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6

许久未见，可以温存的时间却并不多。

过完元旦没两天，卓凡要回爱尔兰了。

他说：“别太想我。”

我没吭声。

他又说：“想我了就去定制一个我的等身抱枕。”

我没忍住，笑了。

可我们都清楚，这终归是个玩笑话，思念是无法被任何事物缓解的，除非他来到我身边。

送卓凡走的那天，我留在机场迟迟不愿意离开。

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他的航班已经起飞，我却还是不肯走。

就好像我不走，他就也依旧踏在这片土地上。

只是，离别由不得我们，最终还是得面对现实。

独自回家的路上，我开始幻想未来有一天，我们还能朝夕相处。

在北京也好，在都柏林也罢，或者回到我们熟悉的老家。

如果这些地方他都不喜欢，我们甚至可以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或许是因为有了实打实的精神支柱，卓凡离开之后的那段时间，我整个人的状态也越来越好。

因为他说我太瘦了，那段时间我开始调理饮食，也重新开始运动健身。

我希望在下一次见面时，能让他觉得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余柏言回来了。

我知道很难，但我想试试。

只是我们谁都没想到，寻常到有些平淡的日子，会被突如其来的疫情攻击了个措手不及。

北京沦陷的时候，爱尔兰那边还一片宁静，卓凡只是听说国内出现一种新型传染病，却并不真的了解它究竟有多可怕。

这样也好，免得他跟着我担惊受怕。

其实一开始我们生活在这里的人也并没有真的意识到它将会给我们带来何等的危机，可当它开始失控一般蔓延，甚至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之后，人人自危的日子开始了。

封城、小区封控。

后来连家门都出不去。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回避追忆这段经历的，它毕竟非但不美好，还充斥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可在这极度痛苦的日子里，卓凡像个勇士一般，回到我身边，和我共同度过了那些令人惶恐的时刻。

他回来之前，我并不知情。

卓凡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甚至回国之后独自经历了隔离期，我都丝毫没有怀疑。

后来我有反思，觉得这侧面印证了我对他的关心并不够。

而卓凡却说：“你少来，明明是我做事谨慎，关你什么事！”

他在为我开脱。

可不管怎么说，他回来，我是开心的。

然而，本以为一切很快就能好起来，却没想到，在他回来之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小区再次封控了起来。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开启了长达三年的被疫情控制的生活。

卓凡回国之后，再没去爱尔兰。

我们一起住在我那间小公寓里，过着大白菜都要掰着日子算计着吃的生活。

他每天开视频会议，远程工作，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我开始潜心研究厨艺，把有限的食材发挥它们最大的价值。

每次卓凡吃我做的菜，我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满足感，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可以让人幸福，而这就是其中之一。

甚至，为爱的人做一顿早餐带给我的价值感，已经超越了写出一篇优秀的论文。

那阵子，人心惶惶，我们窝在狭小的一隅天地里，过着紧巴巴的生活。

我看着卓凡工作，也真正意识到，他不再是总仰望着我的那个小怪兽了。

在外面的世界，他已经独当一面，他优秀且充满了能量。

按理说，我该自惭形秽的。

甚至，我都可能嫉妒他。

然而并没有，我欣喜地看着这样的他，觉得生命前所未有的美妙。

密不透风的疫情世界里，他让我感到，一切都还充满着希望。

我们在这样的日子里苦中作乐，每天睡前会聊很久的天。

但更多的自然还是忧心，也有难以抑制的恐慌。

尤其那晚，我们小区也终于还是出现了确诊的病例。

凌晨三点的物业群，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