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烦。
南弘修又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在她身上飞快地点了两个穴位。
唐昭夜活动了一下双手,发觉行动已经恢复自如,她连忙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南弘修抱拳。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属下无以为报,日后将军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在下一定……”
“现在就有一件事,刚巧需要你。”
其实唐昭夜就是同他客气客气,哪知道他这么不客气。
“我猜将军应该是为了金佛的事情,有求于我吧?”唐昭夜试探地问道,她还记得刚才那个刺客抓着自己要一样东西。
飞骑军来接金佛回宫,刚巧刺客就出现,她不相信这二者之间没有关系,她也不过是个被抓住的炮灰。
上次南弘修之所以能在永乐坊碰到唐昭夜,其实并非偶然,而是他去问过关长生,得知唐昭夜是嘉胜侯府唐家的外支,虽说平日里顽劣了些,但武功不错,且与邱家并无关系,是个可以托付的。
见她脑子还算灵光,倒是省去自己许多口舌去解释,南弘修颇为满意地看着她,说这里不方便说话,让她随自己出去。
他们一路来到后山悬瀑,拨开树丛,唐昭夜来到白日里南弘修所站着的位置,一轮明月高悬于瀑布之上,月光随水流倾泻而下,落在清澈见底的水池中,池水中小鱼绕着鹅卵石游走,耳畔伴着蝉鸣蛙声,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南弘修环顾四周,这乌漆嘛黑的,也不知这丫头在欣赏什么。
“今日你碰到的刺客,便是来夺取金佛的,只是不确定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的人,也或者他们两个都会再派人前来。”南弘修站在她身边,负手看着夜色朦胧中的清池。
嘉胜侯府从不涉立储之争,可唐昭夜也略有耳闻,当今圣上有三子,除了二皇子早逝,便只有越皇贵妃所生的大皇子和邱皇后所生的三皇子。
这两位皇子一位是皇长子,素有贤德仁厚之名,可惜是个庶长子。而三皇子是嫡出幼子,母家势力雄厚,最有资格成为太子。
这些年不管大臣们明里暗里催促了多少回,皇上就是迟迟不肯定下太子人选,以至于这两位皇子争斗不休,朝中更是派系混杂。
总体而言,现在三皇子似乎更胜一筹,毕竟他背靠邱家,在权势上压制大皇子。
如此看来,两位皇子争夺这尊金佛,必然是与立储有关。
“那金佛里面,莫不是立储诏书?”唐昭夜暗暗惊讶。
“不知道,但陛下派飞骑军亲自前往取回,必然十分重要,三日后举行法会,灵宝塔会开启,届时从中请出金佛。”
唐昭夜觉得这件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似乎也没什么能够让她效力的地方,不免疑惑。
“那将军想要我做什么?”
南弘修走近了一些,微微弯腰刚好在她耳边道:“在法会前一晚,去灵宝塔中偷金佛。”
“怎么又去偷东西……”唐昭夜缩了缩脖子,转头欲哭无泪地看着他,想来是上次一起偷金簪时,让他发掘出做梁上君子的潜质,现在才会如此沉迷。
南弘修直起身子,一本正经低头看她,“你很有天分。”
唐昭夜不满地斜眼瞥他。你才有天分,你们全家都有天分。
据南弘修所说,灵宝塔是弘福寺藏古籍经书的地方,平日里从不开启,只有每月初一十五做法会时才会打开,为防止贼人进去偷盗,惠明大师还设有一些机关防御,须得有两人配合才能进入。
他们二人约定好法会前的一晚就在灵宝塔下见,到时候拿了金佛里的东西,由唐昭夜保管,借着林家礼佛回京的机会,将东西带出来。
如此安排还算是周密,不过唐昭夜有些担心连累家人,所以打算到时候她先行离开,不要与姨母他们同行。
“说不定金佛里面,并非与朝堂有关的东西。”唐昭夜想了想,忽而笑道,“说不定是陛下的老情人留给他的书信呢。”
南弘修很是凶恶地瞪着她,“胡言乱语!”
唐昭夜忙将姨母给自己的心经拿了出来,双手呈给南弘修。
“将军,别太急躁。”
说完了正事,似乎留在这里欣赏夜景也颇为尴尬,他们便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后向弘福寺走去,南弘修看着自己前面走得飞快的身影,她好像在夜里行路也格外敏捷,连不起眼的小石子都能准确绕过,而南弘修却要到脚边才能勉强看见。
从后门进来时远远地瞧见林展雪与唐婉婉向内院走去,唐婉婉似乎也看见了她,拉了一下林展雪的衣袖,指着这边说了些什么。
林展雪向这边看过来,他注意到唐昭夜身后高大的男子,他们似乎是一起回来的?
