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村民们四散跑开,只有几个壮年惊恐的挤在一起,举着工具对着弦页。
弦页抬起脚,离开木杆,转身看着阿姐的尸骨,呆呆的站着
剩下的村民再也经受不住,也尖叫着跑开。
弦页盯着阿姐焦黑的尸骨,喃喃道“……阿姐。”
弦页走下台子,在不远处的地上拿起空置的酒坛,跪着将阿姐的骨头和骨灰仔仔细细的装进去。
失魂落魄的走回了洞处
抱着骨灰坛呆呆的坐着。
天黑下来,洞外又传来村民们的嘈杂声,很快,洞顶扔下来大把大把的柴木和火把,
弦页不为所动,依旧抱着阿姐的骨灰坛,将头埋进胸口。
第二日,便有村民来查看,看了一眼洞内,便尖叫着跑开“没死!!他还是没死!!!妖孽啊!!!救命!!”
过了两日,村民们才重又来到洞口。
这次,俨然换了态度,
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口口念叨着“小仙家,你莫要怪罪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您神通广大,伤了您的同伴,您就原谅我们吧,我们愿意时代供奉您,还希望您多多包涵,不要再怪罪我们了。”
村民们念念叨叨着
“小仙家,莫要再怪我们了……”
原来在这几日里,村中又死了俩人,村民们各个害怕的夜不能寐,没有办法,便来求情。
祭拜过后,村民们便留下祭拜的食物,结伴离去,临走时还忧心忡忡的回头看着洞口。
自此,村民们便隔三差五的带着贡品自发前来祭拜。
弦页抱着阿姐的骨灰坛直直的坐在洞里,不吃也不喝,洞外渐渐没了村民的身影和祭拜,冬去春来,不知过了多久,弦页才慢慢抬起头来,眸中呆滞。
他想起来,阿姐生前说要带她去吃李子,不知道李子是否成熟了
这是他唯一对这世间还有期望的事情。
于是,弦页便穿上洞内没被烧毁的衣物,抱着阿姐的骨灰坛,爬出洞口。
洞外的阳光刺的弦页眼睛生疼,忙闭上眼拿手挡住阳光,适应了许久才慢慢重新睁开
抱着阿姐的骨灰坛,弦页一步一个脚印缓慢的走进村子。
村子内早已不复几个月前的光景,处处破败,了无人烟,仿若已经空置了许久的**。
弦页视若无睹,径直朝着村中走去,
直走到李子树下,弦页才停下脚步
抬起头,眼前的李子树早已长满颗颗饱满圆润的李子,连地上都有不少掉落的。
弦页抬手摘下离自己近的一颗,放到嘴边咬上一口,咀嚼起来,面无表情,泪水却顺着脸颊流下。
弦页抱着骨灰坛坐在树下,一颗接着一颗的吃着李子,仿佛不知道饱饿般。
许久,地上便出现了十四个果核。
弦页坐在树下发呆,直直做到天又黑了下去。
空旷的村中阵阵风穿过,响起类似鬼嚎般的诡异声音。
这时,远处闪动着一点亮光靠近,
直到走到李子树前才停下
来的是个年迈的老爷爷,一手拿着灯笼,一手用锄头锄着地当拐杖。
老爷爷拿起灯笼朝弦页近了近,看清楚李子树下坐着的是弦页后,猛然一惊,忙向后颤巍巍的退了几步,嘴里沙哑无力道“……小,小仙家?!”
弦页抬起头看向他,默不作声。
老爷爷平缓了情绪,突然像疯了般,开怀大笑起来“你是来接我的吗?好啊,我这就去给自己找块坟地跟你走……”
说罢,便也不在看向弦页,转身朝着村外走去
边走,嘴里边念叨着“十年啦……都走啦,都走啦,好啊,一了百了,一了百了……”
随后,那一点光亮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弦页低下头,抚摸着阿姐的骨灰盒,喃喃道“阿姐,世人都说人有轮回转世,十年了,你来了吗?我该去哪里找你呢?”
