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前每人一句语录, 要求不高，一句就行，可以重复, 只要你能记住最少一两句就没问题。背下来下地挣工分, 背不下，不好意思, 等背下来再去！其实语录里有很多简单上口的, 只要能说完整话的人都能背出来。

像什么“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枪杆子里出政权”都很好记, 再不济还有“为人民服务”你说背不下来那纯属思想问题，所以整个生产队没谁不通过的。

冰雪还没化，下地干啥？老爷子们用耙子耧麦苗，男人倒粪，女人跟着部分男人挑粪去地里。沤了一冬的肥应该铺到地里了。再没事的可以修修垄沟, 烧烧荒草。

冰兰不理解为啥要把麦苗耧一遍？分产到户后就没听说要给麦苗梳头的！估计还是没事找事！

不创收挣再多工分有啥用？最后只能是工分越来越不值钱。

低调的兄妹无所谓, 天天这种日子混到了开春。开春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地窖里的白菜会越吃越少, 土豆发芽, 等天暖暖就当了种，光秃秃的院子开始冒出了新芽，却没找到一种能吃的东西。

赵旭东盯着那几只鸡双眼冒光，实在忍不住拿出八分钱买一个煮鸡蛋。“我奶奶说你家这些鸡蛋她都要了, 多少都要, 等你攒多了我带回去。”

鸡蛋好吃, 可惜只能吃一个，偶尔解解馋。

“好，半月或一月, 你看着办。”一天三个蛋，只要没特殊情况每月就是一笔收入。什么是特殊情况？例如三奶家添孙子了，冰兰便送去二十个鸡蛋，吴桂珍的闺女生病了，知道了就煮几个给送去，这是她主动的。

不主动的就是梁家那边的老太太借着家里没人会偷着进来拿鸡蛋。以前粮食不够吃就是老太太偶尔过来偷着装走一些。冰兰过来后才没在发生这事，因为她把粮食都藏起来了，谁也找不到。现在屋里住进了知青，老太太却是不敢再打粮食主意了。

老太太偷鸡蛋还是听三奶说的，一上工家里没人，鸡蛋数就不对了，知道有人偷却不知道谁，那次给三奶家送鸡蛋，三奶才隐晦说了她奶奶去家里了。“你那边栅栏围起来很好，以后院门弄把锁吧！一个鸡蛋能换好几盒火柴，谁家过日子还不是从鸡屁股里抠着过。”

所以锁头要买，哥哥画画的东西也要买。赵旭东再次回家冰兰便让他买了两把锁，房门院门都上锁。一百张十六开的白纸，画画的铅笔，毛笔，橡皮，水彩等。

赵旭东没问，让买啥就买啥，东西买来纸笔都被冰兰收起来了，门上安门吊，院门用了一根八号弹两头围了圈，里外都能锁。

“你丢东西了？”赵旭东一看这架势就是防贼呢！

“只是几个鸡蛋？”

“要不要抓贼？什么素质？鸡蛋都敢偷？”

“不用，已经知道是谁偷的了，抓到了大家都不好看”

“咱们人多了，你可以多养几只，每月能给我们吃一次鸡蛋就行，我给你算了，养鸡大有赚头”

“可以考虑，今年抱窝了就养”一个院住着养鸡还真是个问题。就是吃菜叶说起来也是共有的，更何况还有皮糠，这个问题冰兰早想过，倒不如借着由头多养几只，给他们点甜头，自己养鸡光明正大。

这事赵旭东说他先跟那几个商量一下，办了好事别人不领情倒不如不办。

哥三饭后继续打牌，赵旭东砸吧着嘴：“这个嘴巴都快淡出鸟了！我说哥俩，你们得想点法弄点吃的？咱们三最聪明的可是你们！”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赶紧说？”孙红兵扔出一对道，这小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拉屎。

“想吃鸡蛋，想吃鸡，想吃鱼，想吃肉”

孙红兵踹了他一脚，“你怎么不想吃屎！”

董涛馋的直流口水，最近可是天天咸菜了，再这样下去他也快成咸菜条了“旭东，哪有肉？还抓老鼠不？”

“老鼠都快抓干净了！院里有肉，可是不敢，我怕那个小丫头哭，她家只有十三块钱，全靠那几只鸡买火柴盐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赵旭东道。

“难道你想去偷？”

“违法犯错的事咱们不干”

“你想怎么办？”

“我知道了就不问你们了，反正我想天天吃鸡蛋，偶尔能炖一只鸡吃更好！”

“我吃不起，咱们已经没补助了，以后全靠工分吃喝，兜里就那俩毛钱，我还发愁以后油盐酱醋怎么解决呢！”董涛的话让三兄弟停下玩牌的动作，是啊，一起过日子是要分摊生活费的，最起码火柴盐，肥皂牙膏你得买吧！难道次次从家要钱？

“旭东，去叫那四个来，我们商量一下”孙红兵道。

赵旭东心中暗道有门！梁建国没在，冰兰在一样。孙红兵正式提出以后生活问题，“咱们几个还都欠着队上钱呢，今年一整年我们没收入，只能等年底分红。但柴米油盐酱醋的要钱，目前我和董涛拿不出来，旭东就是拿也是从家拿。”

