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中,裴宴清不动声色的揉了揉酸涩的肩膀,在心中腹诽道:“该死的温锦澜,怎么那么重,还总往我这边倒。体重全压在我肩膀上了,累死我了。”
莫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要等的人都到齐了。
裴宴清才在万众瞩目下,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他身上的伤跟我没关系,大抵是什么人看他不顺眼捅的吧。”裴宴清先把他们最关心的说了。
其他人在听到后,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大伯却心尖一颤。他温和的开口问:“那你又是怎么遇到世子,还把世子给带了回来的呢?”
“他自己来的。”裴宴清语不惊人死不休,“今日我醒了后,便去了趟将军府看望一下萧夫人。回来的路上体力不支,便叫怀夕带我抄近路,邻近的一个死巷子口碰到了他。闲聊了几句,恰好聊到大伯要带我去见赫连珏,再低头时人已经昏过去了。”
她适时地停顿一下,给在座的一个喘息的时间,又无辜的接着说:“你们是知道的,长公主对待自己的孩子宝贵得很,周围都配备了暗卫。我们又从小一起在昭德书院,如果我遇到了却见死不救,得罪了长公主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伯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什么要紧事让身负重伤的世子还要专门跑小道去见她呀。“你跟世子是什么……”
未经之言都写在围上来的四人脸上。
裴宴清见不怎么熟悉的叔伯围上来,反倒羞红了脸,说话也结巴起来。“我跟他的关系……有点不好跟长辈们直说。不过我当初离开江府,就是因为堂哥恐吓我不是江府亲身嫡女,嫁给温锦澜是做不了正妻只能当侧妃。我才一时糊涂,起了心思要害江寻珍的。”
裴宴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二叔一如既往地明显,大伯更多是细微处的变化,但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波澜不惊。
裴宴清这段话说的理直气壮,毕竟一句假话都没有掺。
她跟温锦澜不对付,是死对头,但同时她又是温锦澜的救命恩人。有这个身份在,她俩死对头的事要是闹到的长辈那边,长公主脸上就不好看了。
她确实跟人聊天了,还说了赫连珏的事,但是是在路上跟怀夕聊得。这两天都是怀夕在照顾她的起居,所幸就近向怀夕问了下赫连珏的事。
出府的理由也的确是因为她不愿意做侧妃,对江寻珍起了坏心思。
说完,裴宴清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告退了,留剩下的四个人风中凌乱。
刚回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就见怀夕抱着个大包裹进来。
“小姐,青鸟集的镖师差人送来了包裹,说是给您的。”
裴宴清指了指侧门,“放桌案上。”
等怀夕走后,裴宴清打开包裹,里面是她要的色彩丰富的捆扎好蚕丝线和制作工具。
归家两日她虽然尚在病中,也依旧强撑着把自己住的小院探索一遍。
寝室左边便是书房,裴宴清在这里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遂商城一解锁,裴宴清就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她将工具和材料分门别类放好,坐在椅子上静心思考与江寻珍的初见。
那时她在书房内读书,丫鬟书昀推门唤她,两人一同往母亲院那边去。
远远便望见她被母亲搂在怀里,身形瘦削却不失风骨。衣料还算上等,却无多少配饰;头发梳得规整,却也零星几只珍珠花钿点缀其间。
最让裴宴清心旌摇动的,是她的五官精致像极了母亲,眉眼间的俊意又像极了父亲。
任谁看了,都会下意识认为是江知珩跟柳疏瑶的女儿。
既如空谷幽兰,又似雪芽傲梅。
裴宴清想到四君子后,灵感迸发。她将宣纸铺开,差怀夕进来给她磨墨,便在宣纸上将以四君子为灵感画出簪稿。
在绘竹簪时,她在特意枝叶交错间添了个徐徐升起的朝阳。
她一共设计了七款不同样式的四君子簪稿,每一款都样式独特新颖。
“小姐画的真好看,这是要做成发饰吗?咱们自家的玲珑宝阁多的是盛京最好的饰娘,怀夕都能想到成品该有多好看了。”
裴宴清笑着摇头,转过桌子寻来支架,顺便让怀夕帮忙晾稿纸。
自己则把绒花支架撑起来,到一旁的托盘里挑选自己需要的颜色,开始按照构思的颜色栓绒排。
一直忙活到天都黑了,裴宴清才将所有的绒排都排好。
“时间不早了,你去小厨房吃完饭就睡觉吧。”裴宴清拍了下一直守在旁边的怀夕肩膀,淡淡地说。
放在怀夕已经把药端给她喝过了,晚饭也是如此端进房内的。
等裴宴清洗漱完躺在床上时,不由心生感慨,还是干老本行来的时间快呀。
接下来的两天,叔伯都没来找她,估计是忌惮与温锦澜跟她的关系。
裴宴清在书房跟闺房两点一线,将绒花做的差不多了。
晌午。
裴宴清正在进行最后的组装,怀夕疾步推门进来。“小姐,温世子醒了!”
裴宴清把手上的东西往桌上随意一扔,起身绕过桌子头也不回地快步朝隔壁院落跑去。
怀夕来通知她,必定也有其他的人去通知裴礼栋他们,她必需要比其他人先到探探情况。
威逼利诱也好,低头认输也好,要在裴礼栋来前稳住温锦澜。
裴宴清常年运动,跑步迅捷如风,很快就推开门冲了进去。
她绕过屏风,就看见依靠着床栏半坐着的温锦澜,身上只穿了白色衬衣披了件锦衣外裳。
听到脚步声,温锦澜侧头抬眸去看来人,那双还算精神双眸对上裴宴清的。
裴宴清面上不显异常,脑子里已经掀起风暴开始思考如何应对了。
“便是姑娘救了我?”温锦澜率先出声打破逐渐凝滞的气氛,刚苏醒的眼睛湿漉漉的跟小狗一样无害。
裴宴清喜上心头,脸上却缓缓浮现不可置信。“你不记得了?”
