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过后的星期五,学校按例组织了秋游。我们班被拆成了两辆车,我、简蓝、二芸在第二辆车上。车还没停稳,二芸就心急火燎地冲下了车,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不用说就知道在找谁。
简蓝和我跟在后面慢悠悠地下了车,拍了拍二芸的肩膀,“别找啦,龚邑郡他们应该下了车就进去玩了。”
二芸一下子蔫了,嘴里嘟囔着:“我来的时候还跟他们约好我们两个队一起玩的呢……”
简蓝朝她翻了个超级无敌大白眼,然后转头看着我:“你怎么也蔫蔫的?从刚才我告诉你实验不跟我们一天秋游起就没精打采的。是原来跟老同学有约,还是要见老相好啊?”
我白了她一眼,笑道:“去你的老相好!本来跟一个朋友约好了要一起玩的,谁知道他们学校临时改了秋游的时间啊。计划都泡汤了。”
简蓝一昂头:“老计划泡汤了就按新计划来。”昂脑袋的同时看见了蓝天白云,不由得再次感慨道:“今天真是个好天,学校挑这天秋游的确好的不得了。”
秋游组织在本市的一个游乐场里。游乐场里的游玩项目倒挺多,比如说360°翻转长达三分半钟的急速过山车,从30米高的人工瀑布直接冲下去的水上项目“激流勇进”,还有最高高度达15层楼高的海盗船……可惜我天生不喜欢这些刺激的游乐项目,前面说的这些简蓝二芸都一一玩过,我却不敢上去,只在下面替她们看包。时过晌午,简蓝她们一点不累,还想去一个叫什么“揽月飞车”那里去玩,我已经吃不消了。无奈,她们放弃了拉我一起去的主意,让我在原地等她们。我倒也不介意,一个人吃吃喝喝还比较自在。
我乖乖在原地等,过了好久都不见她们回来,实在有些无奈了,我背着包慢慢踱到最近的厕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顾远之坐在厕所右侧的小花坛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顾远之今天穿得特别显眼,一件西瓜红色的体恤衫,隔得老远就看见了。
我走过去,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顾远之?你在这儿干嘛呢?”
他猛一回神,见是我,露出一脸憨厚无比的笑容道:“我、我在等龚邑郡。我跟他、一起的嘛。他、他上厕所了。”
我坐在他旁边,说:“那我跟你们一起好了。本来是在等简蓝她们的,结果左等右等她和二芸就是不来,我也懒得在原地等了。反正她们俩在一起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们一起好不好?”
顾远之点点头,笑着说:“没、没、没问题。刚才龚、龚邑郡还说他想跟你们一、一队呢。”
我说:“我知道。他跟二芸约好了来着。”
顾远之微笑着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说还休。这时龚邑郡甩着湿哒哒的两只手走过来,大大方方地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跟我打了声招呼。顾远之垂下了眼眉,不再看着我。我被两个男生夹在了中间,怪怪的,便站起来说:“那个,你们要不要走了?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顾远之点点头,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龚邑郡打断他说:“好的,我们还没有去鬼屋玩呢,一起吧。”
我听到“鬼屋”两字,一瞪眼,赶紧摆摆手说:“啊,不了不了,那啥,我……还是在这里等简蓝她们吧。”
龚邑郡哈哈大笑,说:“我骗你的。你这么胆小啊。哈哈,前面是旋转木马,我们去那看看吧。”
“啊?去、去旋转木马啊?”顾远之一脸不情愿:“那、那不是小孩子才、才玩的吗?”
听了这话,我笑着说:“说起来真的好久没有玩过旋转木马了呢。都是小时候去游乐园玩的,长大了再也没去过了。”
龚邑郡站在我的旁边,笑道:“我小时候也没有玩过这些。”
“为什么?因为你是男生?”
