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六

茂成也面色沉重,半晌后,沉声道“当日叶书谷之事,只有问世教和青霜院在场,此事并非不可自证。至于用何法子,还需再思量思量。哼!若不是有那俩个老小子坐阵,问世教青霜院我又怎会放过?怕是现在也乱作一片了。”

茂成眼中闪过狠决,道“癸乖不可不除,问世教和青霜院的那俩个也不能留,若有他们俩个在,也必定是拦在我面前的祸害……”

黄青思考着,提议到“师父,既然如今只有当初叶书谷的少数几人知道真想,不如我们便将一切罪责加之于天元门二家母和癸乖身上,向天下各大小宗门势力集结起来,先灭了癸乖,再治问世教和青霜院。”

茂成听着,随后一笑“你的法子,只可行一半……”

黄青疑惑“……为何?”

茂成“你难道不知沂老和始祖的通天本事,为何我不搅乱他们俩处,使得弦页沂台也离开叶书谷,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能。沂老眼通天道,知晓世事无常,倘若我贸然进攻,绝讨不到好处。而青霜院始祖更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真实的实力更是无从得知。……举天下之力伐天元门癸乖尚可,之后,又有何名号去讨伐他们俩人,……再倘若,弦页与癸乖同心,俩家联合,若再与问世教联合,怕是,就算天下同力,都无可奈何。”

黄青有些忧愁“那,又该当如何呢,难道就没有法子对付他们了吗?”

“如今,我大道将成,倘若待我脱离生死,就算他们再厉害,有再多的灵宝,也无力回天,哈哈哈哈啊哈,徒儿,不必忧愁。”

黄青松了口气,欣喜道“没错,只要师父得道,天下谁人能奈何您。”

茂成点头应道:“嗯,”随后衣袖一挥,灵池内的灵胎周身白光汇成线,齐齐聚集向茂成额间的白色符文印记。

瞬间,满池的白光灵胎都笼罩成黑气。

茂成放下双臂,睁开眼,漫不经心道“将这些无用的东西都清到废库去,莫要让他们沾污了新出的灵胎。”

黄青回“是,师父,……只是废库的灵胎已经将满,快要放不下了。”

茂成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道“那便散了他们,终究是无用的东西,留着也是徒占地方。”

黄青有些讶异“可是,师父,那样他们便无法投生了,更是消散在轮回里,那时间的命数不是都乱了吗?”

茂成轻蔑一笑,不以为然“这世间早已纷乱,还在乎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做什么。”

随后,茂成转过身,看向黄青,语重心长道“徒儿,不是我唯一疼爱的徒弟,待师父得道,必是要带着你一道的,你万不可在此等小事上,乱了心智,误了道行。”

黄青听后,忙到“是!师父!黄青谨记。”

茂成欣慰的点头,随后回过身看着灵池内泛着黑气的灵胎,袖袍一挥,一个个灵胎一一破散开,伴随着黑气渐渐消失殆尽。

黄青先是怔怔的看着,随后收敛了心神,低头镇定下来。

白日,癸乖从房中走出,缓步行至院中的榆树下,院中榆树花的香气缭绕,伴着阵阵微凉的风,卷起片片花瓣。

癸乖静静站立者,头顶的白布飘到身前,

癸乖看了一眼,慢慢伸手将白布拈在双手中,一手轻轻的抚摸着,眼中渐渐漫开悲愁。

娘亲,爹爹,祖父……天爻好想你们。

天爻脑中回忆起他们三人死去的惨痛画面,海练后如的恶毒疯魔,弟子们不识黑白的恶相,自己深陷毒气中的悲嚎……以及,逃出叶书谷后晕倒,再醒来后,看到异兽们背着她正拼命躲避弥漫的黑气逃离,一个个异兽受到毒害痛苦的哀嚎着腐烂死去,眼中满是不甘含着泪的看着癸乖,但即便如此,它们也没有丢下她,相互交接着带她离开。

癸乖最后被一只羚羊背着,同黑熊和剩余的异兽们,逃到了叶书谷背后,

癸乖奄奄一息,只能勉强睁眼看了眼他们,整个叶书谷,能逃出来的异兽,如今竟只剩下不过二十几个,各个还身负重伤,惨不忍睹。

癸乖心痛如绞,流着泪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异兽们带着癸乖逃到叶书谷后面的一片山中竹林暂住下来,一同休息疗伤。

过了几日,癸乖缓缓能坐起身来,此时的癸乖已心如死灰,整日呆呆的盯着地面发呆。

这世上最爱自己的人都已经死了,天元门拼命所救的世人,竟黑白不分要杀了救他们的娘亲,呵,这样的世人,有什么值得救的。

念及此,癸乖本就不喜人性的复杂,如今心下更加厌恶。

世人何样,其实世人自己就已心知,为何,娘亲他们还要如此拼命的去守护他们呢?如此肮脏不堪的人性,哪里救的了,又何必救?

