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感觉得到楚颂搂着她腰的手在颤抖,他在生气,又在极力克制他的怒意,但那份愤怒却像暗流涌动,随时都可能冲破堤坝,喷薄而出。
楚致笑了笑,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对谢棠说:“你就是阿颂娶进门的女人啊,长得还行。”
他停顿了几秒,又笑着说:“阿颂和我长得很像吧,我这个儿子,样样都好,就是闷了些,你要多多包容他啊。初次见面,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不过我给你们留了一样惊喜,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们了。”
谢棠愕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楚颂濒临暴发的边缘,楚远走了过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还要胡闹多久!”
在座的人似乎对眼前的状况见怪不怪,只有谢棠和小明星尤凝懵了,仿佛楚远的那一巴掌不是打在他脸上,而是扇在她们脸上。
尤其是尤凝,她捂着自己的脸颊,胆战心惊地看着楚致脸上的巴掌印。
这就是楚颂在车上和她说的无论在他家看到什么都不需要惊讶。
这也是婚前协议里写的,她在楚颂和楚家所知道的事情都要严格保守秘密。
这个楚家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
楚致直起身子,摸了摸脸,不在意地笑了笑,“大哥,既然这里这么不欢迎我,我现在就走,我就不碍你们的眼了。”
说完,他的目光在明薇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嘲讽地笑了笑,搂着尤凝的腰走了。
楚致走了没多久,楚老爷子楚建安拄着拐杖出来了,他年近七十,身体还算硬朗,脚因为痛风的缘故,时常疼得厉害要坐轮椅,不疼的时候还得拄着拐杖走路。
他一出来,在座的人都站起了身,楚逸二话不说,快步走到他身边扶着他走,“爷爷……”
“人都到齐了吧。”楚建安看了他们一眼后,云淡风轻地说,“开饭吧。”
谢棠有些愕然,老爷子的话说得仿佛离开的楚致不是他的孩子,又仿佛方才发生的那一幕是假的。
楚老爷的寿宴很简单,没有宴请外人,就只是和家人一起吃饭,气氛温馨而宁静。
饭后,楚老爷把楚颂和谢棠叫到了书房。
楚老爷看着谢棠好一会儿说:“上一次见你,你才七岁,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你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带你来这里玩,你还记得吗?”
谢棠浅笑着点了点头。
“可惜你爷爷走得太早了……”楚老爷轻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大红包,“给你们的,你们既然已经领证了,就是夫妻了,好好过日子。”
谢棠看了眼楚颂,见他点了下头,她才上前接了过来,“谢谢爷爷。”
他们才刚从书房出来,楚颂便被楚远叫走了,谢棠独自往大厅走去。
明薇也在大厅里,正和楚静她们聊着天,见她出来了,把她招到身边坐下。
楚静她们塞给谢棠一个大红包,谢棠赶紧接过并道了谢,随后又和明薇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明薇微笑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温柔发问:“和阿颂呆在一起会不会闷?”
“不会。”谢棠笑了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会闷呢?
“这就好。”明薇松了口气,而后目光期待地望着她,“阿颂比较寡言,有什么心事也不和家里人说,就喜欢闷在心里,如果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能不能多包容一下他?”
谢棠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羸弱苍白却举着始终端庄有礼的母亲,浅笑道:“颂哥对我挺好的,倒是我有很多不足,还需颂哥包容。”
明薇满意地笑了笑,亲切地询问起她母亲的状况。
谢棠一一作答。
明薇突然从茶桌上拿过那个精致的首饰盒,轻轻地放在她手上,她微笑着说:“这是我送给你见面礼,可以打开看看,希望你能喜欢,也希望你和阿颂能百年好合。”
谢棠打开首饰盒,只见里面躺着一条精美的项链,链条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吊坠则是一枚精致的玉石,透着一股古朴而典雅的气息。
她惊喜地抬起头,“妈,这礼物……”
明薇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温和打断:“收下吧。”
谢棠真诚道谢。
*****
二楼书房里,楚颂和楚远相对而坐。
楚颂知道他有饭后喝茶的习惯,冲泡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
楚远喝了口他端过来的茶,温度刚好,严肃的脸顿时堆满慈祥的笑容,“还是喜欢喝你泡的茶。”
见他精神气色都很好,楚颂放下心来,“有按时去医院复查吗?”