“哦,因为我小的时候我爸妈忙着闹离婚,没工夫带我去游乐园玩。后来大了,也不会去了,就从来没玩过。”龚邑郡轻描淡写地说。
“哦。”我没想到龚邑郡家里是这样的,默默了一会儿,嫣然笑道:“小时候没玩过,今天我陪你玩个够好了。”说着,抓着龚邑郡的手腕向旋转木马那里跑过去。
旋转木马虽然小儿科,排队的人还真不少。我遥遥地看见前面站着的一对情侣分别是四班五班的两枚学霸,没想到在学校里装正经,出了学校就你侬我侬起来。我笑着指给龚邑郡看,龚邑郡“切”了一声,说:“那个男的是我初中同学,是个老色狼。我们年级一半的女生都被他追过。”
总算到我们了。我挑了一匹白色的大马坐了上去,龚邑郡随便挑了我的旁边坐着。倒是顾远之一副“玩这种小儿科又无聊又丢面子”的样子很不情愿地坐在一辆马车上。我看着顾远之那副怨妇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随着音乐响起,木马缓缓旋转起来,灯光闪耀,仿佛真的进入了童话梦境中一般。
“嘿,你笑什么呢。”龚邑郡说。
我笑笑地说:“我突然想起来五月天有首歌叫《你不是真正的快乐》,那首歌的m v就是在旋转木马上拍的来着。当时看m v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想起来,旋转木马虽然看着是童话梦境,可王子和公主在音乐声中坐在白马上旋转,看着幸福美满,可是却永远也追逐不上彼此,再努力也只是徒劳罢了。外人看着快乐,其实自己心里不然,想想也是非常悲哀的。”
龚邑郡随口说:“那有什么的,王子和公主坐在一匹马上不就行了。”
我一时语塞。龚邑郡笑着看我说:“你怎么了,想起这么一段事来。喜欢五月天?”
我点点头。“五月天是我的信仰。”
“我也挺喜欢五月天的。阿信的词总是能写到人的心里去。《你不是真正的快乐》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我最喜欢五月天的《盛夏光年》。”
“我没听过。”
我突然没头没脑地说:“盛夏光年早就过了。”
龚邑郡听了我的话,皱了皱眉,转头看看身后的阳光,然后很放纵地张开了双臂,朝我笑着说:“谁说的,现在明明就是盛夏光年啊!”
我愣住,傻傻地看着眼前逆着阳光展开双臂的少年,像是在伸懒腰,又像是在飞翔。旋转木马在音乐声中不紧不慢地旋转着,下午两点的阳光从背后照射过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隐时现地照射在我们的身上,带着秋日阳光那独有的香气。龚邑郡的脸庞一半浸在阴影里,一半被金色的阳光渲染,张扬的微笑仿佛是在蜜罐里浸泡过一般,也带着一股子甜蜜的香气。随着木马的上下起伏,我似乎能看到细细的绒毛在他手臂上淡淡的反光。迎面吹来一阵微风,带着夏天的清新气息,把我的长发吹乱了。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后,因为顾远之说有些饿了,就去了附近的小吃店,我跟龚邑郡就坐在石凳上等他。顾远之走后,龚邑郡看着他的背影说:“这家伙,估计是一整天没看见简蓝,魂不守舍的。”
我说:“有时候我还蛮可怜他的。喜欢简蓝的人那么多,简蓝跟本没把他当回事。”
“喜欢简蓝的人那么多。”龚邑郡鹦鹉学舌般重复了一遍,冷笑一声。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冷笑什么?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这种漂亮又招摇的女孩?”
龚邑郡若有所思地说:“简蓝那样,的确漂亮又招摇,如果有那样一个女朋友肯定非常得意啊。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那样的女孩的。”然后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也是会有傻瓜不稀罕那样明亮的女孩,喜欢那种冷漠又迟钝的女孩啊。”
我脸红了,笑道:“别扯上我。”
正说着,顾远之回来了,手上拿着十来根肉串,还提着一盒章鱼小丸子。没等他说话,龚邑郡先抢走了两根肉串,分给了我一根,自己吃了起来。顾远之笑着又递给我一根,说:“吃、吃吧,我就是多、多、多买了一点带给你们吃的。这、这、这儿还有小丸子。夏夜,要不要吃、吃一点?”
