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春来到自己房间，一个女侍静静地候立在侧，李小春眉梢轻挑，神殿中有负责杂物的初级神官，没想到还给自己添了侍女。

“神使。”侍女冲她微笑道，“卡修斯大人特意派来照顾您饮食起居，我是赛琳娜，以后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吩咐。”

李小春听出了赛琳娜话中的意思，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留下她，不过好歹是过了明路的，卡修斯安插在神殿里的眼线才是真的防不胜防，想到神殿里错综复杂的势力，李小春顿觉头疼。

李小春淡淡扫她一眼，赛琳娜的假面焊死在脸上，丝毫没有被李小春的冷漠影响。

“神使大人即将去北境巡视，边境苦寒，需要在下随侍左右吗？”赛琳娜笑容可鞠，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

自己也才刚刚从大主教那里得知北境动乱的事，赛琳娜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敢这样毫不顾忌地问出来，必然是身后人的指使。

“大主教专门派遣艾伯特骑士护送，你再跟在我身边，未免落人口实，我刚刚继任，总不好过于高调。”她自然不会希望有人监视她，这样很麻烦，不方便她行动。

“您放心。”赛琳娜上前一步，可以放低声音，“只要我想，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李小春也明白自己几乎不可能避开她，毕竟是卡修斯特意送到自己身边的，怎么可能是什么无能之辈。那些贵族都有招揽高级人才的习惯，无论是彰显家族实力，还是在关键时刻保命，都需要这些人挡在前面。更不要说菲茨罗伊这种底蕴深厚的家族了。

并不是每个觉醒者都是出身优渥的贵族，为了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有容身之地，他们几乎不会拒绝贵族的招揽，无他，只是再强大的实力都要为身份让路，有些贵族只是普通人，但因为贵族的头衔依旧可以随意差遣这些人。

“退下，我需要休息。”这倒不是假话，加冕仪式几乎让她精疲力尽。

在赛琳娜走后，她卸下冠冕，毫无形象地瘫在床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空中挥挥手，她还没有尝试过自己的魔法呢，最为一个从小在唯物主义熏陶下的人，她对此自然是很好奇的。

光明神是万神之首，掌管生命和光明，这是和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内容，奥罗拉继承了这些能力。日常生活中，她能够广施祝赞，给人民带来温暖，消解病痛，驱散痛苦。但最重要的是，她可以通过和神明的连接干预人的生死，不过这当然不是能随便进行的——不然她简直是无敌的存在，她需要有严格标准的祭祀，通过祈祷与神明对话，在神明的首肯下才能过干涉人的生死。

不过虽然限制诸多，这依旧不妨碍光明神使的强大，不管怎么说，能掌控生死，已经超出凡人的范畴了，几乎是半神的存在。

李小春百无聊赖地想着，光明神使恐怕只适合搞后勤，在近站中攻击力几乎为零，总不能在别人进攻的时候搞个祭祀，问神明自己能不能要这个人out，还没开始自己就先结束了。

她突然想起来洛里安，那个已经牺牲的前任神使，同时也是奥罗拉的亲哥哥，如果说奥罗拉是炮灰，那洛里安简直是炮灰中的炮灰。

在原书中几乎一笔带过，只留下了一个姓名，奥罗拉也没有太多对这个哥哥的印象，因为洛里安在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被送进神殿后，当时的奥罗拉不过还在襁褓之中，在两年前，洛里安牺牲的时候，奥罗拉并没有太多感触——在卡修斯的有意安排下，这对兄妹对彼此都很陌生。即使对于自己的子女，卡修斯都报以防备的态度，排除一切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因素。

细细想来，这对兄妹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都像是阴暗淤泥里开出的花，在这个罪恶的家族，腐朽的教廷里依旧坚持着。为了保护信众被黑暗神使所杀，真的是一个英雄，可惜他的姓氏，在不择手段地压榨他想保护的那些人。

“唉”她将头埋进被子里，自己的命运又会何去何从呢？

然而神殿的指令来得比她想象的要快，来不及过多准备，当晚神殿她就被传唤了，在罗兰神官和其他主教的注视下，当众宣布彻查北境税率问题以稳定军心。艾伯特已在大主教的许可下整装待发，即将率领圣骑士团护送这位新晋光明神使北上。

在众多人中，她注意到了一个银发老者，在主教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自己，其他人或探究，或敬畏，或不屑的眼神，都隐蔽在微笑的假面下，唯有这个老者，眼神平静祥和，在这个名利场中格格不入。

这就是她以后的老师——莱桑得，平静的眼神里隐隐流露着一分哀伤，莱桑得在看着自己，又不只是在看着自己，那隐隐的哀伤仿佛要穿透自己，在缅怀着某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或许他想到了洛里安，毕竟是从小就一直带领的学生，这样的悲壮的殉道，对这个老者来说何尝不算一种打击。

她压下满腹疑虑，转身踏入征程。

北境的寒风比想象中还要泠冽，马车在颠簸中驶过最后一道丘陵，李小春掀开车帘时，一片苍茫的雪原迎面而来，远处黑沉沉的群山像巨兽的脊背匍匐在天际线。一座巍峨的城池赫然出现，灰黑色的城墙如巨兽般盘踞在天地之间。

一个骑士策马靠近马车：“神使大人，前方就是北境首府冬临城。”

车轮碾过护城河桥面的积雪发出吱呀声响，穿过厚重的拱形城门时，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李小春拢紧斗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越靠近冬临城，那道熟悉的身影越清晰——赛琳娜，她已经混入了冬临城守城士兵的行列中，尽管她低着头保持沉默，李小春还是认出了她。

她路上就一直注意圣骑士的队伍，她还以为赛琳娜会在其中，没想到她直接混进了冬临城了，转念一想，这里本来就是菲茨罗伊家族的属地，让她惊讶的是赛琳娜的行动力，似乎每次都快她一步。她确实做到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在厚重的城门下停住，风声骤然隔绝在外。

“恭迎神使大人。”

为首的守城官躬身行礼，身后士兵的铠甲上凝结了冰霜，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她注意到城外有很多简陋的棚户，尽管还没有机会去到外面走走，光明神殿和菲茨罗伊的主宅已经是及尽奢华了，以至于她见到这些难民，有种不同世界的割裂感。

守城官看李小春的视线停留在那些破烂的棚户上，连忙解释道：“神使大人有所不知，今年寒潮来势汹汹，且提前来临，这些人都是从北境其他小城镇逃亡过来的，城中的安留所已经爆满，再让他们进去，恐怕会影响城中治安，城主这才决定将他们安置在城外，定时投放物资。”

听到守城官的称呼，那些难民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但碍于周围全副武装的圣骑士，没有人敢上前求救，只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