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声音逐渐消失——

林涯站在原地，脚步未动。

他知道就算他现在救下了那个女人，她也活不了了。

在原地站立了许久，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身后是面色惨白许家众人。任琳和任朝被许家兄妹两抱着，他们眼神略微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狂欢的人群。

“……一群疯子。”许瑾喃喃着，手下抱着任朝的苍白指节抓紧衣角，只感觉混乱和疯狂。

虽然迟早知道有这一天，但是出现在面前还是格外难以接受。

“……爹爹，我们害怕。”任朝蜷缩着身子抱紧了舅舅，圆滚滚的眼睛满是泪水，声音颤抖得不像样。

林涯深吸一口气，冷静的看着他们：“先离开这里……”

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他们牵了骡子打着火把很快就挪得远远的。

“姐夫，你没事吧？方才……”经过那动魄惊心的一幕，哪怕是望向那个方向都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感觉。许瑾看到身旁人望着远处的目光，心中顿时一紧，生怕他孤身一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林涯收回目光，走到火堆旁坐下。

其他人被这么一吓顿时也睡不着了，纷纷沉默的盯着火堆一声不吭。

这一路走来，吃树叶啃树皮偷抢粮食的不是他们没见过，只是吃人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遇见。

无法接受——

哪怕曾经书上学过易子而食这个成语典故，也听闻过某地大饥，人相食……

但是发生在眼前，还是以那般凶残的模样——

与此同时，林涯也在沉思。

该全都杀了吗？

但是事实上几乎历史上每个朝代都会发生这种事，人相食实际上只是为了活命的极端做法。

可是——不杀的话，那些被他们所杀，被拨皮拆骨吞血吸髓的人又何其无辜？

后面几日又会有多少人遭其毒手？

倒映着橘红火焰的眼眸逐渐暗了下去，沉沉的垂下眼睑，林涯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倚靠着光秃秃的树干，随后又抬起头望向沉如黑幕的天空。

“打开系统商城。”

[诶？]123系统愣了一下。

[系统商城已开启。]生存系统久违的冒出了头，冷哼一声。

[又没叫你。]

123顿时气的跳脚，[可恶！要你管！]

林涯没有理会它们的争吵，同时闭上眼查看起了系统商城。

生存系统的商城里基本上卖的都是生存类，每个世界都会刷新不同的特殊物品，但是大部分还是普通的生存物资。

例如，粮食，水，还有符合时代的衣物，简单的武器，以及少量的医药。

这里的物资并不多，所以一般林涯不会花费自己那少的可怜的积分去购买，因为很贵。

但是如果接下来几天想要甩掉那群人，并且保证他们不会动吃人的念头，他必须要从这里购买，因为他存在123系统空间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得为之后的日子备着。

那是他后面去赌场，用赌场赢来的资金买的，米粮只买了足够的分量，其余的只剩下零星一两多备用。

扫视了一圈，林涯最后还是决定购买最便宜也最容易饱腹的大豆，大豆用火烤熟了就能吃，捡起来也方便。

500斤大豆几乎将他三个世界积攒的积分消耗一空。

不过平日里积分作用并不是特别重要，所以他还能接受。

约莫凌晨三点左右，原本惊惶过度的其他人也熬不住睡了，许瑾靠在一边脑袋一点一点的朝下倒。

忽然一道阴影挡在身前遮住了碳火传来的暖意，许瑾顿时一个激灵，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

还好面前的人及时开口：“阿瑾，我去方便一下，你警醒些，有什么事大声喊出声。”

“噢噢……”许瑾望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姐夫是要做些什么，考虑了许久并未阻拦，但是很快，不过一炷香时间，林涯就回来了，他面色如常，身上看起来也并没有异样。

许瑾偷偷松了一口气，两人交换着守夜，直到天色渐亮。

那一轮灿红的太阳逐渐升起，凛冽的寒风顿时没了踪影。

路边躺着的人们逐渐清醒过来，随着熙熙攘攘的推搡与吵闹，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与此同时响起了两声大叫，一声惊恐，一声不可置信。

“那……那是什么？！”那人指着远处的泥土地面，隐约发现那一处与之前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似乎有什么东西铺在上面。

人群中三三两两好奇的跑过去，走到近处顿时像疯了一样跑过去趴在地上，闷不吭声的捡起地上圆滚滚的黄豆塞进脱掉衣服做成的包袱里。

其余人后知后觉的围绕过去，顿时有人喊着：“大哥！快过来！这里满地都是粮食！！”

“什么？！”

“快点去看看！”

“真的是粮食！娘啊！我们有救了！”

“老天开了眼啊！！”

“快拿东西来装！！快点啊！”

“这里是我们看到的！你别过来抢！”

“滚开！”

“啊啊啊！我的手！”

而另一边。

在火堆最外围的人昏昏沉沉的醒来，却发现原本围坐在骨架最里面一圈的人倒了一地，满地的尸体心脏的部位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而最外面的他们脸上却被刻上了食人二字，只不过并未像地上的人一样死去。

