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从人身上爬到地上后，就像水蒸气一样蒸发，在最后一点红雨都在广场中消失殆尽，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空气都变的更加潮湿，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紧急避难所里的人们试图用手机的背光灯来驱散这种阴寒的感觉，但空中一直像漂浮着一层薄雾，灯光总是只能照亮每个人四周不大的地方。

接着风也停了，人们就好像被遗弃在一叶扁舟上的萤火虫，在黑暗中无力的挣扎。

万籁俱寂中，那些埋怨的人都害怕的闭上了嘴。

这时有警察组织往中间靠拢，将警戒线围在了广场的最外围。

官方人员及时的站在人群之前，倒是出乎意料的维持住了整个广场的纪律。

“我们之前联系了总部，但是信号在云完全覆盖的时候已经断绝了。”一位短发穿着警服的女士组织道。

“我相信总部一定会想办法联系到个紧急避难所的，不要慌张，暂时坐在原地保持体力。”

利落有序的安排。

只是好景不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秩序被一道沉重的钟声打破，人群中又开始冒出慌乱的兆头。

钟声不知从来传来，突然在耳边炸响，吓的广谨宣心跳一漏，也有人被吓的惊叫而起。

“安静。”其中一位护守警戒线的男警官喊了一句，意图制止快要暴动的人群。

极言全程沉寂的站在广谨宣的身旁，注视着为首制止的男警官。

广谨宣闻到从极言身上传来他出租屋里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熟悉的薰衣草香飘来抚平了内心长期呆在黑暗中的慌乱。

是有挂的感觉。

广谨宣有种在网上发泪流满面表情包的冲动，玩了十几年的游戏，第一次共感到那些“挂狗”的快乐，诛仙是很爽，但是成神真的很安心啊。*1

极言视线下移，模糊感知到广谨宣的激动，默默将头撇了过去。

“咕噜咕噜”

钟声响过，广场外圈的那些红雨像是被叫醒的春虫，全活了过来。

周围堆积的雨水开始沸腾般的冒泡，树丛空中里穿插，编织成一张大网，圈住了一个个安全区，开始向紧急避难所的上空呈半圆覆盖。

网不断完善，广场里的人惊恐的看着天空慢慢被红网掩盖。

有人往网上丢东西，大多数的绝望的看着网慢慢的将最后一丝空隙都填补上。

“嘭”

网中心汇聚成一个球，突然炸开，伴随着彩带与白色的迷雾散开，像是魔术表演的特效在恐怖的游戏氛围里上演。

广场中心的人们尖叫着四散逃离，生怕沾染上炸开的红网和彩带，不顾一切的推开周边试图维持纪律的官方人员。

一个木偶同彩带一同从木偶里炸开，落在了广场中央。

木偶咧着一张同双目等宽的笑脸，短而蓬松的卷发，眼睛是如BJD娃娃那样安装上去的追踪眼，无论在任何方向看去都感觉娃娃在回望自己。

穿着白衬衫与棕色的背带裤，一双小皮鞋，乍一看是很好看的娃娃，但是总有种僵硬的诡异氛围。

在所有人恐惧的目光中，木偶下颌骨卡卡的响起，一个7、8岁少年的声音传来：“各位，欢迎来到我的游戏场！让我们快乐的游戏吧！”

木偶声音雀跃，真的就像一位爱玩小男孩准备享受一场游戏盛宴，可没人敢回应，甚至都在悄然的往后退去。

有人甚至匍匐在地上，融入众人阴影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试图欺骗自己不会被看见。

但是木偶可不管这些，自顾自道：“朋友是游戏的最高配置，形单影只的可怜虫们，但是不要担心，我准备了最完美的匹配机制！”

木偶双手捧胸，半合眼睑，笑容变的更加夸张，激动的下颌骨的连接口都暴露在眼前，却依然能卡卡的说话：

“五局比赛，你们将和同胜率的可怜虫随机组成二人小队，多么完美的匹配，同档次就要和同档次的才能‘门当户对’。”