温锦澜俊朗地脸上闪过疑惑,歪着头问道:“我们认识吗?”
“温~郎~~~”裴宴清夸张地抬起双手,就小步快走朝温锦澜扑了过去,扑进怀里第一件事就是埋头不让温锦澜看见自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的声音仍坚守在岗位上,悲切的好似心都碎了。“你怎么能忘了我,忘了我们曾经那些快乐的日子!”
自觉整理好表情后,裴宴清迅速抬头紧盯着温锦澜的脸,想再看看他是真的还是装得。
温锦澜依旧是那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只是绯色染红了白瓷般的修长脖颈,一路向上烧到耳后根。
哇偶,秀色可餐。
裴宴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温锦澜,有意思极了。
“我……们?”温锦澜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后面的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裴宴清悲伤的蹙着眉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同在昭德书院读书。那时候你还是盛京最貌美的世子,我是盛京最有才华的丞相嫡女。虽然你我二人明面上只是同窗,但实则暗地里互相心悦彼此。”
裴宴清实在忍不住,装作抹泪似的偏头掩面无声笑了一会儿,再重新转过头与温锦澜“深情”对视。
“就在我们准备告知彼此父母时,我才得知我并非丞相亲女,而是刚出生时在道馆里被报错了的。我从权势滔天的丞相之女一夜之间变成商人女,心神动荡之际,府内看我不顺眼的堂兄恐吓我要把我送作你的妾室。
“噩耗接踵而至,我已分辨不清谁真谁假,一时糊涂犯了错事被赶出江府。我自知如今的我再也配不上清风朗月的温世子,可是世子怎能如此羞辱我?
“我刚回本家就父母双亡,叔伯急着分家产要把我送给别人做妾,府内无人护我。即使这样举步维艰,可当我遇到重伤昏迷的你,依旧不顾丫鬟阻拦把你救回裴府。我无惧流言蜚语和叔伯压迫,可你却把我们的过往尽数忘了干净。往昔那些情真意切的情话,都是骗我的……”
越说越委屈,哽咽着控诉完的裴宴清红着眼眶低下头,不愿在看眼前的负心汉,悲痛到不能自己。
因此也错过温锦澜眼中闪过的明晃晃的笑意。
屋外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细听杂乱错落的脚步声紧挨着靠近她们。
随机便听见守在门外怀夕的声音,提醒裴宴清其他人到了。
裴宴清低头啜泣,直到门被着裴礼栋急忙慌的推开,才从自己的世界被惊醒,慌不迭起身拉开与温锦澜的距离。
“大伯,二伯,四叔。”裴宴清偏过头,抬手用衣袖遮住“通红”地眼眶,指腹趁着遮挡的功夫来回揉搓。
裴礼栋自然是看见刚才的情节,裴宴清担心的落泪,温锦澜宠溺的看着裴宴清,手指还在把玩裴宴清落在床上的披帛。
明眼人看着就是少年们情窦初开、互诉衷肠的画面。
裴礼栋面上一副温和姿态,心里却在不断琢磨着。
前两日府中下人说她一直在院内不曾外出,看来都是做给他们看的。
也是,十五六岁的女娃娃能有什么城府,又不是谁人都是那两个女人。
裴礼栋来的匆忙,走的愁苦。
温锦澜失忆了,在裴宴清面前一副乖乖狗的模样,对上裴礼栋又变回盛京最纨绔的小霸王模样。
看着温锦澜三两句就把死装的裴礼栋吓得额头出了一层冷汗,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裴宴清无视二叔求助的眼神胡思乱想:不愧是盛京第一纨绔,再给点力!
“救本世子的是裴三小姐,尔这般叨唠,是想做何?”
“是草民僭越了。话又收回来,世子殿下既然已经苏醒,不若差人去长公主府说一声,在自家养伤总归更安心点。”裴礼栋敏锐的注意到温锦澜的用词,随即开口试探。
谁料温锦澜根本不接招,直言:“本世子失忆了,有些事记不得了,说不定害我的凶手就是潜伏在公主府的探子。还是裴三小姐这更得我心意,毕竟是裴府在我昏迷后一直救治的我。”
温锦澜长得精致妖冶,但是笑起来脸颊两侧的酒窝吹散了这份有距离的美,反到显得他人畜无害起来。
裴宴清看到他这么笑就牙疼的嘴角抽搐,一般他这样就意味着要跟你杠上了,会跟鬼一样一直缠着你。
不过这到随了她的意,反正被缠上的又不是她~
如她所料,跟在裴礼栋后面的二叔跟见了鬼似的苦着脸走了。
裴宴清上前两步,试探道:“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温锦澜随之应道:“嗯,怎么遇袭受伤的不记得了,而且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废话,记得才有鬼,都是骗你的。
裴宴清眼珠一转,好似气得脸颊胀红,大喘着气起身不再看她。“我以为你我真心相爱,此情天地可鉴。原来是我错付了,我便不再打扰殿下,殿下好生养伤,反正必然不是我裴府的人伤的你。”
说完,裴宴清预想回头又强硬的止在半途,掩面奔出屋内。
留温锦澜一个人,盯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浅笑。
“哼~狡猾的骗子!”
小剧场:
裴宴清看不见的地方,温锦澜死死盯着裴宴清的背影,跟鬼一样。
温锦澜:我会跟鬼一样永远缠着你的,老婆~
裴宴清: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失忆呢?真相——只有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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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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