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球是几人勇闯澡堂的时间，闻昭一惯不去。回到宿舍时，段鸣急匆匆去卫生间，他就没动。

贺行来喊人，开门见他站在衣柜前发呆，便走过去侧身靠着爬梯，抱起手臂看他，随口问：“闻昭，你去不去澡堂？澡堂那个单间门修好了，这会不是裸奔了。”

闻昭顿时回神，“澡堂之前没门？”难道是一群人…他一想那个场景，连连摇头：“不去不去。”

贺行见他拨浪鼓似的，觉得有点好笑，逗他：“你在想什么，之前有隔帘，现在装门了，你以为面对面？”

闻昭：“……”

是他对学校保护学生**的决心不信任了。

看他不说话，贺行心想自己是猜中了，又说：“面对面也没啥事，都是男生。”他忽然上下打量闻昭一眼，表情讶异，开玩笑说：“你该不会是祝英台吧？”

闻昭被他逗笑，心情愉悦，转身背靠衣柜，跟他四目相对，反问：“怎么你是梁山伯吗？”

贺行：“想也不是啊，我都没跟你同一个宿舍。”

“分考高点呗。”

贺行无奈：“我也想，奈何英语它不爱我。”

闻昭轻笑：“你都不喜欢它，不惦记它，妄想它爱你？”

贺行噎住。

闻昭突然问：“去年，你是不是去云市一中打球了？”

贺行没有惊讶，反倒笑起来，打趣他：“终于想起来了？失忆昭。”

闻昭面色微红，呼吸逐渐急促，但他语气保持平静，“你当时为什么要说我漂亮这种话？”

贺行神色慵懒：“一眼看去就觉得你很好看，当然，现在还是一样漂亮。”

“你不能说我帅吗？”

贺行摊开双手，站得绷直，昂首挺胸，自信地说：“我这样的才是帅！”

“……”闻昭无语片刻，皱眉骂：“神经病。”

贺行笑起来：“怎么骂人呢你？”

闻昭撇撇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地面，眨眼时，顺道白了他一眼，又说：“我问你个问题。”

贺行：“嗯。”

闻昭酝酿好情绪，正色道：“你，喜欢……”

“闻昭我好了，你可以去洗澡了。”段鸣打开卫生间的门，在阳台大声喊。

闻昭话音中断，深深看贺行一眼，转身在衣柜里翻找干净校服，平静回道：“来了。”

贺行不明所以，但他没追问那问题是什么，注意力都被闻昭要去洗澡这事引走了，又问：“你真不去澡堂？”

“嗯。”

“那你冬天怎么办？”贺行神色认真，“冬天宿舍不提供热水，只有澡堂有。而且霜降之后就不能冷水洗澡了，你们这边背阴更冷，容易生病。”

这周已经有不少畏冷的同学在晚自习时披上校服外套，霜降之后只会越来越冷。

没热水确实不方便，但也能买水壶装开水回来兑温水。闻昭没再跟贺行讨论这事，只说：“再说吧。”

第二天天气不好，数学课上一半，天色渐黑，没一会下起大雨来。

雨珠哗哗砸下，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水痕，空气弥漫起雨后潮湿泥泞的味道。

老秦叫窗边同学关窗，门也关上，这才把雨声阻隔在外。

课间广播通知自由活动。贺行拍拍闻昭的肩膀，“闻昭，上厕所去，要不要一起？”

闻昭摆摆手，“自己去。”

雨往走廊潲，湿漉漉一片，大家没事不出去，闻昭在板报那走一走，活动腿脚，忽然见一个陌生女同学在后门往他们教室里看。

然后她自然而然进来，走到杨志宇背后，拍了一下他肩膀，把手里的苹果和牛奶都递过去。

杨元知识趣地起身，来跟闻昭排排站，等女生走后，大家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逮着杨志宇问怎么回事。

贺行刚回到座位上，几个男生就凑过来，大家有椅子的坐椅子，没椅子的坐课桌上，要不就后边站着，手扶着闻昭贺行座椅靠背，围在一起。

董适打趣说：“贺哥，你输惨咯，人杨志宇都要恋爱了，水果早餐都有人给买，你这回不得请客？”

贺行看向坐课桌上的杨志宇，“你谈恋爱要人女生给你买早餐？你行不行啊？”

杨志宇说：“我没强迫她，她自愿买的。”

闻昭坐在中间，手里转着支笔，完美融入群体，听他们聊八卦，见田嘉佳也过来听，便问一声：“班长你要坐吗？”

田嘉佳笑着拒绝，“没事你坐，我就过来听一会。”

段鸣笑问：“佳姐你也八卦这个？”

田嘉佳指一下杨志宇，“他女朋友我认识，我初中母校的校花呢，你小子真有福气，连她你都追得到。”

杨志宇无奈解释：“不是女朋友，她在追我，我还没答应。”

这话把大家惊得目瞪口呆，纷纷看向他，几个男生眼底透露些许羡慕，董适推他胳膊，催促道：“你小子装什么矜持，长那么好看一女生，倒是快答应阿。”

“不想答应，她性格太黏人，在一起麻烦，现在这样就挺好。”杨志宇说得直白又坦诚，话却像一道哑药，瞬间沉默几个人。

闻昭抬起视线，眼里盛着细碎的光，语气平静，“你既然不想答应，为什么没拒绝呢？”