饶是这样，其他人也被吓了个半死不活，纷纷跪在地上磕头，一边念叨着别来找我什么的。

等过了大半天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听到远处有人喊有粮食，这些人连滚带爬的跑了。

等他们仔仔细细的搜寻完地面没有遗留任何一粒豆子，恋恋不舍的抱着战利品和满脸喜色的家人团聚时，林涯一家已经走了老远，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宿主，我的系统商城里的迷药好用吧？嘿嘿～]123在他头顶蹦来蹦去的捞功劳，换来一句不错之后更是得意的不得了。

哼，该死的生存系统还想跟它争宿主，不枉费它把存的小金库拿出来买迷药。它就知道宿主想解决那些垃圾，哼哼～

[不过，宿主为什么不把他们全杀了呢？他们可都是有吃过人的，和死的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有时候全都杀了反而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解决掉不可控的首恶，抑制危险最重要。至于其他人……就让他们赎一生的罪吧，脸上的刻字足以让他们吃尽苦头。”

林涯并不认可死亡是最优解这件事，有时候活着才是折磨。

但是为首的那些人明显是已经习惯了杀戮，甚至是习惯了食人，就算有粮食恐怕他们还是会将目光对准人，所以他们不能留下，否则还会祸害其他人。

至于留下的那些人，有些是被胁迫，有些是不得已加入其中，但只要还有一丝人性，林涯就会让他活着赎罪。

……

经过几日连续不停的奔波，在他们到达青州府辖地下一座名为柳城的县城后，许父和张氏双双病倒了。

由于被那些人相食的惨剧吓到了，这几日许父和张氏他们都想尽快赶到较为安全的县城里安顿下来所以一路上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常常休息，反而经常放弃休息时间无视身体疲惫继续往前走，任由其他人怎么劝都不听。

于是，在城外排队等候即将入城的时候终于倒下了。

“爹！娘！”许瑾和许玥急忙过去搀扶，却被一同带倒在地。任朝和任琳在一旁骡子上坐着也急得不行。

林涯连忙松开缰绳，将他们一同扶起来。

这一倒，其他难民倒是没什么反应，见怪不怪了。

但是守城的士兵却面色一变，在发现两人面色泛红发热之后。不但禁止他们入城，还把他们一家子全都关在城外的一处农庄。

骡子当场也被没收了。

他们进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被关进来的全都是生病发热的人。

另一间屋子的人来得早些，他们说之所以会关着他们是因为城里之前有伤寒症传染，已经死了几十个了，就连官老爷的老娘也死了。城中情况好不容易控制住，所以再有人生病了就没办法入城，只能在这叫屋子里待到病好了才能出去。

“姐夫……这里关押的都是生了寒症的人和他们的家人。若是真是伤寒，难怪会把我们拦下。”许瑾一脸凝重，忍不住在屋内走来走去。

伤寒之症，只要传染上了就有一大半的几率死亡，在古代是一种很可怕的病症，林涯自然不会不知道。

一旁的许玥正在给躺在稻草床上的许父和张氏两人擦脸，吃了林涯给的药之后，他们额头出了不少汗，需要及时擦干。

“阿兄，别走来走去的了，坐下歇会儿吧。”许玥那张沾了黑灰的脸也遮掩不住疲惫的神色，眼看着坐在一旁挨着林涯的两个孩子困倦的模样，她有些心疼，“这屋内湿冷，唯一剩下的被子又被爹娘盖了，两个孩子若是困了也只能在一边挤挤，若是离得近了也不行，容易染上……”

林涯脱了自己身上的厚衫垫在一旁的木板上，把两个迷迷瞪瞪的孩子放上去，他们小声安稳的呼吸着，逐渐熟睡。

“姐夫，穿我的吧，我皮糙肉厚的不冷。”许瑾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被林涯的手制止住了。

他有些无语，这家伙身子骨本来就瘦弱，加上一路上的辛苦，瘦的脸颊都凹进去了，怎么还有脸说自己皮糙肉厚。

“我不冷，你自己穿。”虽然刚脱下来的时候有一点点不适应，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的身子又逐渐回暖了。

“明日我找门口的守卫打听打听，看若是病好了之后到底何时能出去。”

“这几日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吧，这里还有些许米粮，明日一块煮了粥，放些猪腿肉下去炖煮也好养养身体。”从山洞那里带来的野猪腿被城门口的士兵搜刮去两条，倒是那几捧米还好没被搜刮走。

当时许瑾差点就骂出声了，还好被林涯拉住，他的神情十分淡定。虽然他也有些生气，但是当时想到最大的问题并不是那两条猪腿肉，而是入城之后，也只是藏在心里，想着等之后有机会再报复回去。

哪怕是灾民竟然也要被搜刮油水这件事，在林涯看来倒也不算离谱，毕竟上行下效，和问灾民要入城费一样的官老爷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明天日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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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古代干旱灾荒（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