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5

废弃的地铁站里倏然沉寂下来，片刻后又吵闹起来。

光头对离他最近的红毛问：“我们刚刚是上了车，然后车翻了，我们都被那个光弄没了，对吧？不是我的幻觉，对吧？”

红毛不确定地点头，“我也确实看到了，身体一半消失了，但我还有感觉，还活着，但我以为我死定了！”

光头得到了肯定，惊喜起来，“但是，我们现在还活着！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说完忽然对着红毛的肩膀打了一拳。

“你妈的干什么！”红毛怒地要还手，结果看过去，只见光头笑得像个傻子。

“真的不是做梦！我们都还活着！”

这时，列车进站的安全提示又响起。

“列车进站，请注意安全。”

轨道深处再次传出来灯光，接着列车进站。

哧——

列车停下，车门大开。

崔南风看着又一次进站的列车，所有人的站位都和上一次一样，连地上的垃圾风带飞起来的轨迹都一样。

1分32秒原来不只是白光湮灭一切。

更重要的是1分32秒之后，所有一切又会重来。

沈辰野看向崔南风问：“这个情况是读档了，还是时间倒流了？”

崔南风没理解‘读档’的意思，连西程接道：“不是读档，也不是时间倒流。至少不是所有都没变。”

崔南风和沈辰野都朝连西程看去。

连西程解释，“上一次，系统最后的话停顿了一下。但这次没有。”

崔南风想起来，确实是这样。

沈辰野说：“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对于玩家是读档，但对系统是直线时间。”

连西程点了下头，“可以这么理解。”

崔南风大概理解了沈辰野的话，然后说：“1分32秒后就会被湮灭重来，表示我们只有1分32秒的时间，去通关！”

他说完立即看向倒计时。

00:52。

“先上车再说。”

崔南风喊了一声，通关第一步是上车肯定没错。

下一秒，三人一起冲进车里。

另外四个玩家一直在偷听崔南风他们的对话，见三人上车，他们也连忙跟上。

可是，上车后他们面对的首要问题还是——

选择下一站。

车门关上，所有人都对着按钮。

光头突然说：“终点是错的，那对的肯定是起点。”

“不对。”崔南风盯着按钮，“如果1分32秒后是重新开始，答案就不可能是其中之一，不然重来一次一定能选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光头露出‘不是什么大事’的表情，“错了，大不了重来一次！怕什么！”

板寸说：“可是万一重来的机会只有一次，再错我们就真的死了！”

光头不满地对板寸骂过去，“那你说怎么办？时间马上又要过了。”

00:33。

确实没有时间了。

“要不两个一起按。”崔南风突然歪下头说。

连西程没忍出笑出了声，朝着崔南风看过去。

上一关让选择，崔南风就是所有选项一起选的。他说出来：“你还真是喜欢一网打尽！”

崔南风立即不爽地一眼朝他瞪来。

板寸问：“一起按？这不行吧？一起按不就矛盾了吗？”

“就是要它出错！”崔南风解释，“既然起点终点都不对，说明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怎么选都不会对。那不如让它出错！”

“你是想卡BUG吗？”沈辰野惊讶地笑起来，一般人能想出这种操作？

“卡BUG？”崔南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光头立即反对，“这又不是玩网游，卡什么BUG！还不如按起点，还有可能对！你这么操作，我们才可能全会死！”

红毛也不赞成，“没错！要是真出现BUG，也可能是我们这次死了不能重来了，不能这么乱来！”

崔南风不认为这是乱来，1分32秒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们去找线索，游戏不想把他们困死在这里，肯定有办法往前进。

那么能操作的只有这两个按钮。按任何一个都不对，剩的要么都不按，要么一起按。

都不按不叫选择，就只有一起按。

他笃定地对反对的人说：“你们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人回答。

他崔南风随即对连西程喊了一声，“连西程。”

连西程默契地走向起点按钮，他走向终点按钮。

光头和红毛也对了一眼，连西程和崔南风外表看起来，就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就算长得高点，也不过长手长脚，没什么力气。

尤其连西程，戴着眼镜像个书呆子。

他们一眼就决定，于是光头朝崔南风扑过去，红毛朝连西程过去。

然而，光头还没靠近崔南风，就被一脚踹飞，他甚至没看清崔南风的动作，就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妈的！”光头痛呼了一声，揉着摔痛的肩膀朝红毛看去。

只要能阻止另一边，这个BUG就卡不成。那个戴眼镜的看着除了书什么也拿不动，肯定一下就能撂倒。

然而，红毛却停在离连西程两步的地方不动，他怒地骂道：“你干什么！”

红毛回头朝他看过来，脚抖个不停地说：“我不敢。”

——啥？

光头莫名地朝连西程瞪过去，只看到了连西程镜片上的反光，不明白有什么不敢的。

连西程忽然微微侧眼，他蓦然对上连西程的视线，顿时感觉后背一寒。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可他感觉像掉进了全是怪物的深渊，被无数双怪物眼睛窥视着，也跟红毛一样颤起来。

