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乌曼因

半夜一点,空气缓慢凝成胶质,蝉都被热得没精打采的夜晚,沉闷又恼人。

轮胎碾过减速带发出轻微的震动,一辆漆黑低调的SUV缓缓滑入车位,最终停在了魔都一座寸土寸金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乌曼因坐在后座上打盹,蝶翼般的睫毛扑闪几下,敛去女明星不易察觉的疲惫。

等车停稳,乌曼因才打了个哈欠,拎着两个鼓胀的超市塑料袋钻出后座。

只是三小时前生日晚宴上的十厘米细高跟带来的工伤,还在肌肉里残留着幻痛。

她磨磨蹭蹭走了几步。

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开车的经纪人真音姐连忙从司机位推门下来,接过她一个袋子,可没预估好重量,同样和乌曼因一起趴窝。

真音姐嘶了一声:“怎么这么重?塞了铁坨子吗?”

“里面有水乳化妆品,这些密度大。”乌曼因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

“水乳别上脸啊,不安全,再贵都不行。”真音姐下意识嘱咐。

这话对于乌曼因来说有些多虑了。

因为她不在镜头前出没的大多数时候其实懒得化妆,整天耷拉着眼皮素面朝天。

品牌送她的化妆品基本都是送给相熟的化妆师。

等她需要出席活动时再去白蹭。

双赢。

“我晓得的,这些回头放公司里,有人愿意试试就拿走。”

乌曼因刚说完,摇摇晃晃走了两步。

随着她的动作,塑料袋发出濒临撕裂的呻吟,满涨的礼品盒终于不堪重负,蹦跶出一两个到了地上。

“……”

……

几个小时前,生日晚宴结束后,真音姐让乌曼因去找几个袋子装粉丝和品牌方送的礼物。

万万没想到乌曼因直接从几十万的爱马仕包里翻出俩叠得很仔细、看上去年代也比较久远的超市购物袋,“哗啦”一下潇洒展开。

真音姐:“……”

即使两人是认识很久的朋友,真音也听说乌曼因成名前的生活有些艰难,但还是经常被乌曼因的神奇习惯哽住。

倒也不用那么节省。

乌曼因没理她,把礼物装进购物塑料袋里,再把礼服一脱、妆一卸,两人退场的时候,别说保安,连资深站姐都没认出乌曼因,让她大摇大摆地从正门溜了。

狗仔当然也没有。

在他们的脑子里,乌曼因是谁,一代歌后,音乐app排行榜常青树,拿奖拿到手软的歌坛顶流。

怎么可能穿得像采购大妈一样。

对吧?

……

乌曼因蹲地上把蹦出来的礼物塞了回去,刚才砸在地上的声音挺沉闷的,她怕摔坏了里面的东西,塞之前还打开看了一眼,差点被表盘上的钻石闪瞎了:“怎么还有送手表的,这得多少钱?”

她觉得有点烫手,嘴角抽了抽。

手表盒没有经过包装,只贴了一张“生日快乐”的便利贴,圆珠笔油墨在笔划最后处晕开。品牌原厂的盒子耀武扬威地展现着它不菲的身价。

真音姐眼睛毒,道:“皇家橡树女装系列,价格是有的,但是表盘不太好看,这家卖男表更出名。”

“大概多少钱?”

“几十万到百万都有。”

乌曼因的表情更沉重了。

“不是说过别送那么贵的东西吗?”

真音姐扫过她纠结的脸,不以为意:“都是心意,你拦得住他们送吗?你这次生日,后援会自发筹措了超过七位数;一本杂志,他们一个人能买几百本。”

乌曼因叹口气,不说话了。

她把手表塞进袋子里,空着的手索性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蓝白的光映在她脸上,手指不停点点点。

“在玩什么?”真音姐随口问。

“杂牌开心消消乐。”乌曼因说。

真音姐过来瞄了一眼,见果然是劣质消消乐后便絮絮叨叨:“怎么不玩有名一点的游戏,最近电竞的热度很不错,据说拿了什么世界赛冠军,很多玩游戏的明星接了代言,互惠互利,我记得你当年游戏打得很好,是这个游戏吧?”

不知道怎么话题又绕回到工作上来了,乌曼因被她念叨得有点分心,望着手机上大大的“失败”,叹口气。

于是打断经纪人的畅想:“很早就不玩了。”

“为什么不玩?”

“签约了之后没时间,外加游戏搭子没了,”乌曼因一边说,指关节一边无意识摩挲手机边缘的划痕,“何况当年哪有人敢说自己喜欢玩游戏,我要是敢在那时候艹游戏高手人设,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真音姐一想有点道理,只能感叹社会喜好变化也太快了。十年前风靡全国的明星放现在还有点名气的,掰着手指就能数的过来,基本都被时间的浪潮拍死在沙滩上了。

现在时代变了,年轻的明星都很有个性。

乌曼因有次录综艺,搭档的小男明星人还不错,不抽烟、不喝酒,一下工就抱着手机兢兢业业打游戏,当野王带妹。

只能感叹有些人线下生活丰富多彩,线上也不遑多让啊。

想她也就区区二十八岁,不知道怎么就经常被人评价“曼姐我是听你的歌长大的”,生生把她叫老了一辈。

凭空把她架了起来,打个游戏都属于老艺术家失德。

……

在真音姐眼里乌曼因是个做什么都能做好的音乐天才,区区游戏自然也手到擒来。

于是乌曼因没好意思说她不宣传自己打游戏的真实原因。

当年她游戏段位当然很高,但是怎么来的值得商榷。

——十年前她驻唱酒吧的旁边有个网吧,再远点有个高中。

那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键盘上往来无弱者。

被带飞了属于是。

……

真音姐吃力地扒拉手上的塑料袋走进电梯里,勒得手指生疼。

乌曼因比她好点,单手提着袋子也相当轻松。

她的体力很好,练习生时期她每天拎的四桶冰矿泉水上下楼,汗和冷凝水一起滴落下来,曾经的培训老师总说体力是歌手的基本功,舞台上唱跳五小时没有晕才算有成功的本钱。

进了电梯后,乌曼因跟只大王八一样靠在真音姐背上,带着没有长大的娇憨鼻音轻哼:“真音姐,我二十八岁了啊。”

真音姐被压得呼吸都沉重了些,嫌弃地推了推,没推开,只能“嗯”了一声,说:“生日快乐。”

乌曼因:“生日是昨天,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嗯。”

“我又老了一岁。”

“嗯。”

“别嗯了,真音姐你有什么生日礼物送给我吗?”

“有,大耳巴子要不要。”

乌曼因“呵呵”两声,不说话了。

……

两人走到房屋门前,乌曼因用指纹开了锁。

防盗门咔嗒落锁,推门而入的瞬间,挤压已久的灰尘气扑面而来。

真音姐打开灯,瞥见玄关柜上倒扣的相框——她记得那张乌曼因捧起第一个全国歌手比赛奖杯的照片。

十九岁的出道照。

少女的脸上带着汗水、以及灿烂生动的笑容,身边站着她的几个同样意气风发的乐队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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