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溫惜音〝疑似〞有問題,屋內眾人的視線齊刷刷的朝惜音看了過來,唯獨宮遠徵依舊筆直的站在惜音身前,替他擋去所有的質疑與不善的目光:「果然!我就說惜音不是那種丟三落四的人,前些日子她就跟我說了她丟了個荷包,怎麼也找不到,原來是你們羽宮偷的!」
「遠徵弟弟,現在應該要注意的是為什麼你的新娘要帶著這一大堆的毒藥,而不是荷包究竟是怎麼到我手上的。」宮子羽扯開荷包的暗袋,在長老院裡直接倒出了數量不少的毒藥:「這些毒藥,我已經詢問過月長老了,幾乎半數以上的材料都不是宮門內長年備有的不說,這藥的藥方也是宮門裡聞所未聞的,所以…溫姑娘要解釋一下嗎?」
惜音沒有回答,反而是沉默地往前走到毒藥旁,伸手想去碰那些毒藥。
「溫惜音你瘋了!宮子羽都說了那是毒藥,你還敢徒手碰!」宮遠徵有些氣急敗壞的將人拉回身邊,動作很快的將一枚隨身攜帶的百草粹喂進惜音嘴裡,然後戴起手套蹲下身去檢查那些毒藥,宮遠徵熟練的將毒藥捏在指尖,伸手碾碎聞了聞,然後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你之前中的毒,藏月面。」
「藏…月面?」剛剛才得知自己一直帶著一大堆毒藥到處走來走去和自己到底中的是什麼毒的惜音有些楞神。
「恩,我之前就發現了,你身上有很多種不同的毒素穿插著在作用,其中大部分其實宮門大夫都會解,可偏偏就是一直到你都進徵宮了也沒解,再加上你身上當時的味道有些不對,我才會想到是藏月面。」宮遠徵快速地解釋了下藏月面的毒性以及有這個毒在,其他的毒確實就會因此難以攻破、難以解毒成功的特性。而這藏月面會改變一個人的容顏,但若是單獨使用這種毒藥,說實話除了會越來越醜以外,真的要致死那必須一次性服下極大量的劑量或是極長期的服用、使用,否則根本沒什麼毒性。
「這東西是藏在你荷包裡的,藥丸一般狀態下是無色無味的,不會像你之前中毒時那樣身上也會散發鬼面藤的味道,不然我早就發現了…雖然這東西是會揮發藥性的,放在荷包裡大概也是希望你在宮門裡的這段時間不會斷了毒性,可以持續中毒,但這下毒之人應該沒想過你能解毒,或是留在宮門裡。」宮遠徵捏了捏惜音軟軟的手以做安撫:「你放心,我之前已經幫你解過一次毒了,所以這點揮發的劑量現階段對你的效用就小了很多、甚至有點藥效不夠了。再說解毒完後不久你這荷包就丟了、避開了再次中毒的機會,倒也算是一種幸運…」宮遠徵看了看荷包裡的毒藥分量,又翻了翻惜音的荷包:「誰給你這個荷包的?你不知道有暗袋對吧?你繡捲雲紋的時候把暗袋的袋口縫死了,宮子羽是把你的捲雲紋剪開才找到毒藥的。」
「我不知道…這是家裡給的嫁妝。」溫惜音有一瞬間的想哭,她是藍汀、是姑蘇藍氏幼女,自幼在叔父和哥哥們的愛中長大,根本沒辦法想像原本的溫惜音過的到底是怎麼樣的生活…遍體鱗傷、身中奇毒、家中所給的單薄嫁妝上全抹了毒…她過的這到底是什麼生活。
溫家倒底是多想要溫惜音死,又不能明著要她命,才出此下招的?
