:“楼兰小国人口不足五万,自来都是安分守己,倒是你们安息国这些年人口已过五十万,说楼兰抢了你们,还不如说你们抢了楼兰。”
“这…”安息国使臣不料隋朝对安息如此了如指掌,犹豫了片刻接着说:“大人不知那楼兰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仗着自己有百里黄沙做屏障,这些年的行径也是越发放肆,听闻他们还有欲联合乌孙滋扰隋朝边境,只是碍于隋朝军事强盛才没有动手。”
“这三百年来我安息国受隋朝庇佑,自然看不得这些人,所以此次才以求陛下恩准,给楼兰,乌孙这些人一个教训。”
“此事是真是假,朕还需派人去蒙□□实,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皇帝端起酒杯,安息国使臣也不在多说,举杯饮下宫女斟上的美酒。
“阿翁,我看这些隋朝人就是些软骨头,叫他们出兵对付个楼兰小国就推三阻四。”年老使臣身旁的一个年轻人用安息国语小声地说道。
另一旁,李霁眉尾一动,余光将此人的长相收入眼中,想起前些日子线人送来的画像,此人正在其中,心中冷笑。转而将视线落在面前的桌上,这点心倒是不错,云微定会喜欢。
礼乐起,宴席正式开始,舞女伶人鱼贯而入。
“陛下。”刚才那名年轻人突然起身,“卑职安提亚,陛下不觉得这些舞蹈太过无趣了些吗?”
皇帝看向他:“噢?”
“卑职有一法为陛下助兴。”安提亚说着,眼睛里的兴奋跃跃欲试。
皇帝来了兴致:“什么法子?”
“早就听闻隋朝将士武功超群,卑职早就神往想来切磋一二,同时也为陛下助兴。”安提亚虽年纪轻,可他一身腱子肉将衣服撑得几乎要绷裂开。听到他这么说,宴上许多武将早就憋了一口气想要挫挫这些安息国人的嚣张之气。
“陛下,臣愿请命。”一中年男子站出来,李霁看了他一眼,是安王李序的外舅鞠英。平日里不过是在京畿大营领了个闲职,没想到还有如此自信。
“准了。”皇帝道。
舞池中央很快被清出一大片空地,鞠英走上场,对面的安提亚比之他高出了两个头,下意识他嘴角抽了抽。可察觉到安王的视线他又稳住了心理:“请。”
下一秒,鞠英倒飞出去撞倒了一名朝臣的桌子,酒水洒了一地,安提亚毫不掩饰嘲讽之意:“这位大人这是急着打完回去吃酒吗?哈哈哈!”
“安提亚。”年老使臣呵斥一声,随即开口:“陛下见谅,安提亚这孩子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话都让安息国说尽了,隋朝若追究也就太小气了些。
安王黑着脸,当即又朝另外一名武将使了个眼色。
“臣请命。”
安提亚握紧拳头:“来的好!”
不多时,隋朝武将接二连三的被安提亚打飞出去。这会就连梁王李清的脸也挂不住了,毕竟其中上场的还有他的人。
“陛下,莫不是太看不起我安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安提亚拍拍衣服上压根就没有的灰尘道。
此话一出,隋朝众官员好似自己也被揍了一拳,脸色相当难看。皇帝坐在上首面无表情:“还有谁愿意一试。”
“属下请命。”段润自暗处站出来,他一身暗红飞鱼服隐在朱红柱子后,竟叫人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是段润,皇帝面色稍愉:“去吧。”
安提亚看到缓步走近的段润,后背猛地激起一阵凉意,接着就是直击面门的攻击,连忙抬手才挡住,但也被打退了五六步才堪堪停下。
“这位大人好生厉害。”安提亚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想他安提亚天生神力,遍寻安息无人能敌,没想到在这遇到了对手。
段润依旧是看谁都是找死的神情,不过只有他知道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定是损了筋脉:“尚可。”
好斗之意熊熊升起,安提亚大喝一声,鼓起的肌肉震裂开了衣服:“接招吧!”
