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江颂回了江家老宅。
是江承泽硬要他回去的,反正江颂没什么事,回去转转也好。
一进门,江颂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老周,他哟了一声,“几天不见,变老了。”
江承泽从二楼的书房出来,“臭小子,怎么跟你周叔说话。”
江颂没理他,往沙发上一躺。老周说:“最近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
每次问他都是这个回答。
“听说你们前几天月考了?”
江颂打开微信找到陈榆初的聊天框,他回老周,“你知道还问我。”
【/】在干嘛?
“准备考第几?”
“啧。”江颂把手机扣到胸前,“没完了是吧。”
老周笑笑,“关心你。”
“得了吧,又是我爸派你来问我学习的。”
老周没说话。
江颂又拿起手机,“我有数。”
【心如止水】干什么。
江颂弯唇,回复:我今天没在家,你有事直接给我发消息。
“谈恋爱了?”老周说。
“你们中老年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
“就算谈了,你们还管我?我成年了。”
“人姑娘又没成年。”
【心如止水】嗯。
江颂不耐烦,“你闲的话去和我爸聊工作,管天管地管我私事了。”
老周依旧好脾气,“我知道你有分寸。”
江颂起身,“没谈,追不上,你满意了不?”
说罢江颂就要上楼,老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学习上别浮躁。”
江颂没理。
回了房间,江颂一个电话给陈榆初打过去,那边响了几秒才接。
“初初。”
“你今天对我好冷漠。”江颂开始倾诉。
陈榆初:“我哪天对你热情了?”
江颂自动屏蔽掉这句话,他说:“我晚上就回去了,如果你想和我见一面的话,我可以去找你。”
陈榆初正在阳台晾衣服,她的手机搁在旁边的台子上,她只听见那句“来找你”。
“你来找我干什么?”
“......”
这么不想看到我是吧。
江颂沉默了几秒,陈榆初以为手机没声了,她把手机拿到耳边,“江颂?”
“干嘛?”江颂声音沉了几分。
陈榆初疑惑,“听得见为什么不说话。”
江颂说:“你不想跟我说话,我还跟你说话干什么?”
陈榆初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她也沉默下来。
“不想说挂了。”
说完,江颂也没挂,他看着通话时长还在继续增加。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争执。
“你不矛盾吗江颂?”陈榆初出声。
“一边说挂电话,可你没有挂。”
江颂败下阵来,“我怕挂了之后,你再也不会接通我电话了啊。”
“儿子,吃饭了。”江承泽在门外敲门。
“来了。”
江颂说:“我去吃饭,等会儿说。”
“嗯。”
江颂没动,“你挂电话?”
“好。”陈榆初啪的挂掉电话。
江颂被这姑娘气笑了,真是不带一点犹豫。
吃饭时,江承泽又是照常问,“最近学习怎么样?”
江颂被问烦了,他说:“老周没跟你说?”
“......”
“下午准备干什么?”
“玩。”
“你就待在老宅,晚上吃了饭再回去。”
“嗯。”
见江颂难得这么顺从,江承泽的表情也舒缓下来。
下午,江颂本来躺床上在跟陈榆初打电话。窗外的阳光晒进房间,房间里暖烘烘的,让人想睡觉。
江颂就睡了一下午。
再醒时,窗外正刮着大风,天色也骤暗下来。
连城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
江颂又在床上缓了会儿才起来。
晚饭时,江承泽说:“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你要不别回去了?”
江颂虽然搬出了老宅,但他的房间依然是搬走前的那样,江承泽还会定期请人来打扫房间。
反正在哪都是睡,江颂就应了下来。
晚上,陈榆初洗完澡后就睡觉了,她下午跟许穗出去玩了,傍晚变天时她才回家。
江颂洗完澡躺在床上打游戏,忽然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江颂下地站到落地窗前,远边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陈榆初是被雷声吓醒的。
她关了灯,房间里一片黑暗,耳边只有闷重的雷声。
那个女人骇人的脸浮现在眼前。
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她就是这样闯进房间,然后目睹了那一幕。
陈榆初蜷缩起身子,她浑身开始颤抖,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黑夜像吞噬人的怪兽,那种如蟒蛇缠绕的窒息感让她呼吸不上。
她不敢睁眼,生怕那个女人就站在自己身前。
江颂退出了游戏,他给陈榆初发去消息。
【初初,关好窗户哦,下暴雨了。】
消息提示音响起,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陈榆初满脸带泪的去拿手机。
她眼睛都哭花了,朦胧中给江颂拨去电话。
江颂看陈榆初给他打电话,他笑着接起。
“初初。”
江颂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传来哭泣的声音。
陈榆初在那边说:“江颂...”
江颂瞬间收敛了笑意,“你怎么了?”
