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头这人老实，他说的那些我这几日听的都快能背出来啦！”镇长也把林映月误以为是上面派下的巡查领导，对林映月尤其殷勤。

还不等林映月发问，他就把从周老头听到的所有都全文背诵，念叨出来。

林映月听了下山这一路，足足有四十分钟，前半段是周老头讲的，后面半段是他们镇子上关于周家村闹鬼事件的猜测。

直到把镇书记送回去，车内还只剩下林映月三人，师泉便忍不住了，扒着副驾驶座椅，急切的问：“林小姐，有什么发现吗？”

林映月道：“山上阴气极重，简直都不是寻常凶穴的重，而且不止一股阴气，应该是许许多多失去的女性汇结成一股。”

“是山上农户们重男轻女，那些年杀害的女婴化成恶鬼回来复仇了？”孙虎脑洞大开，让人不能想象的是几个月前他还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林映月却道：“婴灵是没有意识的。”

“要是没意识的话，怎么可能接连周家村每家每户都各种出事被树杈贯穿胸口？”师泉再次皱紧眉头。

一直到把林映月送回东山山脚下，他仍是眉头紧紧锁着。

“你们回去后督促镇书记，抓紧时间给老人送去些物资，一定要能用好用的东西，等我这两天也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再上山一趟。”林映月道。

“好！”孙虎下意识的立正。

师泉则是有些担心，“需要请师父出山吗？这次涉及一百多户人家，恶鬼可能比较难办……”

林映月笑了下，安抚道：“没事，后天早上八点你们还在这边等我就成。”

回到家后，林映月正准备收拾东西呢，梅荭的视频电话就飞来。

摁下接听键，出来的首先是梅荭那一张大脸。其实梅荭本来身材特别娇.小可人，可她太活泼开朗，根本就没有当代女孩视频时的顾虑，她又近视，每次都要紧紧凑在手机前才罢休。

“喂！小月亮，你最近怎么样？还安全不？”梅荭急急地问。

还不等林映月回答呢，她就的脸就忽大忽小，一阵观察后才把手机放远，拍拍胸口道：“看起来还可以，应该是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儿。”

林映月感觉奇怪：“难不成，你……？”

梅荭连连摇头：“我妈给我找了个大师看看，又在家驱驱邪搞一顿，好像是有些什么效果，反正我们小区隔壁的隔壁小区突然有人跳楼，隔壁小区有人说接连做噩梦，但我们家还好，人人都睡的挺香。”

梅荭嘴快，说完自己的，又开始八卦他人，她叨叨：“听说全国各地都出现各种各样的灵异事件，听说我们这边市警局都迎来了上级检查。到底检查个啥不清楚，反正似乎是留下一些底牌，多多少少能对付一些小鬼。”

“倒也正常，要真是出事，国家机器肯定要插手参与。”林映月不觉奇怪。

梅荭长吁短叹，“和平这么久了，现在真不想出现什么纷乱，特别是看见我们隔壁隔壁的小区那跳楼的父母，只剩下个小男孩，我心里就堵得慌。”

她说的同时，林映月想到了偏远山村那个留守的周老头，他也只剩下自己。

“对了，我打电话就是要跟你说这事儿，好像国家有插手，那你就别出风头了，我看你瘦瘦小小的别自己送进去。”

梅荭说话不好听，但林映月却听着笑起来。

林映月道：“没事，我好着呢，等回头风声下来，还邀请你来山上做客。”

“行啊！”梅荭打心眼儿里都是畅快的，她高兴道：“我就惦记着你家那鸡蛋呢，烙饼贼香！”

“等夏末，还有向日葵成熟，到时候卤些五香的，剩余都晒成原味瓜子，争取把你门牙嗑个对称的豁。”林映月想起梅荭见面头一次，咧着嘴跟自己展示她小时候嗑瓜子导致门牙的缺口，就想笑。

梅荭爽朗道：“等着！”

跟梅荭通次电话，林映月也被她感染，整个人都是阳光向上的，她哼着歌儿收拾东西。

粮食、鸡蛋，还有些蔬菜种子。装到帆布包里，好在是这包足够大，忒的实用，林映月带的东西不少，居然也能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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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孙虎师泉开车来东山下面接林映月，见她背包鼓鼓囊囊，忙上前帮忙。

“装的什么？还沉甸甸的。”孙虎随口问一句。

光是看包里这么多东西，孙虎还以为是林映月准备香烛桃木剑之类东西，寻思这次上山去周家村肯定能成功驱邪。

却怎么都想不到，林映月张口说了句：“是些粮食蔬菜种子。”

“哈？！”就连师泉，都不解的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周老头在山上过的太苦了，他应该是有什么执念不愿下山，我给他带去些好种子，到时候咱们在他门口开个菜园地。”林映月说着自己的打算。

“……好”孙虎不是很能理解。

师泉同样，但也答应下来。

这次上山没带镇书记，三人上山路上，孙虎跟师泉还合伙出钱给周老头买些生活用品。

三人把满载物资的车停在周老头门前时，周老头正坐在门口的大树下发呆。

现在六月初，周老头家在山上正阳面，日光特别好，晒的柿子树也早早开了花。

有的淡黄色的小花在树上躲着，有的小花却在枝头热情极了，向阳开放，还有的小花飘飘洒洒落在周老头肩上。

“你们来啦。”周老头看见林映月，对她很亲切的在笑，同时也站起来上前迎接。

林映月三人把车内物资一点一点的卸下，周老头手足无措跟在他们身后：“呀！这是干啥……这，多好的枕头，你们自己用……”

