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一七班(五)

陈蓉在一片火光中挺身而出,身后跟随着一只若隐若现的【火焰鸟】,它展开赤红的宽大翅膀,鸟喙微张,喷涌出阵阵烈火,鸟鸣声回荡在空荡的教室余音绕梁。

女鬼看着陈蓉朝自己袭来,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又随即好像开始释怀一般,眉头舒展开,僵硬的四肢一动不动,根本没打算躲避,那副样子像是在从容赴死。

陈蓉紧紧盯着女鬼的眼睛,透过那充满血丝的眼眸看到了在烈焰中冲来的自己。

她有些迟疑,用了一个【滞空】的道具,决定留她一命。

女鬼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发现陈蓉在空中停滞着,拿着【烧火棍】一脸探究地端详着自己,而她身后的【火焰鸟】也扑扇着翅膀,嘴里的火苗熄了大半。

陈蓉在熊熊烈火之中开口:“就这么想死?”

金黄色的面具被火焰的光芒映照得更为明亮,此时的陈蓉如同夜晚的鬼魅一般。

女鬼的视线在面具上停留了一会儿,别过了头。

“那我就偏不让你死。”陈蓉欠扁地露出她的大白牙。

天花板已经不再落下【复制体】,杨圆和高文文迅速将剩余的【复制体】清除,教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杨圆被火焰的温度热得擦了擦汗,想到了那张纸条的内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阿允?”

女鬼猛地将头扭过来,猩红的眼球仿佛有着洞察一切的穿透力,令人难以直视。

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吓得缩了一缩,陈蓉将【滞空】buff取消,缓缓落到地上,【烧火棍】的热焰闪动,也随之熄灭。

因为错过了击杀的最好时机,陈蓉有些心虚,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杀意,而那用来镇场子的【火焰鸟】因为感知到主人内心的退缩之意,此时心有灵犀地不见了踪影。

眼前的毕竟是鬼怪,有着惊人的力量,根本不是凡人之躯能比拟的。

“她……她在哪。”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好像沙砾混在一起不断摩擦。

三人面面相觑:“居然能说话。”

“说啊,她在哪?!”女鬼因为得不到回复,声音骤然升高,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一阵不知从哪来的大风卷起,凛冽地拍打在众人身上,使她们动弹不得。

“啪!”此时墙面莫名其妙破了一个洞。

无数粉尘颗粒飘过,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陈蓉艰难地辨认着,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但这熟悉的身影她不会认错,反应过来后语气间是掩盖不住的惊愕:“小新人?”

“嘘。”

池景秋纤细的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个手势,此时她浅棕色眸子微眯,瞳孔中隐隐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灰色,陈蓉觉得她好像换了一个人,既陌生又危险。

粉尘不断萦绕在她身旁,女鬼根本看不清她的真实面孔,也做不出【复制体】。

“我知道阿允在哪,我会在我走出这里之前把她带到你面前。”

池景秋说话间将手虚虚握拳,【匕首】手镯微微颤动,粉尘沙石迅速汇聚在她手心里,柔软的长发被风吹起,她微微侧头,蓦地将手指向女鬼。

眨眼间,女鬼看着这位“不速之客”用一把周围围着砂石的加长版【匕首】对准了她的眼睛,好似在示威。

尽管她看不清池景秋的模样,但她总觉得这人此时的目光应该是沉静如水的,显得波澜不惊。

“不过,我有条件。”

女鬼眯眼,气氛微窒。

这女人有着异于常人的气场,说话语气不疾不徐,现在居然还有勇气将刀刃对准她来跟她讲条件。

而且……她还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她沉吟了片刻,抬眼直直地对着这把改良版【沙刃】:“说。”

“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放我们走。”池景秋的声音在泥沙飞梭中丝毫没有被覆盖。

“你倒是胆大。”女鬼冷喝一声,“我叫许锦然,如果你在离开之前没有让我见到阿允,你就死定了。”

池景秋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地回答道:“当然。”

她从容将手一收,【沙刃】周围的砂石被一股无名的风吹来吹去,显露出了它【匕首】的本体,又变为手镯扣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而那被吹散的砂石始终围绕在她身边,叫人看的不真切。