楚远笑着说:“有你和你伯母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怎敢不去?”
楚颂笑而不语,又给他沏了杯茶。
“爷爷找你说那件事了?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颂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眸里充满了犹豫和挣扎,“我不想,但又不忍。”
楚远摇头笑了笑,“你这孩子……想得太多了,不想就拒绝,没人会怪你的,你不能老这样委屈自己。”
“我怕爷爷失望。”楚颂如实说,他从不和其他人说这些话,但在楚远跟前,他又不肯说冠冕堂皇的话欺骗他,要不然这场谈话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的关系很融洽,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这事情你和谢棠说了吗?”
“她还不知道。”
“你考虑过她能接受吗?”
楚颂没有回答。
“和秦家的婚事本打算就算了的,你为什么又要答应?”
“大伯,我有我想要的东西。”楚颂语气顿了顿,又道:“你知道的。”
楚远看到他的目光充满了坚定,便没再问,“那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即便是假结婚,婚姻也不是儿戏,她能做你一天妻子,也是你的缘分。”
楚颂看他的茶杯空了,往他的杯里添了茶水,“我知道,我不会亏欠她的……”
楚远啜了一口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只见了她这一面,但我对她的印象挺好的。”
楚颂笑了笑,“大伯,就这一面,不准。”
“嘿,怎么会不准?当初我看上你伯母的时候,也是只有一面之缘,大家都不看好,可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不比你多?可还是觉得你伯母好。”
楚颂眉头舒展,夸道:“大伯母很好。”
楚远大笑:“就是嘛,你可以说我工作能力不行,可不能说我看人眼光不行。”
楚颂乐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哪有方才盛气凌人和在公司威严与霸气并济的模样,此刻的他,倒像是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是一个充满生活情趣、平易近人的普通人。
这时,姚帆端着一碗面进来,放到茶桌上,对楚颂说:“晚上看你吃的不多,是没胃口吗?特意让保姆给你下了碗云吞面,多吃点。”
楚远把面往他跟前推了推,像哄小孩一样说:“吃吧。”
楚颂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了,索性耍赖把碗一推,说:“休息会儿再吃。”
楚远大笑,转头对姚帆说:“你看看阿颂这个样子,是不是跟阿韫一模一样,明明不想吃又偏不说不吃,把筷子一搁,说是等会儿再吃,等会儿就不见影儿。”
姚帆温柔地看着楚颂,没有说话,她想起了阿韫,明明就是一起长大的孩子啊,怎么就……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楚颂平静地说:“好久没去看她了。”
姚帆没作声,只是红了眼睛,楚远轻叹了口气,看了妻子一眼,见她平静、慈祥而又关心地看着楚颂,说:“等七夕有空的时候,一起去看看她吧。”
“嗯。”楚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端起碗来,连着汤将碗里断了截的面一口吞下,而后站了起来,低低头说:“大伯、伯母,我还有事……”
“阿颂,你爸的事情……”楚远抬头看着他说,“别放在心上,我看你爷爷总是念叨他,我才把他叫回来的。”
“我没放在心上,但您不应该把他叫回来,有他在的地方,我都不应该出现。”
楚远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
“我没他这样的父亲。”楚颂说话的语气看似平静,但面上已有些深沉,他冲他们礼貌地点了下头,“大伯晚安,伯母晚安。”
说完拿起西服外套大步走出书房。
“这脾气……”楚远皱皱眉,“可有得受了。”
“谁有得受了?”
“还能有谁?”楚远拿过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姚帆,“他刚娶进门的老婆啊。”
姚帆接过茶杯,沉思了会儿说:“没见到她前,我还担心她是个别有心机的人,今日一见,我倒觉得她挺好的,我觉得她挺像阿韫的,也是做律师的。”
“你想得倒是和我一样。”楚远说着说着竟然笑出来,“多少年没哄过孩子了,拿快三十的侄子当三岁孩子哄……”
姚帆取笑道:“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
楚远轻笑了起来,“别站着了,坐,再陪我喝两杯。”
“别喝那么多,等会儿你又睡不着了。”姚孤帆虽是这样说,倒也没阻止,而是坐下来陪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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