——这人什么来头！

连西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轻轻把手放到按钮上，朝崔南风看过去。

按钮要同时按下去才能达到‘BUG’的效果，谁快了慢了都不行，所以配合还需要默契。

崔南风对连西程轻点了下头，以他现有记忆来算，和连西程认识不过一天，他却笃定连西程一定能跟上他的速度。

“准备，按。”

崔南风喊了一声，两个按钮同时按下。

哧——

列车没有运行起来，车门打开了。

崔南风看向车厢里的倒计时。

00:12。

00:11。

倒计时还是没有停止。

“这算是对还是错？”板寸来回晃着视线。

“不管对还是错，出现了不同的局面就是转机。”沈辰野笃定地往车门外看去。

外面不是他们上车前的站台，而是一片黑暗，完全的黑暗，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崔南风走到车门前，视线往外一瞥，一步跨出了车门。

“诶，你等——”

板寸下意识喊了一声，但没喊完就看到崔南风站在黑暗里，什么事都没有，像是在平地上。

崔南风确实感觉走在平地上，脚下只能看到黑暗，却仿佛有地面，就和车在一条水平线。

而且在黑暗中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列车车身，他的身体。不是列车里透出来的光照亮的，连没光的车顶也很清楚。

这感觉就像是在大白天，周围的黑暗不是因为没有光，而是这里没有能反射出光的物质。

连西程和沈辰野跟在崔南风后面下车，后面的四人看到他们平安无事，又看了眼车里的倒计时。

00:04。

倒计时马上又要归零。

光头和红毛，还有另一个胖子玩家，赶紧下车。

板寸犹豫了一下，车门在这时关上，他被关在了车里。

下一刻，列车像是突然失去反光的特性，消失在视线里。

沈辰野抬手盯着手表说：“时间已经超过1分32秒了。”

他们还好好在在这里，没有白光湮灭他们，也没有回到开头。

也就是说他们脱离了1分32秒的束缚。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红毛已经对崔南风刮目相看。

光头还是不服，“鬼知道什么地方！这里什么也没有，说不定是条死路！我们连回到开头重新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红毛现在已经不想再跟光头为伍，反驳回去，“那你下什么车！跟那个没胆的怂货一起回去好了！”

这话光头无法再反驳。

“通关提示是‘无’，不是指没有提示。”

连西程蓦然开口，“是提示就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不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吗？

崔南风的骚操作真的是对的？

红毛用五体投地地眼神看向崔南风。

崔南风怀疑地看向连西程，不觉得连西程是在夸他选对了，但连西程总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他看不出连西程的意图。

算了，连西程的意图也不重要，只要能发挥作用和给他花积分就够了。

他转开视线对所有人说：“既然地方没错，一定有线索，大家分头找。”

其他人没有意见，所有人原地转身，各朝一个方向小心往前探寻。

“各位玩家好哟，现在请领取你们的任务哟。”

忽然间，黑暗里响起系统的声音。

崔南风抬头看去，黑暗的半空中出现了一只粉蛋章鱼怪，编号866。

是之前休息区隐藏他是BUG的那只。

866号继续说：“现在请领取任务哟。”

“任务一：破解1分32秒的真相。”

“任务二：得到神的祝福。”

所有人怔了片刻，光头问：“神？是什么玩意？”

“不可能对神不敬哟。任务已经领取成功哟。”

系统的声音结束，光头像是脚下忽然出现一潭黑墨，他直直地掉下去，从脚到头消失在黑暗里。

离光头最近的是一直没存在感的胖子，他下意识去拉住光头，结果被光头带进下去，也一起消失了。

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朝着两人所在的地方看去时，只看到了胖子最后消失的脚。

“怎么回事？他们领取了什么任务？”红毛满眼惊恐，“不是，怎么就不见了？他们去哪儿了？”

他最后看向了866号询问。

“对神不敬的玩家是不会得到神的祝福的哟，所以只能选择任务一哟。”

任务一：破解1分32秒的真相。

崔南风忽然斜唇一笑，对866号说：“神会出现在这里吗？”

866号忽然紧张地说：“你想干什么？”

“干神啊！”崔南风露着满眼嚣张的表情回答。

其他玩家都理解了崔同风的意思，‘干掉神’‘干趴神’之类的意思。

866号却发出绵长的‘emmmm’，好半晌才说：“祝你好运哟。”

嗖——

崔南风也像掉进黑墨里，消失在黑暗中。

连西程蓦然走到崔南风消失的地方，但他到外围突然停下，接着蹲下去，伸手往黑暗里一探。

他的手像是伸进黑墨里，被墨淹住的部分看不见了。

其他人也跟过来，不解地瞪大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

连西程说：“是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