一旁的三人听到池景秋居然敢跟鬼怪谈条件的时候就已经按耐不住了,陈蓉用仅剩的体力暗自唤出【赤焰】,一旦女鬼动手,她也有一定的把握能保住池景秋。

此时女鬼话音刚落,她握着火苗的手不可置信地抖了抖,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池景秋的态度从容不迫,好像此时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鬼怪,而是某个好朋友:“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许锦然开口:“等等。”

闻言,众人的心猛地提起来,陈蓉手中的火焰重新开始燃烧。

“告诉我你的名字。”

“做什么?”池景秋转头,眼眸再次闪过灰色。

许锦然沙哑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着:“不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强者的名字,况且在你不违约的情况下,我不会做对你有害的事情。”

“池景秋。”

许锦华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像是在点头:“是个好名字……你们走吧,合作愉快。”

三人对眼前的状况还有些懵,池景秋则是头也不回地打开教室门堂堂正正地走出去,三人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灰雾散去,教室里恢复平静,许锦然把池景秋的名字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

空旷的教室里,传来低语:“真是有意思啊……”

……

三人走出教室门后将才敢面具摘下。突然一个恍惚,惊奇地发现池景秋不见了。

陈蓉心里充满了疑问,本想等走出教室里一个一个盘问,结果这么大一个活人居然凭空消失了:“不可能啊,明明上一秒她明明还在我跟前的。”

杨园指了指走廊的尽头,发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诶你看,那是不是时檀商她们,咦……她旁边那个是不是池景秋?”

三人谨慎地走近,陈蓉跟时檀商对了一下眼神,确认无误后才敢彻底放下心来。

三人又将视线转向时檀商的背后,此时池景秋正侧着身子跟张琦说着话。

“你们那边什么情况?”终于有人开口问话,但让三人人匪夷所思的是这话却是池景秋问出来的。

池景秋问完后像是不经意地歪了歪头,将食指再次放在嘴唇上,对着她们俏皮地笑了笑。

陈蓉面色复杂地看着那刚刚才见到过的手势,明白她这是想隐瞒,于是便没再多说什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池景秋出现的部分。

几人了解完情况后见时间也不早了,时檀商也没了去办公室的念头,于是六人踏上了回寝室的道路。

……

十分钟之前。

【请池景秋在五分钟之内解救陈蓉、高文文和杨园三人。传送点在三楼左侧洗手间最后一个隔间,届时会将您传送至任务点。注意,此次行动不得透露给任何人。】

池景秋正准备跟随着她们进入办公室,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她的脚步一顿。

时檀商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扭头问道:“怎么了?”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池景秋很快敛下情绪,捂着肚子装得有模有样。

时檀商点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利落地调转脚尖,往回走去。

池景秋按照计划走到最后一个隔间,在她走进去的一瞬间,许多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她闭上眼消化记忆,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变得凌厉。

“走吧。”池景秋的声音有些疲惫。

沉寂了几秒,她被传送到一堵墙面前,并且短暂地获得了【破墙】的能力,她一下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

从陈蓉她们的教室里出来后她又被传送回了厕所隔间里。

由漆黑宽敞的教室转换到明亮狭小的隔间,蓝白相间设计的墙砖虽然因为老化而有些泛黄,却反倒让她将身体放松了下来。

池景秋闭上眼将脑海放空,呼吸放缓,这是她调整状态的方式。

那些记忆来得蛮不讲理,几乎是像射出去的箭矢一般刺进她的脑子,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她在组织里执行任务时的情景,还附带了一些武功的招数。

她的手缓缓按摩着太阳穴。

一些记忆的回归让她心里有了底,但也再次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浅棕色的眸子里好像下了一场无声的暴雨,眼底的情绪波涛汹涌。

她回过神来,细心地按了冲水键,推开门打开水龙头。

白皙瘦弱的手没有一丝犹豫,将冰冷的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密密麻麻地在她脸上蔓延开,她却丝毫没有在意。

池景秋抬起头,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她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是十六七岁的高中少女模样。

那白嫩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迹伤痕,很是干净。下巴处的水珠要落不落的,微微被水湿润的几撮头发贴在头皮。

头顶的灯光向下打在她脸上,显现出深深浅浅的影子,显得五官格外立体锋利,好似一把随时能杀人的利刃。

鸦羽般的睫毛被细小的水珠压得微微颤动,终于在下一秒不堪重负,滚落在洗手台上不见了踪影。

她看见镜子里的陌生又熟悉的自己的微微眯眼,瞳孔泛着银白色的光,不过再眨眨眼又变回了温和的浅棕色。

“失忆吗?又能如何。”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将头一歪,那一掠而过的目光里,透着轻视之色。