“这是啥？手机？俺不用，村里有座机，我也没啥事能常常过去，肯定不会漏接电话的。多好的手机啊，你们自己拿回去用吧，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使了浪费。”

师泉把手机卡装好，拍拍周老头的手背，塞到他掌心，握着他的手，道：“这是老年机，字大声音也大，我们年轻人用智能机，不使这个的，你拿着用，里头存了我们的电话，以后山上有什么不好办的事及时打电话叫我们，打哪个都成！”

周老头眼眶红了，他皮肤酱黑，要不是林映月给他拿种子，差点没看见。

林映月把种子给周老头一一介绍，随后又跟孙虎他们一起在周老头门前开辟一小块菜园地。

他家在阳坡，光照好，但没水源，林映月三人往村里走走，发现原是有某户人家把他家门口的水道给截了只顾他们用。

林映月三人又把常年阻塞的水道刨通，鲜活的水源一路欢快向前，奔涌着从周老头家门口流过，再流到山涧小溪中。

之前镇上送来了米面粮食，还有夏春冬三种被子和厚厚的被褥，以及两套棉质四件套，都堆在周老头家中。林映月还帮他把床铺铺好，被子都套上四件套。

上山前孙虎师泉兑钱买了台小型全自动洗衣机，但没想到全村都通了水管，偏偏周老头家就没有。

中间孙虎只能下山去请来个会做水管工人，用水泵把周老头门前的水道里装个小型水泵，然后安装管道，水龙头直通厨房。

直到太阳落山，林映月他们仨走时，周老头家焕然一新，就连倒塌多年的院墙都被重新砌起来。

外面是老旧的朱棕斑驳的大门和以及崭新的红砖水泥院墙，院子一侧种了一小片菜园地，足够周老头一个人吃了。厨房门口摆着一台小的全自动洗衣机，周老头已经学会使用。

周老头站在门口送林映月他们上车，他颤颤巍巍的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已经被洗的棉线破烂的手绢，一个劲儿的擦眼角，“谢谢你们啊，谢谢你们……”

水管工人也抽抽鼻子，他咧着嘴露出一嘴白牙齿，拉着周老头道：“老头你嘛，还是下山生活的好，山下生活方便……不过这样收拾收拾，你在山上住的也方便，比山下还逍遥呢，哈哈……”

周老头除了“谢”，几乎都不会说旁的字眼，哽咽的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

林映月冲他摆摆手：“回去吧，傍晚山上风大，我们跟镇上说了，到时候给你家里装个卫星锅，到时候你还能在家看电视。”

一朵柿子花从高树飘落下来，浅浅的埋在水管工人头发上。

从周老头家出来，往山下走，就连水管工人声音都闷闷的，他接连擤好几次鼻涕，把卫生纸跑出车外，这会儿鼻子才终于通气。

“好久都没听过过的这么艰难的老人了，一看到他我就想起我死去的祖奶奶，真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比我祖奶奶当年过的还惨的老头。”水管工人说道。

林映月没说话，一直往外看。

孙虎顺着她目光方向看去，突然惊道：“周老头院子后面怎么有个坟？咱们给他家收拾那么久，我居然都没注意到！”

师泉朝后视镜看去，奇道：“我刚才怎么也没看见啊……”

工人大哥可劲儿的扭脖子，突然“噢”的一声，“我知道了，下午咱们去老头子房后时，好多柿子树挡着呢，有的小树杈，有的是参天大树，咱们当时被挡着没进去。这会儿应该是离远了变换角度才瞧见的吧。”

林映月调整随意的应和两句，师泉跟孙虎却没说话。

周老头家里惨淡，明明这么和蔼可亲的一个老头儿却没什么福报，搅合大伙儿心里都不太舒服。

水管工人到地方就下车了，孙虎要支付他工费，工人大哥却连连摆手：“就跟我上小学的儿子去福利院做义工，还要啥钱啊，不要了不要了。”

孙虎再三往他手里塞钱，他也不接，只好乘车离开。

直到车内再次只剩下林映月他们三人，孙虎才出声：“不对的，我跟泉都是正儿八经的警校毕业，也办案这么多年，侦查能力也算锻炼出来……”

师泉接道：“不可能只有下山时那一个角度才能看到那个小坟堆，山林里是有树挡着，但树又不是墙。”

林映月没直接回答，只道：“等过两天看看吧，你们不是在周老头手机里留下你们电话号码了吗？”

“嗯！”“是。”两人不太整齐的答应着。

“这两天多关注关注手机电话，说不定周老头就联系你们了。”林映月淡淡的道。

说实话，周老头的境遇让林映月心里很是不舒坦。他面相明明是个极善之人，但眉心却总萦绕着那么一丝丝浓郁的黑雾。

孙虎跟师泉对视一眼，他俩最后也没刨根问底，恭恭敬敬的把林映月送回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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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周，师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周老头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