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春》/ 严傲

二月的连城，风带来了春天的气息，柔和而温暖。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粉嫩的花瓣在阳光下微微颤抖，仿佛在像人们展示着它们的生命力。

高二的学生已经开学，陈榆初的座位刚好靠窗，她手撑着头盯着窗外的树梢发呆。

同桌许穗姗姗来迟，“差点迟到了。”她抱着书包顺着气息，发觉身旁人一直没有说话。

“想什么呢？”

陈榆初的目光从树梢上移开，她转头看着许穗，“看大树。”

许穗把寒假作业从书包中捞出，“别看了，等会儿要检查作业了，快把化学给我抄抄。”

陈榆初在一堆书中找出化学练习册递给许穗，“抄的完么？”

“能，我只有一页没写了。”

陈榆初拿起桌角的水杯，“我去接水，给你带一杯吗？”

许穗腾出一只手从桌兜里掏出水杯，“谢谢啦。”

陈榆初在一班，这一层的饮水机在八班旁边，也就是说，陈榆初要走过一个长廊才能到。每次许穗都会抱怨一句，为什么一层不能有两个饮水机。

就要路过办公室时，陈榆初看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生。按理说她不会注意到他，但他没穿校服，实在有些扎眼。

在蓝白相间的校服堆中，混进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个子很高的男生，陈榆初没多看。

接完水后，陈榆初刚坐下上课铃声就响了。

许穗声音小了点，“你说老师会查作业吗？”

“应该会吧。”陈榆初也没摸清班主任老刘的性格。

老刘是高二上才接过他们班的，这也是老刘接手后的第一个假期。

“一定要查啊，不然我前几天白熬夜补了。”

陈榆初笑笑没说话。

这时，老刘踏着高跟鞋走进班，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生。陈榆初认出来了，就是刚才在办公室门口见到的那位。

班上开始在私底下议论，男生的出现对他们来说算是今天遇到的比较新奇的事情了。

许穗也不例外，她凑近陈榆初说：“我们班今年居然有转学生，好帅啊。”

陈榆初这才开始观察男生的脸。

男生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庞线条清晰，就是轻抿着嘴唇显得有些淡漠。

他即使没穿校服，也能在他身上看出少年独有的青春气息。

“我们班又来了个班草。”许穗玩笑道。

第一个班草，是谢淮年。他是年级出了名的好学生，平时对人温和有度，不惹事也不犯事，可以说是一班老师的心头宝。

“你觉得他跟谢淮年谁更帅？”

青春期的女生总爱问这些小问题。

陈榆初没答，她反问许穗，“你觉得他俩谁更帅？”

许穗笑道，“小孩子才做选择，这俩都帅。”

这个话题轻易被陈榆初带过。

老刘说：“同学们都安静一下，我们这学期新来了一位同学，来，这位同学做下自我介绍。”

男生扫视了一下底下的人，“江颂，江河的江，歌颂的颂。”

江颂说完后，老刘带头给他鼓掌，“同学们以后好好相处，多照顾一下新同学。我来给你找个座位啊。”

说罢老刘开始环顾，她指了指陈榆初后面的空位道，“来同学，你坐在那位同学的后面。”

陈榆初的座位在第一排，江颂坐到了她后面。

“那个同学生病请长假，你先去坐。”

江颂走下讲台，经过陈榆初身边时，陈榆初下意识屏住呼吸。可当她再呼吸时，身边只有残余的木质香调的味道。

她轻叹了口气，拿出第一节课上课的书本。

江颂的同桌是谈禹浩，班里公认的“气氛组”，他不负这个称号，开始主动找江颂聊天。

“兄弟认识一下，我是谈禹浩。”

江颂看了眼身边长相阳光的男生，“你好。”

“你是从外地过来的吗？”

“苏城。”

少年的声音像春日的暖阳，不急不躁，带着些慵懒一字不落的落进前排二人的耳中。

其实就是每排之间的座位有点窄，他俩声音又有点大，陈榆初和许穗刚好听见了而已。

许穗也是外向女孩，她微微偏头说：“同学，我是许穗，稻穗的穗。”