杨志宇：“可能你有一个很好的人在追你时，你就能体会到了。喜欢她，却又没那么喜欢，贪恋她百般的好，却又不喜欢她那一个缺点，想要丢掉，又舍不得放不下。人就是这样，既要还要。”

董适听得稀里糊涂，笑得没心没肺，捶着杨志宇，说他恋爱高手又开堂授课了。

闻昭听得若有所思。

段鸣却是看向贺行，调侃他：“哥，同样是大帅哥，杨志宇有校花追，你怎么连封情书都收不到？”

这话给贺行问沉默了。

大家对杨志宇的羡慕，转瞬间变为对贺行的疑惑。

田嘉佳开门见山，有话直说：“还不是贺哥太直男，递给他情书他当场就拒收，现在哪个女生还敢给他写？”

董适可惋惜地说：“我每次都说你不要你给我，他一次没听。”

杨元知眉眼弯起来，转头看他，“董事长，情书哪能转赠。”

贺行拍董适一巴掌，附和着道：“元知说得对，你当是赠品呢，这个不要送那个。”

闻昭好奇问：“你为什么都不收？”

贺行坦然说：“不喜欢。”

杨志宇：“那你喜欢什么？初中到现在，我就没听过你喜欢哪个女生，你再这样我真怀疑你不喜欢女孩子了。”

闻昭精神一振，心跳莫名加速，他靠着椅背，专注望贺行，想听听答案。

贺行听到这话没生气，摇摇头，笑说：“那倒不是，1班那个…那个谁，就他们班花挺漂亮的。”

闻昭神情一滞，转笔的手停了。

董适哈哈大笑：“好啊贺行，搁这偷偷搞暗恋呢。”

贺行淡定否认：“暗恋算不上，就是觉得长得漂亮，经过她边上的时候会多看一眼。”

“你喜欢女孩子？”闻昭一出声，周围顿时寂静，实在是他语气太奇怪了，平静中夹杂着一丝丝迷惘、疑惑，表情看着怅然若失。

贺行愣了愣：“啊？”

董适咯咯直笑：“闻昭你这问的什么鬼话？他不喜欢女孩子应该喜欢什么？”

“那你……”闻昭如鲠在喉，脑海里有一瞬间空茫，什么情绪都没有，没有哀怨，没有愤怒，只是空白，渐渐地转为无助。

既然喜欢女孩子，为什么做出一些让他想入非非的事。

迷茫片刻后，闻昭揉一下有些发酸的鼻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笑容里藏着些凄凉。

“那你不去追她，我以为你不喜欢女孩子呢？”

他说完转回去，佯装若无其事，继续转笔玩。

“就是。”杨志宇附和，吐槽说：“光看一眼太没出息了，就你这条件，去追人家保证追到手。”

“喜欢看不一定要追，所谓高岭之花，那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玫瑰花还是待在枝头的最好看。”贺行不疾不徐说。

他若有所思盯着闻昭侧脸看了好一会，才黯然收回目光，把桌上笔盒递给左边男生。

那男生刚才就盯着这奇形怪状的笔盒看，好像很感兴趣，此时真接过去摸索着怎么打开。

田嘉佳乐得直笑：“贺哥你这哪来的中二语录。”

杨志宇算是放弃对牛弹琴，“牛头不对马嘴，跟你讨论也是白扯，你都听不明白。诶，闻昭你呢？”

“啊？”突然被点到，闻昭没听清，“我怎么？”

杨志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闻昭脑子混乱，怔愣摇头：“我不知道。”

田嘉佳突然评价：“闻昭可高冷了，比贺哥还难搞。”她说得真切，好像亲眼所见似的，给大家整疑惑了，纷纷问她“你怎么知道？”

田嘉佳满眼震惊：“你们都不知道！？”

“啊？”几人都挺懵，连闻昭都没明白，茫茫然询问：“班长，我怎么高冷了？”

“你把人女生删了你都没说一声，情书你也没回应，这还不高冷啊？”田嘉佳反问他。

突然的消息，让闻昭成为关注的焦点。董适痛心不已，“闻昭你小子还偷偷删女生，你不要你推给我呀。”

段鸣佩服地给他竖起个大拇指：“昭，你可太牛了，加上了还偷偷删。”

贺行目光含笑调侃他：“这都什么时候的事，闻昭，藏挺深啊，一个字没透露过。”

这都什么跟什么，闻昭脑子在一片混乱中运作着，忽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事，他是删过一个人。

他抬肘架在桌面上，看向田嘉佳，“班长你知道是谁？”

田嘉佳摇头，“不知道，我听我朋友说的，说是他们班一个女生，我也不认识。”

闻昭了然，解释说：“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微机课加贺行，我以为那个号是贺行的就给同意了，加上之后，她也没给我发什么消息，我就没怀疑。”

“后来贺行说我没通过好友申请，我才发现加错人了，就把她删了，想着也不认识。”

“噢～”众人终于懂了。贺行恍然大悟，轻轻颔首，“怪不得你言辞凿凿，说你加我好友了。”

田嘉佳领悟：“这样啊，那也没什么事，她就说好不容易加到你好友，结果你转头把她删了，她又给你写情书，你也没回应。”

贺行幽幽出声：“是放到我这里来的情书吗？”

田嘉佳错愕后发出笑声，眼睛笑得眯起来，“她还真放错了？”

“那可不，害我差点在全校面前念情书，还是写给男生的情书！”贺行咬牙切齿特意强调，勾起大家的回忆，又为这事乐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