癸乖想哭,但早已经哭不出来。

这时,一只小猴子,用荷叶包着水送过来。

癸乖低着头,眼前出现荷叶和水,动作缓慢的支起头颅,

眼前的小猴子不过才几个月大,身上的毛发上还沾着干涸的血块,身上处处可见伤痕,其中一只眼睛也腐烂焦黑,还流着丝丝血水。

癸乖看着小猴子,小猴子有些害怕又有些无措,另一只眼睛转啊转的就是不敢和癸乖对视。

许久,癸乖才找回手的知觉,抬手缓缓接过荷叶,叫到另一只手中放在腿上。随后又抬手,想要去摸小猴子的脑袋。

小猴子看着癸乖伸过来的手,一惊,快速闭上眼,缩起身子像是逃无可逃,等待着命运。

癸乖手一顿,便接着将手轻轻搭在小猴子的脑袋上,

小猴子也是始料未及,迷茫的睁开眼睛,看着癸乖,渐渐放松。

癸乖看着小猴子腐烂的眼睛,抬手想要施术治疗它,金色的符文刚显出来便消散开,

癸乖吃力的喘着气,自己实在太虚弱了,

小猴子像是明白了癸乖的意思,便小心翼翼的推了推癸乖拿着荷叶的手指,看了看荷叶再抬眼看着癸乖。

癸乖痛到麻木的心,涌进一丝暖流,嘴角上扬起小小的弧度,柔和的看着它,随后,揉着它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抬起荷叶将水饮下。

放下荷叶后,癸乖轻柔的将小猴子揽进身前,抱在怀里,小猴子也不反抗,像是回到了自己妈妈的怀中,熟练的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抓着癸乖的手指,闭上眼休息起来。

癸乖低头看着它,小猴子躺在腿与臂弯里,小小的身子不过才和自己的小臂一样长,如此年幼,便失去了家人,倒是和自己当下甚是相似。

癸乖抬眼看向面前,三三俩俩躺在地面上休息的异兽们,它们又何尝不是和自己一样呢?

世人愚昧狠毒,为了自身抹灭人性;反倒是兽类本质纯粹,留有良善,呵,可笑,当真可笑!

癸乖与异兽们在山中竹林疗养了近三个月,癸乖也恢复了大概,便施术帮助异兽们疗伤,在此间,也不再隐藏绕容传教的术法,更是将它修炼的融合贯通。

在这三个月中,偶有一个上山采竹笋的村民正巧碰上了癸乖和异兽们,惊恐之下慌不择路的扔下满筐竹笋和镰刀便连滚带爬的逃走。

第二日,癸乖和异兽们去到溪边饮水,捧起水刚准备喝,癸乖便闻到味道不对,忙制止异兽们。但已经来不及了,几只异兽已经喝下水,瞬间便哀嚎着在地上打滚,口中吐出白沫,癸乖慌忙跑过去,施术想要救它们,却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它们在自己眼前痛苦抽搐着死去。

癸乖敛住表情,眼中重新回到麻木的样子。抱起其中一只小鹿的尸体,面无表情的向着林中走去。

异兽们也驮起剩下的狐狸和孔雀的尸体,静静的跟着癸乖,

竹林中,癸乖站在三个土堆前,身后是十几只异兽,场面寂静,了无声音,周围只有风吹动竹叶发出的沙沙声。

晚间,便有一伙村民举着火把,拎着镰刀斧头带着工具跑上山来,

领头的正是前一日上山采竹笋的村民。

村民们本以为癸乖和异兽们已经被毒死,准备上来看看,见到他们还活着,各个吓的惊惶失色,慌忙逃窜。

“妖女!妖女还活着!!”

癸乖冷着脸,眼中寒意迸出,双手施诀,俩道紫色咒印飞身出去拦住了村民们的退路,异兽们狂暴的红着眼上前撕咬他们,将人一个个抓了回来。

村民们团在一处,痛哭流涕吓得屎尿失禁,嘴上连连求饶“仙人!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我们家里还有襁褓中的孩子年迈的父母,您饶了我们吧!!”

癸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开口“你们尚且知道儿女父母的珍贵,我们并未害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毒害我们?”

村民们一时哑言,半晌说不出话,便装作没听见癸乖的问话,继续哭诉着求饶。

癸乖见此,垂下眼眸,轻飘飘道“伤人偿命,你们该有此报应。”

话虽轻,但还是被其中一人听到了,他止住了哭嚎,茫然问“仙人,你,你说杀人偿命是什么意思?你真要杀了我们吗?您看看,你是人,我们也是人,我们是同类啊!我们本意只想对付异兽,并未想毒害你的呀,你就饶了我们吧!!”说罢,又磕起头哀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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