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我是长公主府的下人,来请我们家世子回府的。”
“请快快随我进去。”
守在门口的人一听是公主府的人来了,常年摊着的脸也浮现了激动的神色,好似眼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公主府的来人则是尴尬地笑着,对自家世子的威名显然也是一清二楚。
门口的小厮快步走进府里找管事通报,没有话费很长时间两人就出来了。
掌事的的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天生的,还是知晓此事激动地。
“你们能来真的太好了,我们裴府简陋,府医也是寻常大夫,这段时间是也是担惊受怕,生怕照不顾好世子。”管事引着人往温锦澜住的小院走,没一会儿就到了。
“世子殿下,我是长公主身边的清丰,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来请您回府休息养的。”清丰站在门外,弯着腰朗声说。
温锦澜下床走到门边,眼中没有掀起半点波澜,也没有想要开门的意思。
“你会去告诉母亲,我在这比在公主府安全多了。”温锦澜说完,转身回床上躺着了。
比起清丰,温锦澜更想见到一个上午都没个人影的裴宴清。
骗人都这么敷衍,要是我是个聪明的,早就发现你的不对了。
温锦澜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想着。
清丰还在外面劝说,可是温锦澜主打一个已读不回。天色渐渐暗沉,清丰没法只好告别后一个人回了公主府。
后一步准备离开的管事,则是被吩咐过来伺候温锦澜的小厮喊住:“林管事,世子殿下有事问你。”
林管事先是苦着脸无声的1叹了口气,然后笑着推门走进去。“温世子。”
“裴宴清去哪儿了,她今日都不曾来看我。”温锦澜转头,淡漠的目光锁住隔着屏风的林管事。
林管事后背顿生一层冷汗,犹如被猛兽盯上一般。“小姐一早就带着贴身丫鬟去了丞相府,听说是去给江砚宁赔罪去了。”
温锦澜眼神一暗,“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吗?”
“没有。”林管事擦了擦额头流下的汗。
“你们裴家还真是废物至极啊,自家小姐与江府有怨,快一天了没回来都不差人去问问情况?”
林管事察觉出对面传过来的杀意,又想起温锦澜在盛京的的传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最近府里人手调动太大了,一时疏忽了,我这就亲自去趟江府。”林管事的头越来越低,腿都在打颤,全凭一股意念在撑着不倒下来。
因为他知道当下温锦澜还没发作,不然林管事就得趟着出去了。
-“如果已死之人能一直被当成你们的借口,本世子不介意裴府天天办丧事。”
趁着林管家往外后退的功夫,温锦澜不缓不慢一字一顿地说。
林管家整个人僵在原地,而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府外跑去。
因此也与还在马车上与萧天娇聊天的裴宴清错过了。
裴宴清跟萧天娇其实有点不欢而散。
萧天娇是真着急裴宴清的前程。
萧天娇比她大两岁,所以她俩不同届。但是萧天娇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寒来暑往数十年,裴宴清总是最早一个到学堂最后一个离开的。
目前局势有逐渐混乱得去世,萧天娇在朝堂上也是举步维艰。裴宴清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又怎么能拉脱了层皮才挤进朝堂的萧天娇下水呢?
裴宴清步伐轻快的往暂住地小院儿走,站在寝室门前脚步一转,拐进一旁的书房里。
她背靠椅子坐着,桌子上摊开一张崭新的纸。
她从萧天娇那里接到了这辈子第一个订单,做两套适配赏春宴的发簪。一套是给萧母的,一套是萧天娇的。
……
裴宴清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偏过头:“哎呀,我们换个话题聊呗。不说这个了。”
“行,我们换件事说。今年的赏春宴时间已经出来了,就在五天后。我在你这里定两套饰品,价格随你定。”萧天娇也不在多说,转头聊起其他话题。
谈到生意裴宴清可就不困了,凑到萧天娇身侧兴奋地确认道:“亲姐妹,明算账哦!”
“嗯,亲姐妹,明算账。材料你要给我用好的,买的时候记我账上。”
赏春宴算是比较大型的宴会,夫人小姐们齐聚一堂,官员举子吟诗作赋。
如果出彩的话,那么她手里的绒花未必不能垄断官僚阶级这些夫人小姐们的荷包。
怎么做才能赢得夫人小姐们的心呢?