……

夜色深浓如墨,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玻璃窗上逐渐积起了蒙蒙的水雾。

晚上十点五十分,六人洗漱完毕,开着灯躺在各自的床上。

池景秋的床位在靠阳台的下床,上铺躺着时檀商。

池景秋对这种安静到窒息的氛围有些不自在,于是开口:“晚自习的时候,我桌洞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张纸条。”

“哦?”上方传来一声轻轻的疑惑。

“上面写着摆脱束缚的方法,但我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我拿着水晶球找你们的时候,一个叫方良淮的男人拉住我想让我帮他,我就把纸条丢给他让他照着做,结果等我们走到教室外的时候我又听到鬼怪的刁难。”

女人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好,整句话说得很流畅,干净的声音在小小的寝室中响起,清幽宁静,格外悦耳。

池景秋当时其实脑子里想了很多,首先这张纸条来历不明,她根本不敢以身犯险,就算上面写的方法有几分道理。其次,如果她率先举手就会暴露自己,更何况自己白天出了风头,在这里太突出可不是件好事。

于是,她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那个男人去做,也算是不亏,就是有点恶心。

一声惊雷蓦地响起,坑坑洼洼的小径蓄满了雨水,一瞬间倒映着闪电的光芒。

“也就是说,有人想害你,还想帮你。”杨圆的声音从斜对角的床位传来,丝毫没有被雷声打断,虽然说出来的话晦涩矛盾,但她语气坚定且措辞精准。

池景秋有些惊讶地挑眉,看来这个寝室里聪明人不少。

“小新人,你明明是第一次进副本,怎么又是失忆又是被坑害的?”陈蓉的床位是池景秋旁边的下铺,此时她侧躺着正对着池景秋,麻花辫早已散开,亚麻色的长发柔柔地搭在枕头上,眼神清澈明亮。

池景秋失笑:“我又怎么知道呢?”

她天生的命运就是这么颠簸。

时檀商的声音幽幽:“有的时候不必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

池景秋反驳:“在这个鬼地方,难道不应该事事谨慎,精打细算吗?”

她一开始的确是有些想死的心态,但她不想在这种黑暗恐怖的环境下被鬼怪折磨致死,于是便开始在这里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但明明是第一次进入这个鬼地方,却莫名其妙被针对着进入了高难度副本,她身上又没有道具,连防身保命的记忆都不知所踪。她孑然一身,如履薄冰,无时无刻都是一口气悬在心里,头脑也要保持着清醒,所以她才会产生这种观点。

两人观念不合,话里有话,气氛又开始僵持。

“在这里举步维艰,如何做到十全十美?我们又不是神,何不像你我所说的那样,珍惜当下。”

满屋寂静。

只有衣服和被子之间摩擦的细微动静。

池景秋紧抿着唇,其实时檀商说的也有道理。

可是这是长期以来的环境压迫下所形成的心态问题,她是被组织里的人一步一步培养成这样的,对某些观念的执念就像被洗脑了似的,很难更改。

时檀商好似听到了她内心所想,声音突然放软:“不急,慢慢来。”

“嗯。”池景秋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啪!”

熄灯时间到,所有寝室自动断电。

突然陷入黑暗,池景秋蒙在被子里的身子缩在一起,黑暗中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警惕地四处张望。

寂静,又是一片寂静。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但落下来却诡异得没有一点声音

现在安静得连布料摩擦声和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这根本不像是大家刻意压低存在感能做到的程度。

反而像是,人都不见了。

池景秋被自己的想法激得一身冷汗。

闪电划破天际,惨白的亮光照亮整个世界,屋内有瞬间的明亮,而眼尖的池景秋此时也发现,自己旁边床被子是瘪下去的

陈蓉去哪了?

应该问,整个寝室的其他人都去哪了?

秤砣碎碎念:

这章有点写崩了,流水账起来了怎么办。

把两小只写得太冷静无情了,这很难推感情线啊。

写到寝室人都不见的时候我也有点害怕,因为现在是凌晨一点,而我在苦逼地码字,要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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