“这是我朋友，陈榆初。”

陈榆初没有扭头，她依然低着头看书。江颂看了一眼女生的背影，在阳光的映衬下，她的背影显得柔和温暖。就是身子很纤瘦，江颂看到了陈榆初细白的脖颈。

许穗见陈榆初没有要和江颂打招呼的意思，她笑道，“我朋友她比较慢热，人还是很好的。”

“嗯。”江颂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没着急讲课，她开始语重心长的给底下的同学们灌心灵鸡汤。

“同学们呐，你们马上就是准高三的学生了，一定要重视数学啊，这个科目很给你们拉分的。”

许穗嘀咕，“不还有半年才准高三嘛。”

数学老师像是听见许穗的声音似的，她声音开始加重，“不要说现在才高二下学期，一学期眨眼就过去了，你们现在就要重视起来！”

许穗马上闭上嘴不说话了。

“大家现在开始沉心学习，是来得及的。看上学期期末考试，我们班的陈榆初和许淮年数学就考的很好呀，大家要向这两位同学看齐。”

陈榆初莫名被提起，班上开始起哄。

因为在一班，大家都知道许淮年对陈榆初不一般。他们也到许淮年那里旁敲侧击过，许淮年没有给准确的答复，大家都一直认为他是默认了。

许穗也在磕这两位，不仅成绩不相上下，长相也是郎才女貌的。

数学老师拍了拍讲桌，“闹什么闹，我讲个话你们笑什么！”

“这节课大家做套卷子啊，后天要入学考试的。来许淮年，把卷子帮忙发一下。”

江颂忍不住吐槽，“怎么还要入学考试？”

谈禹浩笑笑，“这是咱大一中的传统，兄弟你可是来对地方了。”

“兄弟你成绩咋样呀？数学接我抄抄呗。”

江颂想了几秒，“还行。”

在谈禹浩那种数学不好的人面前，还行就是勉强的意思，他又安慰江颂，“没事没事，你前面坐着数学课代表，等会儿我们抄她的。”

“她给你抄么？”陈榆初给江颂的第一印象就是不爱搭理人，她会乖乖的给答案吗？

谈禹浩眼光移到许穗身上，“她要抄陈榆初的，我们到时候直接从许穗那拿答案。”

江颂默默竖了一个给谈禹浩，要个答案还要一传三。

谢淮年走到讲台边，江颂才见到他们口中的“正主”。男生瘦高的个子，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没有危害。

他没多看，记个脸就行了。

谢淮年给每列的第一个人发那一列的卷子，发到陈榆初那时，他低声说：“怎么没回我消息？”

陈榆初抽走卷子，“没看手机。”

江颂没听见陈榆初怎么回他的，他只听见许淮年问她的话。

谢淮年没逗留，转身走了。

陈榆初半转身给江颂递卷子，江颂才看到陈榆初的脸。

女生长得很秀气，一张瓜子脸白皙细腻，一双如水般的双眸清澈又明亮，但她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这表情倒是符合她的性格。

和江颂对视了一眼，陈榆初就把身子转过去。

数学老师在下面转的时候发现江颂没穿校服，她恍惚一声，“你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是吧，这同学叫什么名字？”

江颂出声，“江颂。”

“上学期数学期末考试多少啊？”

许穗憋着笑，果然，张婕三句不离成绩。

江颂说：“一百三十多。”

“一百三十多？！”坐在一旁的谈禹浩惊呼，“你不是说还行吗？”

一百三十多的成绩，在江颂原来的班上，确实只能用“还行”去形容。

谈禹浩这反应引来张婕的不满，她开始给谈禹浩下紧箍咒，“你可要像同桌好好学习，把你那吊车尾的数学补一补。”

“不懂就多问，别不好意思，都是同班同学...”