木偶伸直臂膀，张开双手，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凭空出现，上面显示着获胜条件：

每人进行五局比赛，让对方说出“我输了”即可获胜。

广谨宣发现获胜条件很简单，但是补充规则却有些复杂。

补充规则：每个人都有一次决定挑战形式的机会，发起挑战者可选择使用“决定权”来选择自己想要比赛的项目，但是规则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被挑战者可以使用“决定权”[覆盖]挑战方发起的比赛内容。

获胜的一方将获得一次“决定权”。

木偶笑嘻嘻道：“当然双方都选择不使用”决定权“怯弱的被挑战者被决定命运是应该的，命运总是赞扬勇敢者的。”

高压下大部分人还在琢磨规则，一位高管惶惶的扫一眼规则还没想明白，身边突然响起一句大喊：“我要挑战你。”

那是他们公司里的一位保洁，因为一些懒惰，总是受到排挤，被那位高管卡了很久的合同才入职保洁。

周边的人被这一声大喊吸引，都将目光投向了这第一组开启的比赛。

高管与保洁周围升起一圈蓝光将两人与人群隔离开来，划分出来一个独立的不大不小的独立区域。

周围人不能触碰到光圈里的两人，圈内的两人甚至到达了另一个空间，左右四顾突然不见了周围黑压压的人群。

高管眼中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个最近招进公司的保洁员，在他看来这个保洁还是自己审批进公司，算是给了这个男人一个糊口的工作。

“为什么选择我？现在是什么情况？”高管急切的问那个低垂着头看不见眼睛的男人，忽略了胸前出现的一个光屏，上面显示着“是否使用比赛决定权”的字样。

他也没有将所谓游戏规则当回事。

保洁身上还有一些黑色的污垢，双手上是粗糙的麻织手套，高管看着眼前人熟悉的样子，渐渐硬气了起来。

见保洁低着头一直不说话，态度强硬的站到保洁面前，就像在公司里那样道：“问你话呢，你在干什么，你相信了那个看起来就很诡异的东西说的玩笑话？我们现在在哪里，广场上怎么都没有人了。”

高管一步步走近，没想到在距离保洁一米远时，男人突然暴起，挥拳抡向了高管的头颅。

高管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砸倒在地，头内嗡鸣不断，甚至不能思考。

但是那个保洁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迅速用脚压住高管的身体让对方起身不能，双手不停的朝高管头顶砸去。

砰砰。

闷响声在人群里不断想起，凄惨的哀嚎声，拳拳到位的打击，口中不断吐着鲜血，红色又沾染上拳头砸在更多的地方，就像红雨淋在两人身上。

没有一句完整的话语，光圈外的人发愣的看着两人间发生的一切暴行，一时间没有人有所动作。

突然听见什么不同于拳肉击打的咔嚓声响起，有人反应过来那个高管已经有一会没有尖叫出声，赶紧喊道：“快别打了，要出事了！要出事了！”

可里面的两人依然听不见，拳头还在以相同的频率落下，砰砰的声音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胸膛。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高管不再抵抗，泥一样瘫倒在那个凶恶的人身下。

保洁也渐渐垂下了捶打的拳头，见身下人一动不动，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你……卡我……哈哈，哈，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保洁有些疯癫的胡言乱语。

左右摇晃的从摊死在地的高管身上起来，走向圈外，眼神和双手都在颤抖，神情说不出的疯狂。

但是没走几步，保洁就撞在了光圈上。

男人一愣，随机捶打起光墙，撕声大喊：“我赢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赢了！”

吓的周围的人纷纷退开这个光圈附近，看着里面的男人越来越疯狂的嘶喊，破碎的嗓音，不断捶打墙面血迹斑斑的手，还有随着捶打泛起的一层层涟漪样的光晕。

这时木偶娃娃从天落下，踩在男人的头顶，嬉笑道：“哎呀，不听规章的玩家就是不配赢呢。”

