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第26天——“欠条翻倍”

早读前的教室，人声像煮沸的粥。

顾悠然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捏着一张崭新的“欠条”——A4 纸裁成巴掌大的白条，上面用毛笔字写着：

【今欠江篱公开道歉一次，若违约，翻倍为两次。】

落款龙飞凤舞：顾悠然。

他把欠条压在江篱课桌的透明垫板底下，旁边还放了一支白杆签字笔，像等人批奏折。

江篱一进教室就看见那抹嚣张的白。

她瞥一眼顾悠然——那人正倚着窗，装模作样背英语，课本却拿倒了。

江篱冷嗤，提笔在欠条空白处刷刷添了一行小字：

【若再迟到，追加操场蛙跳一圈。】

然后把欠条折成纸飞机，朝后排精准发射——

飞机机头“咚”地戳在顾悠然额头上。

全班哄笑。

顾悠然揉着额头展开飞机，看见追加条款，笑得牙尖嘴利：“行，听老板的。”

1. 午间突袭

午休铃刚响，江篱照例去图书馆暗房洗照片。

门刚推开，一股淡淡的显影液味道扑面而来。

顾悠然居然已经蹲在里面，手里提着两罐冰可乐，脚边放着一台便携式扫描仪。

“你怎么进来的？”

“跟管理员说我来帮‘市青少年记者金奖得主’打下手。”

他把可乐递过去，“顺便把你的旧底片全扫成电子版，省得你来回跑。”

江篱狐疑地接过可乐——罐身冰凉，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像一条透明的小蛇。

扫描仪的屏幕正亮着，第一张就是她昨晚偷偷拍的夜景：操场上空荡荡的跑道，只剩顾悠然一个人弯腰绑鞋带的背影，路灯把他影子拉得很长。

江篱下意识去按删除键，却被顾悠然挡住。

“版权共享，你答应的。”

他声音低下来，“再说，这张我挺喜欢。”

江篱耳尖微红，转身去调显影液，装作专注地搅动盘子，却听见背后快门声——

顾悠然又偷拍了一张：她站在红色安全灯下，侧脸被暗红色光晕勾出柔软的轮廓。

“顾悠然！”

“在！”

“再拍一张，就把你头按进显影盘。”

“好嘞。”

嘴上答应，手指却飞快把照片存进加密文件夹，文件名：day26_boss.jpg

2. 暴雨突至

下午第三节自习，天空忽然暗了两度。

乌云压得很低，像给教学楼扣了个铁锅盖。

体育组临时通知：因雷暴预警，操场封闭，所有训练改到体育馆室内跑道。

江篱皱眉——室内弯道短，节奏完全不对。

她正收拾东西，手机震动：

【G：体育馆门口等你，带了你常用的起跑钉鞋，37码半，对？】

江篱盯着那行字，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

【J：谁告诉你我码数？】

【G：昨晚你借给何文静拖鞋时，我目测的。】

【J：……】

体育馆里灯光惨白，木地板反射出冷光。

室内跑道只有120米一圈，四百米得绕三圈半，弯道急，容易踩线。

江篱做完热身，发现顾悠然正跟体育老师说话。

片刻后，老师吹哨：“顾悠然申请做领跑员，双方同意即可。”

所谓领跑员，就是全程挡在外道，给内道的江篱挡风、卡节奏，但成绩不计入正式选拔。

江篱愣住。

顾悠然已经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腕上的计时芯片：“放心，我只做你的破风手，不会抢你成绩。”

江篱盯着他看了两秒，把芯片别在自己鞋带上：“摔了别怪我。”

“摔了算工伤，你赔我医药费就行。”

哨声落下。

两道身影同时蹿出。

第一圈，顾悠然跑在外道，步伐压得极稳；

第二圈，他故意提速，迫使江篱跟上；

第三圈末，江篱开始冲刺，顾悠然却突然向外让出半米——

风阻瞬间消失，江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

最后一米，她冲线，计时器定格：

54.19。

比昨天又快了 1.28 秒。

雷暴在头顶轰然炸响，雨点砸在体育馆玻璃顶上，噼啪作响。

江篱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到木地板。

顾悠然蹲在她面前，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前，像只落汤狐狸。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V”：“欠条再减一条，现在只剩——”