惜音有些委屈的伸手攢住了宮遠徵的衣角,眼眶紅紅的,看上去很是可憐。
宮子羽可不相信這種說法,他覺得這都是宮遠徵的推託之詞:「遠徵弟弟,不要新娘一哭,你就心軟接受她的說詞呀。這般好說話…可不像你啊。」
「溫惜音中毒、解毒這些事情我徵宮一直以來都有上報長老院,惜音的醫案在徵宮醫館裡都留有存檔,子羽哥哥大可派人前往查探,她何時查出中毒、用的什麼藥解毒;泡了我徵宮多少次的解毒藥浴,這些瑣事鉅細靡遺皆有留檔紀載,隨便你查。」宮遠徵看也不看便能精準地伸手握住惜音的手安撫她:「至於這毒是不是藏月面,你若是不信,大可請月長老辨上一辨,我沒意見。」
宮遠徵拉著惜音稍稍退開來讓月長老來確認毒藥,只是牽著她的手即便在人前依然怎麼也不放。
溫惜音剛剛在得知自己的嫁妝幾乎都被抹了毒之後,一瞬間透出的孤獨和無助讓宮遠徵感到了熟悉和心疼…難怪惜音總能理解自己的孤獨和難受,因為溫家待她的方式以及那永遠也回不去了的故鄉雲深不知處,都讓她也感受到了無比的孤單。
月長老當然也湊上前去檢查了被宮子羽丟在地上的藥丸子,並證實了這確實是罕見的藏月面之毒。
「不知溫姑娘為何要帶這奇毒進宮門…不是,宮遠徵你在做什麼?」
「藏月面裡面有一味特殊藥材,叫鬼面藤,正常入藥的話會是一劑極好的麻醉之藥。反正這些東西也沒用,我拿回去看能不能提煉出鬼面藤,沒毛病吧?」宮遠徵在月長老檢查完毒藥後,拉著惜音走上前一邊將所有的毒藥都搜括走了一邊諷刺宮子羽:「再說我家惜音多可憐阿,嫁妝上全都是毒…她自己才是中毒的那個受害者,你還問她為什麼藥帶毒藥進宮門?那肯定不是她帶的阿,子羽哥哥,你沒想過嗎?」
「什、什麼意思?」
提及毒藥就戰鬥力十足的宮遠徵嫌棄的低聲罵了宮子羽一句沒腦子之後才繼續解釋:「我剛說了,惜音不知道那個荷包有暗袋,她繡荷包時才會把暗袋口都封死了,再者她若是知道這荷包裡有揮發性毒藥的話,你說她會沒事帶在身上嗎?即便假設她確實是另有所圖、她是有解藥的所以敢把毒藥帶在身上…但你想沒想過,她嫁的可是宮門徵宮,整個宮門前山最擅長藥理的人都在這裡不說,這些日子她與我這個專精毒藥的徵宮宮主更是幾乎形影不離,她是傻了才繼續把毒藥帶在身上,深怕別人發現不了她身上有毒藥嗎?」
「所以她才會急著把荷包扔了…」
「她要用這東西害人她還扔什麼扔!藏屋子裡不要被我發現就好了,反正赤杓是角宮的人,又不懂藥理,她就是看到了也不懂,有什麼關係?有什麼好丟的!」
宮子羽語結,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宮尚角趁機將話題又拉了回來,言之鑿鑿、擲地有聲的質疑起宮子羽置整個宮門的安危於不顧的作為。
宮遠徵趁這時間,牽著惜音往自家哥哥身後的位置躲了躲,悄悄的在角落安撫自家未婚妻。
長老們很快便有了決斷,既然爭吵的主角是雲為衫,那就去雪宮把雲為衫請來,一看便清楚了。
「派六個黃玉侍衛,前往後山雪宮,將雲為衫帶回來!」
「長老,若雲為衫當真是無鋒的魑魅魍魎,我怕侍衛們不是她的對手,不如,讓遠徵弟弟一同前去,我繼續留在這裡,接受長老們的審問。」
雪長老遲疑了一下:「…遠徵尚未成年,按道理不能進入後山。」
「今年宮門破的規矩,還少嗎?」
花長老思考了片刻說:「奉長老之命,由黃玉侍衛陪同前往,勉強還算情理之內…只此一次,遠徵,快去快回!」
「我也一同前往。」宮子羽忽然出聲,雪長老對此點了點頭,說:「執刃也一同去吧,做個見證,免得,只有遠徵的一面之辭。」
「長老,既然如此,為了避免子羽弟弟和遠徵弟弟在路途上爭吵、浪費時間,還請允許溫惜音姑娘陪同遠徵弟弟前往後山,溫姑娘這幾個月和遠徵弟弟相伴時間頗長,據徵宮下人所言,溫姑娘在的話,遠徵弟弟一般心情會比較好一些…畢竟,我們宮家人是要一致對外、找出無鋒細作的,可不能跟自家人浪費時間爭吵,給了無鋒細作逃命的時間。」
宮尚角當然不是真的因為有溫惜音作陪、宮遠徵心情會很好這個原因才讓惜音去後山的,而是從剛剛的對話中可以得知,其實宮子羽並不是真的蠢笨無能,他只是不曾表露給他們看而已。所以這趟後山行…若是只有遠徵弟弟,宮子羽又有心為難的話,遠徵弟弟怕是又會落入他們的圈套之中,但若是有溫惜音在,應該能稍微避免他們走彎路才對。
又或者,她的存在也能避免自家弟弟得罪整個後山…
宮遠徵沒有自家哥哥想那麼多,他壞笑了下,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宮子羽,諷刺的說:「畢竟我家惜音又乖又聽話,還夠聰明、聽的懂人話。比起某些置宮門安危於不顧的傢伙,或是到處亂跑的無鋒細作,好了不知道多少。」
