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门开着，里边还有个人在，见有人进来，那人先打招呼，“你们也在212吗？”

闻昭把密码箱推进去，“就我在，我朋友宿舍在三楼。”

许嘉的箱子重得他微微喘气，看了两眼才看清这室友的模样，长得猴精猴精的，差不多跟许嘉一样高，皮肤有些黑，声音特清脆嘹亮。

“我叫段鸣，你们呢？”

“闻昭。”

“许嘉。”

闻昭抬眼打量宿舍，很大，是八人间，四个上下铺，下铺配备床上桌，两床之间夹两个大衣柜。

他来得不算晚，但上铺有一个铺好床单，两个用一摞课本占着，只剩门后那个，他直接选了。

把双肩包扔上去，闻昭靠着密码箱歇会，许嘉直接坐在下铺木板上。

段鸣拿包瓜子递过来，“你俩嗑点不？”

闻昭摆手，“不用，谢了哥们。”

许嘉摇摇头。

段鸣靠着衣柜，看一会他俩，嗑的瓜子皮投篮似的丢进一米外的垃圾桶里，随便问：“你们之前在哪个班，我咋没印象，是转校生吗？”

闻昭本来想着，学校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对谁都有印象，但是一想附中之前学生不多。

而且这室友一看就是性格开朗的学生，应该是哪个班他都能随便串门，眼熟的人就多了。

他回道：“对，从其他学校转来的。”

段鸣又问：“你知道在哪办理入学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闻昭想到刚才路过高一教学楼时，看到的一排排长队，才反应过来。

他们莫不是也要排大长队办理入学？

他赶紧问段鸣：“不是统一在班里办吗？”

段鸣点头：“是在教室。老秦说十一点在班上集中交材料，你得先买保险，就操场上那五个蓝顶太阳棚里；还有暑假作业，不过你们转校生应该不需要。”

“好的，谢谢你。”闻昭动起来，把许嘉箱子往外推，“我先跟我朋友把他行李搬上去。”

“去吧。”

俩人合力把箱子搬上三楼，许嘉选完床位，又马不停蹄一起去买保险。

太阳棚前乌泱泱一片都是人，天空万里无云，九点半的阳光开始火辣，不少人叫苦连天。

闻昭深吸一口气，“排吧。”

两人排到末尾去，听周遭的同学有一搭没一搭吐槽着太慢太热，等半个小时才买好。

许嘉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无力吐槽，“羊城的夏天，真是毒得要人命。”

闻昭赞同，“我早上看天气预报，今天最高温39度，后面一周都差不多。”

许嘉蔫得不想说话了。

回宿舍路上，闻昭望向岔路口，“先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回去铺个床，十一点我还得去教室，你们班集合吗？”

许嘉不清楚班上怎么安排，“我回宿舍再问问。”

二人往超市走，掀开挡帘，超市里的冷气扑面而来，俩人仿佛进入一个新世界，顿时神清气爽，活过来了。

“哇，真凉快！”许嘉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闻昭笑一声，往里走，抬眼又看到那对母子，两人正在收银台结账。

女士把收银员扫过的物品装进购物袋，那男生站边上，单手拿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另一只手提起购物袋的一个耳朵。

闻昭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他脸上移，蛮帅的一张脸，就是感觉有点冷，面部线条太锋锐，少了点圆润。

物品扫完，男生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放在仪器上，收银员输入数额刷卡。

闻昭刚好离得近，随意看一眼，见刷的是校园卡，他转头望向许嘉，小声提出疑问：“咱俩没有校园卡，能买东西吗？”

许嘉：“呃……”

两人面面相觑、困惑相对时，旁边男生说：“转校生可以用现金。”他声音懒懒的，又有点温柔，还挺好听。

闻昭转头看过来。

见那男生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抬头，安静的目光正好对着闻昭，两人无声对视两秒。

身旁女士态度温和友好地问：“贺行，你班上同学？”

“不确定。”贺行摇头，提起购物袋走了。

直到母子二人走出超市，闻昭后知后觉，自己没有说谢谢。

选完帕子和脸盆水桶，许嘉迟疑地问：“刚刚那人，他怎么知道我们是转校生？”

没有校园卡的明明还有高一新生。

闻昭挑洗衣粉，想也没想，直接说：“猜的吧。”

买完生活用品回宿舍，闻昭整理好床铺就去教室。

文理分班后，前头的1-10班分成理科，后面的是文科，除了转校生，还有从其他班调来的，都算是3班的新生。

上午十点半，天热，一进教室大家都冒热汗，随便抓起练习册，能扇风的就扇风，教室挂顶上的四个大风扇没命地转个不停。

闻昭坐到第三排，这个位置很好，听和看都很清晰，不需要仰脖子就能看到黑板。

新旧生交错，但热闹是一起的。这个年龄的人都开朗，身边随便坐个人，反正是同一个班，熟与不熟都能说上几句话，再聊聊暑假的事，就聊成了一片，闹哄哄的。

闻昭座位右边，有几个青春靓丽的女生聚在一起聊天。

“总算不是在楼下排队了。”

“我就说去年那个入学办理很欠缺考虑吧，一堆人挤在一起，我的天，那天我排了两个小时，现在想起来，不得不感叹我当时好坚强。”

“谁说不是，我还排三个小时，给我人都快晒伤了。”

女生转头看一圈，又回去找小姐妹讨论：“我们班新生还挺多，走了好多人。”

一个胖墩墩男生走过来，强行加入群聊，“走一半了吧，我听说的消息是把前200名分到前面四个班，200名开外的调班了。”

“啊？真的假的？”

