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修养，零的伤口已经有愈合的迹象，即便如此艾薇依旧坚持每天换药，甚至从昨天开始换了新的草药。
“这不过是山间常见的罗勒草，难道它也是药？”零拿起一旁的罗勒草，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任何药味。
艾薇点头，“它属于无色无味的草药，有消炎止疼的功效，我担心你下山时不小心碰到伤口。”
据零所说，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几乎全被大雪覆盖了，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经过几天的磨合与相处，零的话多了起来，有时还会主动守夜让艾薇休息。
艾薇对这样的绅士行为很有好感，所以为他包扎时更加尽心尽力了。
零对气候变化很敏感，他断言明天会是个好天气，所以两人打算趁着暴风雪停歇的时候下山去。
在得知克拉伦斯的冬日十分漫长时，艾薇感觉天都要塌了，这让她一个流浪者怎么熬？
“凭你的能力，说不定可以去应聘公爵府上的药剂师。”
这里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思想，女性也可以出门工作，当然也能继承爵位，与家中兄弟们享有同等的继承权。
“再说吧，等我熟悉一下环境。”艾薇面露愁容，贵族啊……再怎么说也是有点封建阶级制度在的，她必须尽快融入社会，学会这里的生存法则。
第二日一早，两人正式出发。除了一个随身的小包，艾薇没有任何行李，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猎户家女儿的。
穷苦人家没资格追求质量，衣服不算厚，艾薇完全凭意志力去支撑。
再一次栽入雪地里，零回过身，轻车熟路的将人提起来，看着她冻的通红的脸，以及满是冰霜的金发，不禁开口道：“想不想找到家人，看你这样子根本不像是奴隶或赏金猎人。”
吃不了哭，身子骨又不太好，一路上已经摔了不下五个跟头了，每次都是大头朝下栽进雪堆里，别提有多狼狈。
“明明是雪下的太厚。”目测的话零的身高至少一米八，她比零矮了整整一头，怎么可能像他那样闲庭信步的走在雪地中。
“回答我的问题，艾薇。”零看着她，认真的说：“我可以帮你找到家人，不过你需要支付报酬。”
艾薇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随即坦诚的说：“实在抱歉，我支付不起的。”
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兜比脸都干净。
零有些无奈的笑：“其实你可以试着同我讲价。”
“怎么讲我也没有钱，最主要的是我有些害怕，万一我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怎么办？比如父亲酗酒家暴，或者母亲兄长想要将我嫁出去换钱，那我回去岂不是正中下怀。”此刻的他想象力无比丰富，再脑补下去就要哭出来了。
毕竟谁家好人能出现在悬崖下，还一脑袋的肿包。
要不是走投无路了，谁会在暴风雪的天气里登山。
这个说法打动了零，他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歉意，在这以后绝口不提送她回家的事。
“放心吧，把草药换了钱我就找个工作，天无绝人之路。”艾薇看得很开，她都已经猝死在工作岗位上了，老天怜悯又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当然要好好享受生活，哪怕一贫如洗。
“是我失礼了。”零再次为自己的言辞道歉，见艾薇行进的过程实在吃力，便主动伸出双手：“放心的抓着我吧，我们需要在天黑前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不是他不想放慢脚步，是天气实在变化多端，明明上午已经放晴，这回再次变阴，甚至刮起风来。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出现新一轮的暴风雪。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傍晚时分大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了下来，气温骤降，漫天飞雪直接挡住前方的路，视野逐渐模糊起来。
更糟糕的是，地面很快又堆起一层厚厚的雪，目测已经没过艾薇的膝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找地方躲避吧。”艾薇提议。
零的墨色发梢已经被雪浸湿，可他浑然不在意，目光如炬的看着前方的路，拉着艾薇的手未曾放开。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瞳孔中央有一点浅金色，当他直视某件事物时，那眼神像极了等待猎物的豹子。
艾薇只在那天见过这种眼神，想来此刻的零正处于对环境戒备的状态。