雪長老綱要說什麼,花長老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問:「說到這個,因為此事牽扯到無鋒細作,我都忘了問。溫姑娘,聽說羽宮之內,那道沖天的力量是你發出來的?你當時…」
對此,說實話惜音還是有點尷尬的…誰知道她的金丹會剛好在那個時候那麼剛好的衝破毒素的桎梏,她確實不是故意的…說實話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沒有金丹了:「長老在上,剛剛徵公子也說了的。我入住徵宮後,徵公子便查驗出了我身中奇毒一事,那時…應該也是因為解了毒,我所修練的功法不再受毒素壓制,故而突然爆發所致…只是恰好在羽宮時爆發了,實在不是故意的,當時還差點波及了身邊的徵公子…由此應當可見,我當時確實不是有意要傷害執刃。」
她要是蓄意傷害、刻意挑在那時爆發,那肯定會離宮遠徵遠遠的,免得波及自家人,可爆發當時,離她最近的就是宮遠徵。
因為無鋒之事如同一把刀一般懸在長老們的心頭,相較之下身分暫時沒有問題的溫惜音不過是內功心法失控了一下,不算什麼的,所以長老們並沒有多問,只是讓惜音回頭記得來長老院解釋清楚,便放她離開去後山找雲為衫了。
走到長老院外等待那要隨同前往後山的八位黃玉侍衛的同時,宮遠徵伸手隔著衣物輕輕地摸了摸惜音剛剛被金繁刺傷的肩膀:「真的沒事了嗎?那可是貫穿傷…」
惜音拉下宮遠徵的手,雙手揉揉的握住,仰頭對著他笑盈盈地說:「沒事的,我的金丹剛好沖破桎梏,靈力充盈四肢百骸,很大程度的治療了傷口,只剩下一點小傷而已,沒事的。」
「…你別勉強,要是真的受不住了就回徵宮去睡一會兒,你一個姑娘家的、還受傷了,長老不會怪罪的。」宮遠徵任由惜音一雙小手軟軟的、玩似的揉捏著自己的手:「赤杓也真是的…讓她給你拿點換洗衣物,她還真就只給你帶了換洗衣物,這凌晨夜露深重的,也不知道給你多帶件披風。」
「沒事的,我不冷。」金丹重新恢復運作之後,惜音並不那麼怕冷了。
宮遠徵努了努鼻子,不予置評…也不知道之前是誰,怕冷怕到剛剛入秋呢,昨天就已經開始穿上厚衣了。
惜音被宮遠徵牽著,走在了黃玉侍衛群中,浩浩蕩蕩的跟著走向了後山。只是他們沒走幾步,便聽到了身後的討論聲。
「那位是誰呀?」惜音拉著宮遠徵的手,湊到他身邊小聲地問。
宮遠徵看著惜音毫無防備的靠近自己、近的幾乎只要自己伸手就可以將對方整個人抱進懷裡似的,還下意識的拉著自己的手晃了晃撒嬌的模樣,心情異常的好。
「那是商宮的宮紫商大小姐,她喜歡宮子羽的貼身綠玉侍金繁。」宮遠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惜音光滑的側臉才替她介紹,然後悄悄的牽著她走到兩人身邊,想聽清楚他們到底想要說什麼。
簡單來說,金繁讓宮紫商到長老願去偷宮遠徵的毒藥配方。
惜音眨眨眼,這種話題…是可以這麼堂而皇之、不避人的在這裡說的嗎?
當金繁和宮紫商終於有所感覺、轉過頭時,看到的便是宮遠徵似笑非笑的表情,和一臉乖巧的牽著宮遠徵、一雙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好奇的看著他們的惜音。
宮紫商眼見宮遠徵看過來,立刻推開金繁告訴宮遠徵:「什麼呀!這件事情跟我根本就沒有關係,遠徵弟弟,告訴你哥,這件事情我不站隊。」然後她又再次轉向金繁:「告訴宮子羽,我和他就此割席。」
宮紫商說完轉身就走,留下金繁尷尬的找補:「什麼人呢,叛徒。」
宮遠徵才懶得跟他們說話,總覺得加入這種對話會降智…他牽著惜音轉身就走。
他家惜音也不能降智!
終於寫完這段啦~~這段也是精彩片段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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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正文.第39章 藏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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