在树下坐了几个月,李子都掉光了,弦页依旧不吃不喝,身子也不再成长,依旧是六岁孩童的样子。
直到某一日,李子树下飘起落叶,弦页才站起身,抱着阿姐的骨灰坛朝村外走去。
慢慢悠悠的来到河边。
呆呆的看着河面发呆。
站累了便坐下,仍由风吹雨打,丝毫未动。
又已到冬季,天上飘下雪来
弦页被雪花吸引,抬起眼来
阿姐最是讨厌冬天,刚入深秋便开始絮叨着天冷,人也懒散起来,躲在洞里不愿意出去。
到了冬季更是不再出门,早早便存好粮食,一步不往洞口靠近。
弦页看着飘落的雪花,落在手背上消融成水,
随后看向骨灰坛,笑道“阿姐,你怕冷,我们回去吧。”
随即,弦页便站起身,
正当他准备转身的时候,眼前一黑,向着地上栽去,
晕倒前,赶忙死死将阿姐的骨灰坛护在心口,后背着地,用自己的身体垫着。
再次睁开眼,
弦页便出现在东斋城外的路边,
醒来第一眼,弦页便赶忙看阿姐的骨灰坛,
好在,骨灰坛仍然被自己死死抱着,并未消失。
弦页这时才开始打量周围,抬眼便看到高高的城楼上刻着几个大字“东斋城”
弦页朝着城门内望去,城内繁华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祥和。
随后,弦页便站起身,抱着骨灰坛向着城门走去。
走进城内,热闹的人群便被这浑身破烂的小孩吸引了目光,纷纷停下来注视着他。
一个烧饼店的老板,赶忙抱了俩个烧饼,跑到弦页面前,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关切道“孩子,来,这俩个饼子你拿着吃。跟姨母说说,你怎么来的?家里人呢?”
弦页抱着被塞进怀里的烧饼,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老板和围过来的众人,摇摇头。
菜摊的老板道“这孩子不会是被人牙子拐了,逃出来的吧,孩子,你真的家人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弦页摇摇头,低头将骨灰坛抱的更紧。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怀中的骨灰坛,均是小声惊呼,一个少女道“他怀里怕就是他唯一的家人了吧,这孩子可真可怜,唉。”
众人议论纷纷,弦页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闭上眼前,只听到烧饼店的老板抱着自己,忙对着众人喊道“哎呦!孩子!!快,快把这孩子送医馆去!”
再睁眼,
弦页便躺在一张就诊榻上,
他正好奇着,自己近长久不饮不食不睡都没死,为何连着俩次突然昏倒。
正想着,一道温润慈爱的声音响起:“醒了?”
弦页转头看去,一位穿着蓝色长袍,头戴黑色头巾,长眉长须,眼明如水的老者走到眼前。
弦页依旧躺着,打量着老者不言语。
老者见此,便温和一笑,道“我乃此处医馆的大夫,城中烧饼店老板等人将你送来的,你身体太过虚弱,我已给你喂下药,如今已无大碍,你可还觉得有何不适?”
弦页见着老者,莫名觉得亲切,心下甚是安心,便安静的摇摇头。
老者见此,欣慰点头,继续道“那你在此再休息着,我还有病人,忙完再来。”
说罢,老者便稳步离去,朝着屏风外走去。
老者走后,弦页也慢慢坐起身,猛然想起来什么赶忙焦急寻找,好在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骨灰坛,这才松了口气,跳下就诊榻,走过去摸着骨灰坛。
“阿姐……”
弦页抱着骨灰坛走出屏风,便看到宽敞的大堂内人走来走去,俩个伙计一个抓药一个煮药,老者坐在一间半敞的隔间里,给一位面色青白的壮年号脉,隔间外半米处,还坐着三四位等候的人。
大堂内众人个忙个的,谁也没注意到这么一个小小的人,
弦页看身旁有个侧院,便抱着骨灰坛向里走去。
走着走着,就发现这里是间院子,院中种着树,和一些不认识的草木,院中有个毛草顶的小亭子,映衬得整个院子颇具特色,弦页便走进去,坐在亭子里,抱着阿姐的骨灰坛发呆。
傍晚,
老者走进院中,看到弦页,松下口气来:“我道你是不是自己离去了呢。”
边说着便走进亭中,坐到弦页身旁,伸出一只手探上弦页的手腕把脉,
片刻后,老者点点头“嗯,倒也是稀奇,刚送来时你还只余一口气吊着,不过半日,就恢复得常人无异。实在难见。”
老者松开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对着弦页正经道“孩子,你的家人呢?”
弦页听此,垂下头慢慢收紧怀中的骨灰坛。
老者顺着看去,顿了顿,随后扭头看向院中,许久,缓缓道:“老朽孤家寡人,开了这间医馆,平日也算有些繁忙,伙计也不过俩人,你若愿意,就留在此处,我管你衣食住,可否?”
弦页呆呆的抬起脸看向老者,
老者也回过头来满脸的慈爱笑看着他
心中莫名的暖意和安心缓缓流进心头,弦页便慢慢的点了头。
老者笑的更是温和,越过背拍拍他的肩膀,
“好,我姓云,日后你便唤我云爷爷便可;孩子,你可有名字?”
弦页思考片刻,轻声道:“……阿姐唤我阿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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