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夜先给大皇子指了路,见他急匆匆地向恭房跑去,自己则在恭房外面的小花园中等候。
这里是太和殿侧面专门用来给贵人们如厕的地方,花园中装点地格外别致,种着许多鲜花奇草,以此来掩盖某些难闻的气味。
大皇子早些年就已经搬出宫另开王府,想来太和殿修缮以后他也不清楚里面的布局,今日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但是唐昭夜倒是觉得他还算是真性情,换做那些喜好拿架子的贵族,怕是要憋死在太和殿中都不肯来出恭。
如果未来一定要在两位皇子中选择一个继承大统,唐昭夜宁愿是大皇子宇文真做皇帝,总好过宇文孤那个死变态。
如今大皇子管着户部,他母妃越皇贵妃的娘家又掌管工商,属于典型人傻钱多那类爷,外界传言他家后院的假山都是银子堆起来的。
偏生他还是个好说话的,平日里谁来借钱都笑呵呵地送上,这些年都不知道借出去多少收不回来的银子,他却也不恼,每每别人提醒他要小心点,他都说那些人不还钱肯定是因为手头紧,还未度过难关,他就当做是帮衬别人一把,何必苦苦相逼。
他的贤德之名,也正是因此而传出去的。
御史台那帮言官私下里听过大皇子不少事情,一两个的暗中也受过他的恩惠,故而本应该劝诫皇上立嫡出的三皇子为太子,可一想到大皇子又有些舍不得,拉拉扯扯到现在还没有定论。
宇文真从恭房中净手熏香后方才出来,他还以为唐昭夜肯定指完路便先回去了,谁知绕过小路,看见她正倚在太湖石边垂眸静思,夜色模糊了她一身男装,到底是个姑娘家,侧颜线条柔和,算不上温婉却足够明丽。
不禁让宇文真有些好奇,若是她认真梳妆打扮后会是何等样子?
“殿下,属下送您回去。”唐昭夜听到脚步声,向这边看过来,立刻起身。
宇文真有些抱愧地看着她。“其实你不用等我,回去的路我还是认得的。”
“其实属下是有一件事相求,我的身份还请大殿下替我保密,内卫营的兄弟们并不知道我是嘉胜侯独女,所以……”唐昭夜之所以敢贸然开口,就是觉得按照宇文真的性格肯定会答应她。
果然不出她所料,宇文真忙不迭地点头应着:“好,都是小事,我答应你便是。”
看他憨憨傻傻的样子,唐昭夜不免为他捏一把冷汗,照这样下去他可怎么拼得过三皇子?
“殿下就这样跑出来,没关系吗?”
“其实父皇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午后吃了点安神的药,睡得沉了些,安公公连着叫了好几次都没有叫醒,便立刻去回禀了皇后,我出来的时候父皇已经转醒。”
要不是为了等皇上醒来,大皇子也不至于将自己憋成这样。
“陛下没事就好。”唐昭夜宽慰一笑,似是很担心皇上的安危。
不过她倒是发觉其中有些不对劲,按说安公公发现陛下有异常,应该最先去找太医才是,怎么反倒是跑去找皇后了?
当晚太和殿中诸人一直到很晚才离开,次日皇上更是抱病告假推了早朝,这是自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没有来上早朝,文武百官们皆是惴惴不安。
宫中流出传言,说陛下在病榻上同皇后与贵妃说自己身体大不如前,隐约有立储的意思。
像是点燃了炮仗信子一般,这两家立即闻风而动,先有三皇子病榻前放血尽孝,后有越皇贵妃一掷千金搜罗天下名医,让皇帝一刻都不得停歇,最后干脆将他们全都拦在太和殿外不许进来。
皇上抱病不去上早朝,臣子们也都闲散在家,就等着哪里有热闹去瞧瞧。
众人掰着指头一算,近期最大的热闹就是嘉胜侯寿宴。
本想着陛下生病,唐侯爷不打算铺张,只自家人关起门来吃顿饭便是。可宫中却赐了寿宴席面,不好辜负上恩,只好照旧办了寿宴。
寿宴头一天,唐昭夜正在房中对着她娘送来的几套衣裙发愁,唐飞便一脸苦相从外面直接闯了进来,一进门便嚷嚷着。“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
“怎么,程姐姐不愿意收你的请帖?”唐昭夜颇为淡定地瞟了他一眼。
唐飞被说中心思,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很是恼火,“侯府素来与她外祖家交好,你说她为什么不来?”
“兴许是程姐姐每次来家里做客,你都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人家,程姐姐觉得你烦,宁愿不来也不肯见你。”唐昭夜故意气他,看见唐飞气得脸涨红的样子忍俊不禁。
程雨菲住在她外祖家,而她外祖和侯府以前有姻亲关系,来往还算是密切,以往侯府的宴会程雨菲从未缺席过。
不甘被唐昭夜讥讽,想要报复回去,唐飞看到衣架子上挂着那几套花里胡哨的衣裙,颇为鄙夷道:“你怎么穿这些娘里娘气的东西,真是给我们内卫营丢人。”
唐昭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还挺记仇。
“方才是逗你的,兴许程姐姐家中真的有什么事走不开,我们应该亲自去问问才对。”
“不用去。”唐飞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方才我派小厮又去了一趟,人还未回来。”
他嘴中说着埋怨程雨菲不给自己回应,可是行动倒是殷切的很。
寿宴前几天,唐飞就将请帖送去了程雨菲外祖家,可是那边迟迟都没有回应,急得他今日让自己的小厮亲自拿着请帖去找程雨菲,不信她这次还能装作没收到。
小厮回来后直接来了唐昭夜的院子回话。
听小厮回禀说,程大人近来身子不大好,程雨菲便发愿在家中吃斋念佛,外面的诗会宴请一概不去,只求能换得她父亲安康。
“她那个爹有还不如没有,何必为他如此劳心劳力,连我们家办宴会都不能来。”唐飞对此事意见很大,想是当年那件事让他对整个程家除程雨菲外,都没什么好印象。
唐昭夜冲着他后脑勺便是一巴掌,嗔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小心程姐姐听到后伤心,从此以后再不搭理你。”
“难道你都忘了当年,要不是因为她爹,你能被打成重伤?如今我想到就觉得后怕。”
三年前程雨菲还在金陵程家,被她父亲和继母一起算计许给了一介粗鲁武夫,程雨菲一个官家女子不堪受辱写信来京求救,唐飞直接杀去婚礼当场抢人,只不过他气势是好的,奈何对方是镖局教头,一群手下将唐飞捆了要沉湖。
唐昭夜那时刚过内卫营选拔,也是意气冲动的年纪,单枪匹马气势汹汹地杀进镖局,又浑身是血拎着唐飞和程雨菲二人逃出的镖局,在医馆整整躺了个把月,差点连内卫营的差事都不保。
想到往事,唐昭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爹是个不值得的。”
“那你快些去程家帮我劝劝她,让她明日来咱们玩,可别在管金陵程家那帮狼心狗肺的东西。”
唐昭夜将他从凳子上拽起来往门外推去,他怎么就不明白程雨菲其实很在乎她父亲的事情,这时候去劝说岂不是白白惹人讨厌?
反正程大人的病也不会一直不好,到那时再邀程雨菲来家中玩也是一样的。
现如今最让唐昭夜头疼的是明日宴会上,她娘让她一定要拿出侯府嫡女的气质,千万不能给侯府丢人,她娘早早地就吹嘘出去,说自家女儿是个最端庄最文雅最贤淑的姑娘,为了能给她找一门上好的姻缘也是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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