裴宴清想到此次宴会的的主题是赏花,她萌生了十二花神代表花的灵感。
首当其冲的就是此次宴会的地点桃霞,桃林数十里笼成一个院子,桃花盛开时就如同大朵大朵的云霞一般。
裴宴清抓住转瞬即逝的灵感在草纸上画下两套跟桃花相关的簪稿草图。
随着她一点点细化,时间不断流逝,夕阳沉入地面,天幕也拢上一层黑纱。
裴宴清将配件的鱼尾细节画好,收笔后准备去化主体的设计图时,一串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的左侧的窗户边。
怀夕的声音穿过窗户,带着明显的紧张。“小姐,温世子来寻你了。”
“啧,他来干什么?”裴宴清刚不耐烦地出声,但是转念又想起自己好嘚借他的势,立即起身往外走。
温锦澜还伤着呢,可不能受凉病情加重了。
思及此,裴宴清还专门绕了远路,从侧门走到寝室拿了件披风出来。“走走走,这大晚上的冷得很,喊人提个灯啊,这黑灯瞎火的。”
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紧张的如临大敌,见到裴宴清小跑过来,松口气的间隙也迅速把门拉开。
“温世子,这么冷的天,怎么就穿这么一点。”裴宴清见院外的人就穿了薄薄几层,都替他冷。
怀夕接过赶来提灯的丫鬟手里的灯,随着裴宴清走出去。
“得罪了。”裴宴清走到温锦澜面前,对上温锦澜率先道歉,然后踮起脚给人把披风披上,然后带着怀夕往后退了几步,知道整个人被院门前灯笼投过的光笼罩起来后。
温锦澜自从裴宴清出来后,一直盯着她不说哇,失去了针锋相对后竟让裴宴清品味出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裴宴清的眼睛长得不像长公主,反而是像驸马,是那种下垂的狗狗眼。
盯着人的时候,湿漉漉的很可爱。
按理来说,盛京不少大女娘是吃这一款的,但是他对外的脾气实在太恶劣了,遂至今都没人愿意与他定亲。
等到裴宴清站定后,温锦澜才开口,声音有些喑哑。“你今天去哪了,好久都没回来,我很担心你。”
裴宴清按捺下想要挑动的眉头,把去江府跟后面萧天娇请客吃饭的事简单说了下。
“怎么了嘛?今天是裴家有什么人惹你不高兴了吗?”
裴宴清明锐的察觉到温锦澜的情绪有些不太对,问道。
作为从小到大的死敌,裴宴清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母父妹弟之外,最了解他的人。
温锦澜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了撇,“今天我母亲派人来请我回去,我没理。我想找你来的,但是他们说你早上出去了,下午了都还没回来。那个什么林管事明知道你跟江府不对付,还对你下午没回来一点都不关心……(真想把他们都杀了)”
温锦澜很聪敏的把这句话咽在肚子里。
因为他知道裴宴清现在的好脾气都是建立在自己失忆的条件下,但是如果自己随意砍人的话,这个条件也会失效。
他跟裴宴清认识有十四年了,他太清楚裴宴清的底线在哪里了。
裴宴清仰着头与他对视着,耐心地倾听着,心里却在诧异地吐槽着:他今天鬼上身啊,这与人设严重不符了吧,是在撒娇吗?
等温锦澜说完后,裴宴清开口安抚道:“你要是不想回去,你就继续住着呗。我刚回来,跟府里的人还不熟,这种情况很正常。你身上还有伤呢,就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
“你明天还出去吗?”
温锦澜问道,眼睛直勾勾的望向裴宴清。
裴宴清摇头,笑着说:“我接了两单生意,这段时间不怎么出去。明天下午倒是会出去买点材料。”
迎上温锦澜希冀的目光,裴宴清了然的提问:“你要一起吗?不过你这伤?”
“伤口恢复的很好,只要动作幅度不要很大,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温锦澜连忙开口接话,生怕裴宴清不带他。
裴宴清只好笑着点头应下,并告知明天出门的大致时间。
温锦澜眼底闪过亮光,他并不满足一起出门,进一步争取到:“府医说要是想恢复记忆,需要跟记忆的主要对象去重新经历过去的经历,所以我能来找你吗,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裴宴清稍微往灯光里藏了藏,掩盖住自己变得僵硬的笑容。
她刚准备拒绝,但是转念一想温锦澜本来就是失忆的。那么她俩私下怎么相处,可不就是自己说的算?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完整的温锦澜先别恢复记忆了。
“可以呀,但是我工作很无聊的,坐不住的话,你也可以在院子外面遛弯。”裴宴清往前一步整个人被晕黄的光模糊了面容,打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就像是暗夜里壁龛中的神像。
温锦澜的手兴奋地生理性颤抖,他强压下纷乱的心绪,背过手不让裴宴清发现异常。
似是站的久了身子有些承受不住,温锦澜接连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融进黑暗的树影里。
就连平日里对上裴宴清的那双亮眸也被淹没。
但唯余温锦澜自己知道,这样子才是最寻常普通的。
他经常在黑暗里窥视着留恋人间的神君!
神君要永远在有光的位置,而他只需要在黑暗中注视着她,永远的注视着她。
……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阴风,吹得裴宴清一哆嗦,暗自腹诽:三月的夜风怎么还这么彻骨。
她再抬眸时已经看不见温锦澜了,要不是她肯定前面有视线,都要以为温锦澜自己走回去了。
裴宴清转身拿过怀夕手里提着的灯,在转身朝着整个人窝在黑暗里的温锦澜,“时间不早了,早点睡。下次还是站在光里吧,这种乌漆嘛黑的地方最适合被捅刀子了。”
裴宴清等了许久都没见温锦澜出声或者抬手接过灯笼,疑惑地看着眼前似乎陷入震惊的瞪圆了双眼的人,叹了口气把灯柄塞进他的手握紧。
然后就带着怀夕走回院子里了。
温锦澜握着灯笼,绕过一旁的等了不知道多久的小厮。
灯笼放在床边,烧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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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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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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