男人发怒的伸手去抓头顶，但见木偶被透明的引线提起，灵活的躲开男人的攻击。男人不断去抓，木偶嘻嘻笑着在他的头顶上跳着，看着底下的男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无能。

“破坏游戏环境的玩家，给予封号处置。”木偶再次落在男人头顶。

这次男人不再挥手去抓木偶，而是像被暂停了一样半举着手以一种古怪的发力姿势立在原地。

“1号竞技场关闭。”

随着木偶声音落下，光圈急速向内收拢，男人只是瞳孔缩小的一瞬间就见一团血雾炸开。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周围人跌跌撞撞的向远离木偶的位置跑去。

但是混乱中听见几声“挑战成立”的电子音，逃跑中有几人突然被带到陌生的空间，冰冷的光圈拦住了逃跑的去路。

猛回头，阴影里露出一双脚，“咯噔”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广谨宣在外围目睹了全过程，用外套半掩着极言，沉思的向广场的最外圈走去，尽量降低存在感。

看着周围不断亮起又熄灭的光圈，一句句求饶环绕在周围，心中越来越凉。

看着紧跟着自己的极言，广谨宣思考半晌：“不应该这样，我们就像被圈起来戏耍的蛐蛐一样，这是自相残杀。”

极言肯定道：“你想拉那个木偶下水。”

“是的。”广谨宣也不遮掩。

他悄悄穿过混乱的人群，绕到了翘着脚坐在通往地下室门上的木偶娃娃附近，假装在挑选挑战对象，在极言耳边说悄悄话：“策划是要玩自己游戏的，你不知道吗？”

“被挑战方会拥有比赛内容决定权的。”极言提醒。

“依我所看，一个对自己游戏规则及其满意的主策划一定不怕被挑战，就好像他将自己的游戏称为完美，他会愿意体验的。”

“还是好可怕，要不还是算了。”极言注视着广谨宣的双眼，流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广谨宣背对着木偶露出苦笑，但语气不露山水：“我可是专业的游戏测评员，与众多大公司的策划接触过的。”

然后他对极言使了一个眼色，走向木偶娃娃空旷的周围，尽量压着声音的起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道：“亲爱的策划。”

木偶很意外青年的靠近，脖子折成直角歪头看着广谨宣，“策划，是的，我是策划，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发现了一些游戏的bug想反馈给策划你。”广谨宣聊起自己熟捻的邻域，声音不再那么发紧。

听到bug木偶腾的坐直，关节咔咔几声响起，眨眼间窜到广谨宣面前，追踪技术的眼睛与广谨宣不到一指距离。

他声音突然间变的有些机械的冰冷：“我的游戏有什么问题。”

广谨宣心里被吓的直咯噔，腿脚好像不受控的要跌倒下去，关键时候，极言手压上了他的肩膀，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大了些。

即使的补救，广谨宣内心爆炸着感谢我亲爱的室友救我狗命的谢天谢地，面上丝毫不露，僵笑着接话：“我希望策划可以自己来体会一下，切身经历很重要不是吗？”

“继续说。”木偶好似没有注意到极言，直勾勾的盯着广谨宣。

“我向你发起挑战，只要你不选择改变挑战内容，你就会发现的。”广谨宣说的煞有介事一般。

“哈哈哈”木偶听了滑稽的大笑，拍手称赞：“我听出来了，你想要和我挑战，然后希望规则由你来定。”

广谨宣面色还没来得及改变，就听见木偶拍手回答：“同意了，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你的小花招我都同意了。”

“向我发起挑战吧。”木偶裂开嘴，向广谨宣笑道。

*1：诛仙：游戏里凭借技术等打败开挂的玩家称为诛仙，很多游戏都用。

挂狗：一般是对开挂影响到游戏环境的人的批判性称呼，也各有各的叫法。、

开挂是不好的行为，文明游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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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木偶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