又来一个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男生加入群聊，回了这话，“是真的，前面1到4班，除开选文科的，班上剩下的学生，上学期期末排名在前200就留在本班，200开外就调去其他班了，再把5班往后的排名200以内学生随机分配到前面几个班，转校生也这么分。”

其中一个高马尾女生托腮说：“我还以为按排名。”

胖胖男生：“肯定不能这么排，学校要保持均分竞争趋势，不然4班拿什么跟1班打。”

“这样子谁过来不就看缘分了吗？”

“对。”

闻昭正听着，突然有人怯生生喊他，“你是闻昭吗？”听语气不是那么肯定。

闻昭抬头看去，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他刚进教室，背着个书包，说起话有点腼腆内敛，模样闻昭倒觉得熟悉。

他回忆片刻，想起来了，“方堃？”

他小学同学。

“是我。”方堃高兴点头，座位也不选了，直接坐到他旁边，凑成同桌，“我刚刚一进教室就认出你来了，好巧，你是这学期才转过来的吗？”

“对，你呢？”

“我原来就在附中，去年在高一5班，这学期分3班来了。”方堃拉开书包拉链，埋头找练习册，又问：“闻昭，你排哪个宿舍？”

“我在212。”

“啊？”方堃有些可惜地看他一眼，把练习册放桌上，书包塞回桌箱，“我在213，好可惜没在同一个宿舍。”

闻昭倒没有那么强烈的遗憾或惋惜，觉得随缘就行，“你们班只有你一个人分到3班吗？”

方堃说：“还有我们班体委石敬，他说他也分到3班，但是人还没到校，估计还在路上堵车。”

闻昭往墙上挂钟看一眼，10点39分。

这会班上还有十来个空位，他干脆换本习题册，再做几个题，又过好一阵，人陆陆续续全都进教室，班上显然更吵了。

班主任秦明历大学毕业没几年，跟班上同学亦师亦友。他进来的时候，坐讲台上随便他们先叙旧，大家自觉把声音压一压，听起来没那么叽叽呱呱。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老秦发话：“你们把座位调一调，正式上课的时候要是也这么聊天，那不行的。”

全班寂静，后边有个人说：“高个子自觉往后坐啊。”

闻昭听着这话，觉得声音挺耳熟，他转回头，击鼓传花似的，他后面几排同学都侧开身，也往后边看，于是闻昭的目光顺利对上一张俊朗的笑脸。

贺行坐最后一排，抬起双臂枕着后脑，懒懒地靠着椅背，就差叼一根狗尾巴草，冲他抬了抬下巴。

“说你呢同学，就你那个高个，你往那一坐，后边学生在你的掩护下都能随便睡大觉了，你阻碍了老师的视线，严重影响到课堂纪律。”他抽出手拍了拍右边空桌，“喏，这还有个空位呢。”

又是他，闻昭心想，这真是巧了。

他沉思片刻，脑子空白，什么也没想明白，鬼使神差地，在一片笑声中站起身，收拾东西走到贺行身边坐下。

恍惚间闻到一阵挺淡的香味，闻昭以为是哪个坐得远一些的女同学的香水。

贺行抬眼看他坐下，才端正坐好，侧身跟他说话，“我看你挺眼熟的，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闻昭没忍住笑，“怎么你跟男生也这么搭讪？”

“啊？”贺行一怔，随后朗声笑了，“哈哈哈哈，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闻昭没想到，他挺冷一张脸，性格这么爽朗，还蛮有好感，提醒他说：“上午超市见过。”

贺行摇头：“我不是说那次。”

“？”闻昭疑惑看他，想不起来还有哪次，没等他问，贺行又问：“你叫啥名？”

闻昭调了下椅子，回他：“闻昭。”

“闻昭。”贺行琢磨着，忽然说：“你这名字好听是好听，就是觉得吧，娘们吧唧的。”

闻昭当即把练习册卷成棍，一棍抽在他手臂上，“会不会说话？”

贺行不躲，揉着手臂，笑哈哈说：“会会会！但是你听，名字就得像我这样，贺行，贺行，多man呐！男人就得行！”

“……”闻昭无语片刻，点点头，“你行，你行。”

贺行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劲，欢乐道：“我终于也是有同桌的人了。”

闻昭看他，眼神怜悯，“以前没同桌？”

贺行摇摇头，“那倒不是，他去文科班了。”

闻昭刚冒头的同情心瞬间消散，只觉得这人有点欠。

因为分班的缘故，上学期各班班主任布置作业不同，说开学会到原来班主任那里询问，再一个一个查作业。

但执行起来难度大，尤其还有不少转校生，老秦只是抽几个平时调皮捣蛋的学生的作业。

简单检查之后喊话：“来几个同学搬书去。”

贺行站起身问闻昭：“大高个，去不去？”

“走吧。”

闻昭跟着站起来，这才发现贺行其实比他高半个头。

发完课本，班主任老秦强调了下校规。

“学校严禁带手机，都清楚的吧？万一抓到，老师会直接给你们敲碎，家长求情也没用。”

“谁要是带了，主动点交到我这里来，周五班会课领回去，下周不许再带了。”

大家你瞅我我瞅你，没一会老秦就收到十几部手机。

闻昭想起来贺行也有，但他显然没有上交的想法。

闻昭心里猜测他打算自己留着，但不方便问，没一会听老秦喊：“贺行，我上午都见你玩手机了，你还不交。”

贺行坦荡荡说：“老秦，不是我不交给你，是我妈拿走了，平板都没给我留下。”

“……”

收完手机，老秦对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做一个总结。

贺行：见过的。

闻昭：想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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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贺行：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