“凭我的经验推断，接下来这场暴风雪可能比之前还要强，我们是无法在野外生存下来的。”
艾薇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他。
“要不……我们提前挖两个坑，你一个我一个。”
与其走在半路失温死掉，还不如提前摆烂，她是真的走不动了。
零补了一句：“干脆直接挖一个坑吧，比较省力气。”
艾薇点头表示同意，又试探道：“我们真要完蛋了？”
零没忍住笑了出来，自信的说：“放心吧，我大概认识路了，不远处应该有落脚的地方。”
一听他认路，艾薇立即主动抓起他的手臂，生怕他丢下自己跑了。
有时长达两小时的跋涉，将人终于赶在天彻底黑透之前来到山腰处的小酒馆。
一进门便是扑鼻而来的木质香，还有奶油混合着芝士的味道，浓郁又醇厚。
艾薇激动地差点热泪盈眶，真是久违的味道，这让她想起了过去经常吃的芝士焗饭与奶油蘑菇汤。
环顾四周，这里看起来是一个山间的小酒馆，此刻已经坐满了躲避暴风雪的人。
热情的老板娘走上前来招呼两人。
“真是见鬼的天气，还好你们平安无事。”看见两人相互握着的手，便理所应当的猜测两人的恋人关系，又问：“这天气看起来是没办法下山了，要不要留下来住一晚？”
零点点头，递给她一个金币说：“一间房，尽量安排在角落。”
看来是喜欢安静的客人，老板娘莱特夫人笑着说：“正好走廊的尽头只剩下一间房，不过里面有两个单人床。”
“没问题。”零无所谓的回答。
这种天气下能有房间就不错了，只要出现暴风雪，小酒馆的房间就会疯狂涨价，没有钱的客人只能在楼下大厅对付一宿，可即便那样也需要一枚银币。
“这是流通的货币吗？”艾薇没想到他身上带了钱，看着对方手里把玩的金币，心中感慨万分。
苍天啊，这可是真金白银。
零有些慵懒的坐在一楼用餐区的桌子前，不可置信的问：“难不成你连这种事都记不起了？”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艾薇没有否认，她就当自己是初来乍到的文盲，不懂的慢慢学就是了。
零的那枚金币包含了食宿费，所以两人今晚可以饱餐一顿。
莱特夫人腰间系着花格子围裙，手中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热情的说：“暴雪封山，伙计们没办法去采买新鲜的蔬菜肉类，现在只有刚烤好的熏火鸡肉和土豆泥，不过味道相当不错。”
打从来到这里就在吃生冷食物，所以艾薇根本不在意是否新鲜，礼貌的向莱特夫人道谢。
凭借自己对客人的喜好理解，莱特夫人给艾薇准备了香草茶，而零的面前则是一杯啤酒。
莱特夫人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艾薇阻止零准备触碰啤酒杯的手，并说道：“你身上有伤，不宜饮酒。”
似乎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零无所谓的耸肩，笑着说：“对于整日刀尖舔血的人，任务结束后自然要好好喝一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
“为了庆祝自己大难不死？”艾薇试图以一个中世纪人的视角去理解这个世界。
“没错，只要活着，伤的再重又何妨。”
见他对受伤习以为常，联想起他身上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疤，艾薇不敢想他到底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徘徊。
“怎么了？为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零喝着啤酒，心情好了很多，一时间早就忘了伤口带来的疼痛与不适。
酒馆内气氛不错，大家都在庆幸这样的鬼天气下能有落脚之处，所以不免的都在喝酒。
艾薇思忖再三，还是问出心中所惑：“我观察你的伤口，实在太深了，对方明显是要治你于死地，你做的事很危险吗？”
对于零的职业，艾薇有猜测过，其中最有可能的是黄金猎人。
如果是盗贼的话，他应该有同伙，而据自己这几日的观察，零是个独来独往的人。
“危险是一定的，不过伤我的人可不是同行竞争者。”零用刀叉有条不紊的切着盘子里的火鸡肉，动作淡然优雅。
若是换上一身锦衣华服，他绝对是位有涵养的贵族。
“应该是我以前的仇家。”零的语气听起来没心没肺的，似乎完全不记得当时的危险境遇。
外面风雪交加，酒馆内却灯火通明，大家吃过饭后开始聊着最近的趣事。
“听说了没，威尔士公爵的宅邸发生了大事，连他的专属骑士团都出动了。”有人开始主动分享消息。
一听有瓜吃，艾薇侧着脑袋努力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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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风雪中的小酒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