高台一侧,李霁眉心微紧,这安提亚的确不凡,这段润也不知能不能接住。
舞池中,段润在最后关头往后一撤,同时出拳攻向安提亚腋下,安提亚再次后退一步。
“有意思。”安提亚用安息语道,接着活动活动胳膊,“那我就不客气了。”
“嘭!”段润捂住胸口退后几步,待他停下一缕鲜红从他嘴角溢出。
“我道多厉害,也接不了我几招。”安提亚胸口起伏几下,接着毫不客气的说。一时间朝阳殿异常安静,只有安提亚的笑声。
“陛下。”段润朝皇帝一拱手,“属下……”
“退下吧。”皇帝挥挥手,“你们还有谁愿意一试?”最后一字落下,皇帝语气不由得生了怒。
“儿臣愿意一试。”李霁站起身,“安提亚王子可需要歇上一歇。”
李霁一来就拆穿安提亚的身份,在场人脸色都变了变。
据线索来报,当今安息国王一共育有二十七子,其中最得宠的就是第二十子安提亚王子。因为他天神神力,将前头十九个兄长都打败,至于他后面的几个弟弟也不敢招惹他。安息国王更是有意将他当继承人培养,从这次派他出使隋就可见一斑。毕竟出使隋朝虽危险,可一旦成功带来的功劳可不小。
“你是陛下的皇子?”安提亚被拆穿了也不怕,“听说皇子都金尊玉贵,可需要让你三招。”
李霁闲庭散步般踩碎洒在地上的酒杯:“不用!”
顷刻间,安提亚和李霁就对上招。一交手安提亚心惊,这人比刚才那人还要厉害。就是这分神间隙,安提亚也终于体会到开始隋朝武将倒飞出去的感觉。撞倒几张桌子爬起来:“这才是能打的!哈!”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不过半刻钟时间安提亚再次被打飞出去,这次他试着爬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
“靖王威武。”不知道谁带头,很快殿中就全是对李霁的夸赞,就连皇帝看他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
唯有安王和梁王,脸黑得难看。
“不公平,我开始打了那么多轮,不公平。”安提亚在其外几个使臣的掺扶下站起来。
李霁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才和人打了一场:“那你要如何?”
“重新比过。”安提亚道。
李霁勾起嘴角:“那如果你输了又如何?”
安提亚推开搀扶的人:“若我输了,这些年未及时上贡的双倍奉上,若你输了,你们隋朝向我安息俯首称臣。”
这一刻安息国的真正目的暴露出来。
李霁听完无视其他人的愤怒,开口:“双倍奉上,你也太没有诚意了。”
“那你要如何?”安提亚开口。
李霁悠悠出声:“恐怕你做不了主。”
安提亚一皱眉,年老使臣也察觉到不对,正欲开口,安提亚就说:“自然能做主,我向天神起誓。”
“王子!”其余几个使臣脸色大变。
安息国信奉天神,倘若一安息国人以天神起誓,那他定是将誓言看得比性命还重。
“那好!”李霁目的达到,“若是你输了,就向隋朝称臣,从此安息国改为安息郡,我朝派人进驻安息郡,如何?”
“你!”安提亚犹豫了,三百年前安息与隋朝高祖皇帝也不过是称臣上贡,没想到这人更狠,竟要安息改为隋朝的郡。
“我就说安提亚王子做不到,你还是回去向你们天神悔悟赎罪吧。”
李霁轻飘飘一句话,噎得安提亚脸色涨红:“谁说我做不到,我答应你就是。”
“王子不可!”
“王子。”几个使臣这会更是如丧考妣,哭丧着脸不知该回去如何交代。
安提亚不耐烦:“父王我自有办法交代。”
“王子。”
李霁一开口,安提亚头皮就是一紧,这人好生狡诈。
李霁抬抬手,阿福太监从皇帝身旁下来,他手里还捧着一本册子:“可记下了?”
“记下了。”阿福太监笑呵呵道。
李霁面对安提亚不解的眼神道:“这册子记录了王子刚才所言,一会我们就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安息国神庙,请你们天神看看,王子可不要做不到,不然日后降下天罚可是你承受不起的。”
“你放心,也要你赢了我再说。”安提亚这会也知道自己是被耍弄了。
李霁含笑:“自然。”
宫中宴席还未散去,京中就流传起靖王殿下如何力挫安息国使臣锐气的事,其中情节跌宕起伏,更是将百姓对李霁的崇拜推上了一个新高度。
“王爷。”左青涯等在宫外,向李霁低语几句。
听到最后李霁讥讽道:“这些人是没招了吗?竟把捧杀也用上了。”
安提亚的大名左青涯以前游走西域的时候听过不少,因而格外担忧:“那王爷,我们?”
李霁摇摇头:“无所谓。”
“是,属下自然相信王爷定能打败安提亚。”左青涯激动道。
李霁不置可否:“本王还有要事,左先生替我去寻白术回来。”
“白术。王爷受伤了?”左青涯急道。
“不是,是段润。”李霁想到段润从自己身边过时身上传出的血腥味,先前云微在龙鳞卫大牢中他多有照顾,“我欠他几个人情。”
“是。”左青涯就想到了更多,这段润可是皇帝身边的亲信,与他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属下这就去。”
“王爷,那我们接着是去哪?”车夫问。
李霁轻唔一声,撩起袖子看了一眼刚才与安提亚交手时留下的红印,倒真是个蛮子:“去宋家,本王受伤了,要云微上药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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