我笑着说:“来一个。”
吃了一会儿,龚邑郡说:“你们渴不渴?我去买冷饮吃吧。”顾远之说:“我跟你一、一起去。”说着,两个人就走了,留我一个人还在原处吃着。
我正吃着,这时我的后背被人一拍,差点呛死。回头一看,简蓝。在简蓝旁边的还有的二芸,两人一脸坏笑的表情。
我看见这俩人,愤愤道:“你们去了哪里?我等了你们好久都不回来,就自己走了。”
二芸笑眯眯说:“还说我们呢,回来之后就没看到你,一直在找你呢。你倒好,在这儿吃吃喝喝。这什么好吃的,我也来一口。”简蓝拍了二芸一下,说:“二芸二芸,就知道吃。”又转头问我:“你呢?一直一个人?”
没等我回答,手里拿着冰激凌的龚邑郡和顾远之走了过来,解释了一切。简蓝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满脸暧昧地指了指我和龚邑郡。我翻了个大白眼,对顾远之招手说:“顾远之,过来,过来。”
顾远之在喜欢的人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把手上的两只冰激凌一只塞给了我,一只塞给了简蓝。我坏笑着朝简蓝挤挤眼。
龚邑郡也没料想简蓝她们来了,一边把手中的一只冰激凌递给二芸吃,把另一只冰激凌递给顾远之,说:“没事,我再买。”一边对简蓝说:“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啊。”
简蓝眨眨美丽的大眼睛,故作调皮:“哎,我知道你的意思啊,不就是怪我们打搅了你和夏夜的私人约会么,我们现在走就是了。”
我接话说:“你这是什么话!你要走的话,把顾远之带上!”简蓝听了朝我翻了个白眼,龚邑郡倒是笑出了声。顾远之涨红了脸,一激动话也说得更加啰嗦了:“夏、夏、夏夜,你再、再、再嘲笑我,我就、就生、生、生……”
顾远之这话说的那叫个费劲,那叫个九曲回肠,硬生生地脸红到了脖子根也没把话说全了,听得我心肝都揪起来了,忍不住轻笑出声。简蓝他们几个更是笑的前仰后合。看着简蓝大笑,顾远之更加窘迫。我忍不住问道:“顾远之,你为什么会说话结巴啊?”
顾远之听到此话,脸一下子红了,半晌方道:“我、我其实跟别、别的人说话,还、还好,只要、只要说的慢、慢一点就、就不、不会结巴。但、但、但我只、只要一跟女、女生说话,就……”
简蓝忍不住又笑起来,说:“原来你还有性别歧视啊。”看他表情很拘束显得很害羞很不自然,简蓝笑着接着说:“其实说话结巴没什么啦,可以后天练好的。我有个朋友,以前就是结巴,后来她也是每天练习读古文,现在就很正常的。我跟你说啊,她用一个小气囊,放在手心里,说一个字就按一下小气囊,虽然说话慢,但是很清楚,也不结巴了。她就这样用小气囊每天练习,一开始读句子,后来读长一点的段落,最后是读古文,后来就好啦。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她以前是个结巴。你也可以这样练。讲话结巴还在其次,自信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下周把她练习时用的小气囊带给你。”
顾远之听见简蓝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话,激动地差点热泪盈眶,结结巴巴地道谢。简蓝笑地合不拢嘴,连说:“好啦好啦,顺手的事。”转头对我使了使眼色,我们俩人会心一笑。
龚邑郡说:“时候也不早了,差不多要集合回去了吧?我们走吧。”大家一拍即合,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时二芸拉了拉我的衣服。
“怎么了?”我跟着二芸离了人群,到安静些的角落。
“夏夜……有件事不好意思跟你讲。你明天有空吗,我想约你出来说。”
“好的呀。”我答应着,满心疑惑,想二芸找我能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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