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一天回来人脏的不成样子, 老太太破天荒做熟了饭还烧了热水让她俩洗洗，晚饭多了一盘炒鸡蛋。冰兰故意装作拿不稳筷子将筷子掉落，就听到夫妻俩深深地叹息, 铃兰满是自责。可惜她只能干三天，她想多干点, 妹妹可以少干点。经常握笔的手很快磨出血泡, 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一道道被麦芒划出的伤痕。

洗完后便是一道道带着血痕的红肿, 手根本握不上拳头。别说天天上学的女孩, 就是庄稼老爷们到了麦秋都会脱层皮！那是从早四五点干到天黑啊！中间休息一般都是在田间地头, 一干就是十来天。

冰兰趁着铃兰睡着用药膏慢慢按揉着她的手脚和胳膊，好在是三天，三天后就剩下冰兰一个人跟着叶国航夫妻干, 已经十岁的叶建华还在地头抓蚂蚱。夫妻俩无心管孩子，他们更担心巧兰的中考, 话里话外全是中考。

十二天的麦秋假几乎从早到晚的忙活，等冰兰上学了巧兰也考完了。不久冰兰就听说分数下来了, 很遗憾差两分上一中线，夫妻俩正找人想办法。

“听说可以买分，一分两千，两分就是四千！”老爷子在饭桌上说。

“三叔家有钱吗？”冰兰知道她家还欠着叶国航家七八千, 不管缺不缺钱她都要把这半年的鸡蛋钱先给了。

“四千块钱应该拿得出来吧！卖卖麦子，你那鸡蛋钱有多少了？”

“两千多了, 算上上次剩下的, 应该有两千六七。我先给三叔家送两千可不可以？”

“行啊，看看再说，听说找人也要花钱”

“那就两千五，我和二姐用钱还得九月开学, 这不还有两月！”

叶青柏点点头，这个孙女很通透啊！

孙艾敬客气地收了钱，还长吁短叹说如今办事就得花钱等等。

周末冰兰去看铃兰说了还钱的事，“以后又多了一个吃饭的！”

“不想送就别送了，后半年你也初三了，鸡蛋就给收蛋的，少几块就少几块！”

“我还是来吧！三婶心思多，咱们都付出那么多了也不在乎一年了。”

铃兰心里一酸，“你就是来咱们家报恩的，等我高考完就去找一份家教，等你高中了咱们家就不养鸡了，我供你！”

冰兰想到高中还真是个事，铃兰上大学也要花销了，家里养鸡没人照料，除非给老夫妻。老夫妻真的给自家养鸡那俩家能干？也就是这个明年前她也要想办法赚钱了！

巧兰花了家里五千块钱如愿进入一中，可能知道家里的付出很大，暑假都在冰兰这边跟着建强和铃兰学习。因为她的太勤学好问让叶建强很快将看书地点搬到了野外的小树林里或大河坝上。看书练功夫两不误，叶建强一走便苦了铃兰，冰兰不得不拿起高中书跟着一起提前预习，随后解答问题的变成了冰兰。

这事十分打击巧兰的，怎么自己这么用功都比不上堂妹？

“所以你也要做城里人，因为他们从小就得到最好的教育。老师好，学习资料多，基础就比咱们高。以后你安点心眼，看看冰兰是怎么学习的，你可不比她笨，城里人都鬼精的，估计那丫头晚上一定偷着学。”孙艾敬这样教育巧兰。

而铃兰却笑着让冰兰别那么打击人。

冰兰一摊手，她也不想，谁让她耽误你的时间！

老太太常用怪异的目光看冰兰，这孩子怎么看都太成熟了，“就是个有主意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这样挺好，说不定咱们家就能出息几个！”叶青柏道。

“再出息也是别人家的，要是个男孩子多好！”老太太由衷感叹。

“眼下都是一个孩子，男孩女孩还不都一样！”

“竟弄些幺蛾子，一家一个以后看上哪儿找人去！多子多福，多少辈不都这样？”

“以前可没现在的好日子，老婆子，别瞎操心了，以后每天给孩子们煮几个鸡蛋，下次让冰兰买条肉来包顿饺子，孙女们都不是白眼狼”

“不是白眼狼也是泼出去的水！”老太太嘀咕着却没去做。如果她给孩子们鸡蛋吃，那俩家还不定说什么。家家都养鸡，想吃回家吃去！不过从这天起炒鸡蛋，做素包子的时候老太太就喜欢让铃兰多放一两个。

转眼冰兰进入初三，铃兰到了高三。这年秋收铃兰没放假，冰兰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叶国航没办法，只好花钱用拖拉机耕地播种。