张婕说完，见谈禹浩没话反驳才满意离开。

谈禹浩压低音量对江颂说：“兄弟你真是谦虚了，一百三十多张姐能把你捧起来。”

“张姐？”江颂重复。

“就数学老师，她叫张婕，我们私底下都叫她张姐。”谈禹浩解释。

江颂了然没再说话，他低头大致把数学卷子浏览了一遍，题目出的比苏城简单一些。

写完一套卷子时，江颂抬头就看到前面座位上的女生正手撑着下巴看外面树枝上的鸟儿。陈榆初的刘海遮住了她半边侧脸，在江颂的视角，只能看到她的眼睛和鼻尖。

眼睫毛很长，江颂心想。

她好像从他刚进班时，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天生性格就这样。

江颂盯着陈榆初的侧脸看出神，直到谈禹浩撞了撞他的胳膊肘，“发啥呆呢？”

江颂回过神，“树上有只鸟。”

“真羡慕鸟呀，可以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不像我们，只能被困在这里。”谈禹浩叹了口气。

江颂在心里附和他，“是啊。”

熬过高中，我也会自由的，江颂心想。

......

大课间，谢淮年拿着刚才考完的卷子来找陈榆初对答案。

陈榆初把自己的卷子给他，谈禹浩看到后说：“谢淮年，选择最后一道是什么啊？”

谢淮年看了眼自己和陈榆初的卷子，回他，“我和陈榆初选的都是B。”

谈禹浩兴奋的说：“Yes！蒙对了。”

“……”

谢淮年把自己的卷子展平放到陈榆初的面前，声音温润，“榆初，这道大题你的思路能给我讲讲吗？”

陈榆初现在不想说话，她今天来了生理期肚子很疼，“你等老师讲吧。”

榆初。

叫的倒是挺亲密，看来班上人说的是对的，谢淮年对陈榆初有意思。

江颂低头掏出手机玩，不少以前的朋友给他发来问候的消息。

【兄弟啊，你走了之后谁陪我翻墙出去上网呀？】

江颂笑着回他：你能不能改过自新？

那边回的很快：你是谁，把江颂的手机还给他。

［s］我你爹。

【哦，看来是我儿子，我以为你手机被人偷了呢】

【在连城还适应吗？】

［s］还行，我都习惯了。

【有没有好看的妹子介绍一下？】

江颂看了眼前桌少女挺直的后背，回他：有，高冷的很。

【江哥要不要考虑在连城来一场美好的恋爱呀？】

［s］滚，我对那玩意不感兴趣。

从初中到高中，追江颂的人不少，加上他喜欢打篮球，每次打篮球都有一群迷妹在一旁围观。

但他都没什么反应。

按照他的原话说，谈恋爱不就是两人亲亲抱抱，你侬我侬，有这时间不如去打两场篮球。

【你清高。】

江颂笑了一下收起手机，他看着那个淡然的背影，突然很想去逗一下。

算了，被骂就完了。

这时，老刘突然进班，她对江颂说：“江颂，你是不是还没领校服啊？”

说罢，她的视线环顾了江颂周围，“陈榆初，麻烦你一下，带新同学去领下校服。”

他周围，好像就陈榆初最靠谱。

谈禹浩太皮，许穗太闹，就陈榆初安安静静的与世无争。

陈榆初自然是不愿意的，她在心里说，为什么不让班长带他去。

但这是老师的指令，陈榆初只能站起身对后座的人说：“走吧。”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江颂随后也起身，他站起来才发现陈榆初才到他的锁骨处。

许穗仰着头对陈榆初说：“我等你回来哦。”

“好。”陈榆初回她，表情倒是生动了些，不像刚才对江颂那般无感。

出了教室，江颂慢悠悠跟在陈榆初后面，陈榆初径直走她自己的，也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

刚下一楼，几个男生抱着篮球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江颂以为陈榆初会停下，结果这人没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情急之下，江颂伸手拽住陈榆初的胳膊把她往后拉。

陈榆初一回神，男生们就从她身边跑过，如果刚才江颂没有拉他，她肯定是要和他们撞到一起。

陈榆初撞到江颂身前，又闻到了那股木质香调的味道。

江颂松开她胳膊，“走路还发呆。”

陈榆初有点尴尬，她没看江颂的眼睛，“谢谢。”

“没事，走吧。”

这回江颂没有跟在陈榆初身后，而是和她并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