“你想怎么办？”马华问。

“解决眼下的困难，唯一合法的路好像只有养几只鸡或猪，你们看呢？”

“一个鸡蛋交到供销社七分，我们六个人，能养多少？”贾静问。

“最少六只，如果是一家的化可能让多样一两只。”冰兰回答。

“就按六只算，冰兰，六只鸡一天能下多少蛋？”

“正常养一只鸡一年能下180到200 ，但我可以让鸡下300，就是辛苦点。”冰兰回答。

“一年一只鸡可以下三百个蛋，一个蛋卖七分钱，六只鸡可以得到126块，有了这126块，我们基本生活是没问题”贾静飞快算出，126块还是深深刺激到了所有人。

懂涛眼前一亮：“我们是不是偶尔还能吃个蛋，鸡养大了还能杀了吃，想想那味道馋死我了！”

“干了！”孙红兵一拍桌子！“鸡仔去哪儿找？”

众人齐刷刷看冰兰，冰兰点头：“过阵子家里老母鸡要是抱窝了就孵，咱们的皮糠正好是它们的饲料，夏天再弄些虫子蚯蚓田螺，秋天有蛐蛐蚂蚱，冬天前存一些干菜叶。平时在院子种一行甜菜，那个叶子鸡很喜欢…….”冰兰讲了一套养鸡理论，几个人被说的有点晕，干脆这事就交给冰兰了，当然她们要跟着学。

有了这群知青做同盟，养鸡更为合理合法化，也不怕有**害。冰兰开始准备种蛋，不需要别人家的，她家的鸡蛋就行，只是母鸡不抱窝干着急。还是三奶奶出去给找了一个抱来。

抱窝的鸡光吃不下蛋，只要不想孵鸡，谁家母鸡抱窝都是烦心的，得不到蛋还要喂！有人愿意帮着养正好。于是小院多了一只抱窝的母鸡，身下藏着十几个鸡蛋。

知青是第一次看到母鸡孵小鸡，几个人没事天天探头去看看那只老母鸡，那里可是他们的希望。知道小鸡要21天才出壳，楚楚在日历牌上标出小鸡出生的日子。

冰兰将纸笔分成两份，一份留在家给梁建国画画用，一份拿去饲养处让他在那里练习。还有一本旧的工笔绘画书让老刘头给藏着。饲养处有马灯，为了省煤油和避人，不知何时，梁建国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煤油灯也是一种奢饰品，煤油要花钱买，还负着债的几个人不得不精打细算了。油灯只长到八点半赶紧熄了躺下侃大山。

冰兰也就知道了这三位的家事，说来贾静家算是书香门第，太爷爷就是一个私塾先生，她爸爸是那年代少有的大学生，是市里一所高校有名的历史老师，母亲在中学教书，大哥在出版社，最近去了印刷厂，弟弟妹妹们初中毕业和没毕业的都跟着同学瞎闹腾。据说今年有一个要下乡了，还是去东北。

冰兰为她父母堪忧，眼下没事不等于以后没事。倒是楚楚家，一门全是工人阶级，马华家是矿山的，铁矿山。没当领导的，估计会平安吧！

冰兰采了一盆嫩柳叶和柳芽做了开春后的第一锅饽饽，一锅上下屉既然被全吃了。河水融化，小麦开始浇第一遍水，柴油机少，水24小时不间断从河里抽上来，灌溉农田。

开春浇水施肥关系到小麦的产量，化肥已经在农村使用。品种主要是气肥和尿素，磷钾肥。随着灌溉注入的肥却是氨水，用罐车直接拉来的氨水。氨水混入水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盛放氨水的池子，平时盖的很严，那里是严禁任何人靠近的，因为一个不小心怕掉进去，据说掉进去的人根本爬不上来，进去就熏晕了，等发现早死翘翘了。

家里孩子第一个被警告的就是不能靠近那里！

赵旭东等人也要上夜班，看着水泵和看着水。一条垄沟浇到头就要换下一条。

“喂，要不要去捞鱼？河里的水快被抽干了！”赵旭东在冰兰窗户下问。

一听有鱼几个女生都起来了，穿了衣服挑水桶拿盆的去河边。夜晚依旧很冷，梁建国也在，还有周玉东等人，那边已经围了一些人用米筛捞鱼了。

岸上点着火堆，梁建国已经下去抓了，抓一个朝岸上仍，枯草里到处乱蹦着鱼。河里的男人冻得也是哆嗦，上来烤烤火再下去。“赶紧掏，一会儿就放水！”原来是人为的用泥土截断了河道一段，抽干了水掏鱼，淘完鱼赶紧放水，别耽误浇地。这种事也就大晚上偷着干。

难得有机会打牙祭，呼啦啦，人们也不顾脏冷了，纷纷下去用筛子捞鱼。冰兰也下了，只是在边上，一丛蒲苇草里抓出来十几条草鱼鲫鱼，还有几条鲶鱼。一会儿桶满了被送回去，回来继续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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