“我怕。”
*
江颂出门的时候江承泽不知道,他来不及想别的,穿了条裤子拿起衣服就走了。
他出了小区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因为着急,即使打了伞,身上也被雨水浸湿。
“师傅,能开快点吗?”江颂急切地看着前方。
司机说:“这雨下得大,不能着急啊小伙子。”
车上的雨刮一上一下的刮着水,才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早知道他就不在老宅睡了。
江颂给陈榆初发消息。
【马上就到了。】
【别怕,初初。】
那边没人再回。
空中又响起一阵雷声。
下了车,江颂几乎是狂奔进小区,他满脑子都是陈榆初的哭声。
“陈榆初,陈榆初!”江颂到了陈榆初家门口,他一直敲着门。
见没人开,江颂拨去陈榆初的电话。
“陈榆初,我在你家门口,密码是多少?”江颂焦急的问。
陈榆初声音有点哑,“0739。”
江颂进了屋,他直接跑到陈榆初卧室。他想开灯时才发现,停电了。
“陈榆初。”
江颂看到蜷缩在角落的陈榆初,他跪坐在陈榆初面前,把她搂进了怀。
陈榆初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她身上还在颤抖。
“别怕,别怕,我来了。”江颂把陈榆初圈在怀中,一遍一遍的安抚。
陈榆初头抵在江颂胸膛,她伸手回抱江颂,在黑暗中唯一的救赎。
她哭的身子一起一伏,“我怕她来找我。”
“谁?”
“她。”
江颂了然,是陈榆初的妈妈。
“不会的不会的...”
陈榆初把他抱的很紧,生怕不留神,他就会离开似的。
“我讨厌黑夜。”陈榆初闷闷的说。
“有我在。”江颂抚摸着陈榆初的后脑勺,闭上眼睛。
陈榆初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此时,卧室的灯光咻的亮起。
其余的楼栋也亮起了灯,应该是因为暴雨电路出现了故障。
江颂看清陈榆初哭的通红的眼。
他的心像被人紧攥一般,他抽出几张纸给陈榆初擦眼泪,“没事了初初,没事了。”
陈榆初才发觉江颂的上衣湿透了,她轻声问:“不是我哭湿的吧?”
江颂笑道,“怎么会,是我来的路上被雨打湿的。”
“对不起。”陈榆初声音还带着哭腔。
“说什么对不起啊,你能想到我,我很开心了。”
在紧要关头时刻,陈榆初下意识给江颂打去了电话,她已经在无形中开始依赖他了。
陈榆初的上衣也被江颂的衣服给浸湿,她不肯去洗澡,就在衣柜找了件外套披上。
雨也渐渐的下小,江颂陪陈榆初靠在墙上聊天。
“十一岁那年,我爸出轨,被我妈当场逮个正着。”
“我妈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性情大变。”
“她以前是很爱笑的。”
从那以后,陈榆初每次放学回家都能听见屋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为什么?”
陈榆初头靠在墙上,叹了口气说:“她一直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有一个爱她并且多金的老公,还有一个乖巧的女儿。”
“可当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时,就疯掉了。”
陈榆初语气很平淡。
“她自杀了。那天下着暴雨,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就去她的屋找她。”
“一进门,她的脸就在我面前。”
这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无非是天大的打击。
陈榆初尖叫着坐到地上,陈晋明那天还不在家,是陈榆初在黑暗中强忍着恐惧和悲伤,拨打了急救电话。
她说的风轻云淡,可江颂知道,这是她多年来过不去的结。
在之后的暴风雨中,她又像今天这样被吓醒多少次。
她被吓醒的时候,又有谁第一时间把她抱进怀,对她说不要害怕那都是假的。
陈榆初轻笑一声,“你说,他在生意场上那么精明,怎么就不知道藏好点呢。”
“不让我妈发现,也就没这些事了吧。”
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是恨陈晋明的。
可失去了亲生母亲,陈晋明成为了她唯一的监护人。
陈榆初疲倦的靠在江颂的肩上,喃喃道,“江颂,我好累。”
她不想这样活在阴影中,她觉得她一辈子也见不到阳光了。
江颂声音很淡,“会迎来阳光的。”
“你不是一个人了。”
“陈榆初,有我陪着你。”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让她一下子放下从前的事,是需要时间。他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了。
感到疲惫时,也是有肩膀可以依靠的。
那晚,江颂陪陈榆初聊了很久的天。最后陈榆初在江颂的安抚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颂的唇温柔的碰上陈榆初的额头,几秒之后,他直起了身子。
陈榆初,你总是这样故作坚强。
有我在,我就是你的避风港。
如果感到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吧,这个世界不缺成熟的孩子。
江颂给陈榆初掖好被角后,就出了她的卧室。
江颂没敢走,他怕陈榆初后半夜又被吓醒。
他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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