八月十五，叶国章打来电话说今年全家会回来过年。

叶青柏从大队部回来一直带着笑进家，逢人便说儿子今年回来过年了！儿子要回来了！

众人都猜测着叶国章这是把欠债挣出来了！好多人开始蠢蠢欲动，外面的钱看来很好赚啊！一切等叶国章回来再说，因为都有了心思，众人对叶老头的格外的热情。

“这回来住哪儿？”老太太发愁了，儿子三口子回来可没地方住了。

“老二说回来过年，可没说回来不走了，看我这脑袋，怎么就不知道问问！”叶青柏让冰兰写信问问儿子的意思，不走了？还是过了年还走？今年王家的钱肯定能还上，能不去就不去了，宝兰都该说亲了，这么耽搁着可不行！”

叶国章的回信有些长，他们暂时还想再干两年，把外面的钱还清，等铃兰高考完，冰兰中考完，要是孩子用钱肯定是要再干的，不用钱便回去。

宝兰在那边找到了对象，对象家与他们一个乡，彼此离着不远。今年决定回去结婚，这也是他们要回去的原因之一……..

“老二已经45了吧！孩子们也不容易啊！”叶青柏无限感慨着，“既然是回来过年宝兰出嫁，我们还是先回老院跟孙子住一起。”

老太太没说什么，但嘴里还是嘀咕着老了老了居无定所，她要去喂鸡，她就是劳碌命！不过很奇怪，为啥鸡到了这边天天下蛋？

老爷子知道老太婆不想离开，可不离开儿子一家回来没地方住啊！该搬家还是要搬，想住这边等孙女出嫁儿子夫妻走了再回来就是。

叶国章一家和叶建勇是过了腊八回来的，同来的还有宝兰的对象秦刚。李梦影因为工作的事没回来。叶国章的回来立刻引起不小的轰动，乡村无事，叶家回来就是最大的热闹。叶国章这次回来虽然算不上衣锦还乡，一家人的变化却也引起全村人的关注和羡慕。

在南方待了两年多的一家人耳听目染不变也变了，起码不干地里活人肯定白了，衣服就是最便宜的在村上看着也是新潮的，何况见识广了眼界开了人的气质都跟以前不同了。

从大城市里待过的人回到落后偏僻的山村内心不由自主就有一种优越和底气，何况叶国章这次回来带回了一年赚到的钱，足够还上王家和亲戚的钱！

叶国章一家被簇拥着回家，拿出糖果和香烟招待着村人，也向村民介绍着女婿秦刚，腊月二十六的好生（喜事）等等。等众人散去一家人才坐一起好好说话，冰兰姐妹和嘴一直没停下来的李红梅忙了两桌饭菜，一大家子再次聚在一起。

叶青柏听着儿子说在南方工作生活的事，叶国章也就将一家过去的情况一一道明。三口子幸运，在火车上就遇到了一起南下的打工人，这样让他们少走了很多弯路。他们去的是一家衬衣厂，老板是台湾人。

工作辛苦点工资高，加班有加班费，李红梅和宝兰在里面做缝纫，叶国章做熨烫工，叶建军年轻则做了装卸工。开始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小单间，今年则租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地方。叶建辉则住进了厂子提供的宿舍，偶尔去二叔家吃饭……..

“基本上每月都在一千多，今年老板还给我们涨了工资，除了房租和开销，我们三口一年还是能剩三万多块的。这次回来想着把王家的钱还上，把宝兰的事办了，明年再干一年外面的钱也就能还清了。大哥，老三，爸妈这里就辛苦你们了！爸，妈——”叶国章鼻子一酸，哽咽道：“儿子不孝，还要在外面最少干一年！”

“老二，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在外面一定不容易。我和你妈身体还好，不用惦着，早点还了饥荒早踏实，过了年去吧！”叶青柏看着儿子落泪心里难受，忙让孙子倒酒喝酒！

卫秀文和孙艾敬也将老二家探听好了，随后话题集中到了宝兰的婚事上，时间很紧，好在李红梅将一些东西已经从南方带回来了。明天就得操持着做行礼购买小件物品等等。

秦刚吃了中午饭就走了，回去也是操办事情，等家里剩下叶国章一家后李红梅这才仔细问了问他们不在的这两年发生的事。

都是过去的了，铃兰简单说了一下，都是在信里写过的，也没什么好提的，唯一值得提的就是老夫妻对她们比以前好很多，“我放大礼拜回来爷爷都会买一条肉包饺子，鸡蛋也是常吃，以前我们从没吃过奶奶的一个鸡蛋，也不知道为啥变好了。”

“好了总比不好强，我还担心你们被你奶奶骂呢！这样我们倒是放心了。”李红梅心情很好，“国章，我看明儿你就去把王家的钱还清了，大哥应该盖房子，把大哥和村上的还清，我问三弟妹了，她家不着急用钱，那就把我娘家的钱先还一些。”

“给那边拿点啥好？”

“买条肉，咱们带回来的东西拿上点，再拿些鸡蛋挂面的就够了。六万块加上一辆车，还想怎么着？”李红梅知道了王家的闹腾后那些怜悯早没了。

冰兰提醒着要那两瓶酒去看看村长，最后的收据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不然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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