他不免加快脚步,来到唐昭夜身边,担心地询问:“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就是有些饿出来找点东西吃,表哥不必担心。”唐昭夜转过身对南弘修道,“将军,这位是我表哥,林展雪。”
她又为林展雪介绍了南弘修。
林展雪惊讶,原来面前这位就是前些时日与唐昭夜一起调查金簪一事的飞骑军统领,只是他记得唐昭夜似乎对这位将军颇有微词,可今夜他们又怎么会在一处?
南弘修并不喜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耗费太多时间,但是却多瞟了几眼林展雪,对方同样在警惕地打量着自己。
还是唐婉婉在一旁不停地催促着,说天色已晚要快些回去,林展雪这才收回目光,转而对唐昭夜温煦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
“之前担心你吃不惯斋饭,便给你带了三元铺的酥饼,快吃吧。”
“西市三元铺!我最喜欢他家的酥饼了,谢谢表哥。”唐昭夜惊喜地接过油纸包,扒开油纸刚想要吃,抬眼却见三个人都在盯着她,便讪讪地包上油纸,“呃,我回去再吃。”
唐婉婉以为林展雪看到唐昭夜晚上私会男子,会让他心生不满,却没想到他还是一门心思地对她好,气都要气死了。况且那个与唐昭夜一起回来的男子,竟也生得十分俊朗,凭什么她唐昭夜的桃花会这么好。
想来就更加生气。
南弘修要回他所居住的院子,临走前提醒唐昭夜,千万别忘了他们的约定,说完便转身离去。
“你们有什么约定?”唐婉婉立刻抓住机会追问。
他们三人往回走着,唐昭夜扒开油纸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胡诌:“上次他将我关进内牢,我们俩结了梁子,约定着回京后要打一架,看看是我的刀先砍断他的手臂,还是他的剑先刺进我的心口。”
“野蛮!”唐婉婉最怕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知道唐昭夜是存心吓唬她,很是气恼。
“明明就是你自己要问的。”
这两日一直陪在姨母身边吃斋念佛,姨母让他们几个小辈都要抄写经书送给寺院,唐昭夜从小最怕的就是抄书,虽然林展雪主动帮她承担了一半,可每日她还是抄的头晕眼花。
况且唐昭夜心中惦记着去偷金佛一事,总是心绪不宁,常常抄错了字,只得重新来过。
眼瞧着已经到了两日后,晚上便要去灵宝塔偷金佛,唐昭夜决定在临行前多吃点给自己壮壮胆。
寺庙过午不食,所以中午在膳堂盛饭时唐昭夜比往常多打了好几勺,将碗装得满满地快要溢出来,又盛了一大碗汤,心满意足地端着去找位置。
唐婉婉挨着林展雪左边,碗里的饭只有个底,唐昭夜想着才不要去她身边自取其辱,便坐在了林展雪对面,饭碗放在桌上时声音很是沉重。
看着她碗里的饭菜,唐婉婉嘲讽一笑,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底那点饭。若不是膳堂内不许说话,她肯定要从头到尾地嘲笑一遍。
林展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发觉自从唐昭夜那晚见过南将军后,就变得有些奇怪,问过她却什么都不肯说。每次唐昭夜有事情,都喜欢一个人担着,让他总是觉得有些无力。
如果有一天,她愿意完全信赖地依靠自己,那该多好。
唐昭夜专心致志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忽而身边光亮一暗,抬眼看见南弘修竟坐在了她旁边。
膳堂内那么多板凳桌椅,即便是寺里的师傅们全都来吃饭也能坐得下,他偏偏要挤在她身边做什么?
南弘修看了一眼她的饭碗,并未表现出一丝惊讶,猜想今晚的行动她应该很紧张,许多人紧张时就喜欢暴饮暴食。于是南弘修又将自己的汤碗往她手边推了推,眼神示意这是给她的。
不过在唐昭夜眼中,将军一脸鄙夷嫌弃地看着汤碗,怕是不喜欢喝汤又碍于寺庙不能剩饭菜的规定,这才示意她替自己解决了这碗汤。
真是无论何时都不忘了压榨她。
唐昭夜愤愤地端起汤碗,硬着头皮全部喝了下去。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开始隐隐担忧晚上能否顺利施展轻功,爬上九层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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