江篱抬手，啪地拍在他掌心：“欠条翻倍。”

“嗯？”

“你刚才让得太明显，老师都看见了。”她喘着气，嘴角却翘起来，“所以，欠条翻倍，两次道歉。”

顾悠然愣了两秒，忽然笑了，雨水混着汗水滑进他虎牙的尖尖。

“行，翻倍就翻倍。”

他伸出拳头，江篱犹豫半秒，与他轻轻碰了一下。

拳头相撞的那一刻，体育馆外的闪电刚好劈开天空，白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把两个人的影子钉在地板上，像一张底片——

定格在倒计时第26天，欠条×2。

倒计时·第25天——“公开处刑”

早读前五分钟，四班教室炸开了锅。

黑板左侧被划出了一块“公示栏”，上面贴着一张放大成A3尺寸的欠条——正是那张“翻倍版”：

【顾悠然欠江篱公开道歉×2】

旁边还附赠一张高清抓拍：

暴雨中的体育馆，江篱冲线后撑着膝盖，顾悠然蹲在她面前，两人拳头相碰，闪电把影子拉得老长。

照片下角一行手写体：

“欠债人自愿追加利息，特此公示。”

落款：摄影记者·江篱（代笔）。

全班同学围着黑板叽叽喳喳，手机闪光灯此起彼伏。

顾悠然拎着早餐进门，第一眼就看见那张“公开处刑”。

他啧了一声，抬手就把照片摘下来，翻个面，用磁扣重新贴上去——

背面居然还有一张更狠的：

少年蹲在跑道边，双手合十，像极了“求饶”表情包，头顶 P 着一行大字：

【汪！江哥最棒！】

全班爆笑，后排男生直接喊：“顾少，大型社死现场！”

江篱坐在座位上，慢悠悠喝牛奶，眼底藏不住的得意。

顾悠然冲她挑眉：“行，公开就公开。”

下一秒，他抬手“啪”地合上黑板旁边的折叠椅，站上去，清了清嗓子——

“各位同学，占用早读一分钟。”

“本人顾悠然，于倒计时第26天，恶意放水，导致江篱同学成绩被高估，特此第一次公开道歉——”

他朝江篱的方向，规规矩矩鞠了个九十度躬，

“对不起，江哥。”

教室里安静三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掌声和口哨。

江篱被牛奶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

顾悠然从椅子上跳下来，顺手把那张欠条撕下一角，团成球，精准抛进垃圾桶。

“第一次，清零。”

他冲江篱比了个“1”的手势，

“还剩最后一次，等真正赢你的那天。”

晚自习下课铃响，整栋教学楼灯火通明。

江篱抱着一摞卷子去老师办公室，半路被人拦在楼梯拐角。

顾悠然背光站着，手里拎着一只黑色帆布袋，袋口露出半截乒乓球拍柄。

“云端市青少年乒乓球女子组季军？”他晃了晃袋子，“敢不敢加赛？”

江篱瞥他：“输了欠条一笔勾销？”

“不。”顾悠然笑得像只狐狸，“输了的人，负责给对方当一天助理——拎包、买水、拍照、写稿，随叫随到。”

江篱想了想，点头：“时间地点？”

“明晚七点，旧体育馆。器材我借好了。”

“行。”

两人击掌为约。

楼梯间的声控灯恰好熄灭，黑暗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清晰可闻。

灯再次亮起时，他们已经错身而过，像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傍晚，旧体育馆灯光昏黄，球台是上世纪的墨绿色，磕碰处露出木原色。

江篱换好运动短裤，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腿。

顾悠然把两只拍子抛给她挑，一只狂飙三，一只老式红双喜。

江篱选了红双喜。

“让三追四？”顾悠然问。

“用不着。”江篱嗤笑，“直接七局四胜，速战速决。”

第一局，江篱发球，动作干净利落，弧圈低平，顾悠然连吃三个旋转，球飞出界外。

11:3，江篱速胜。

第二局，顾悠然开始适应，比分咬到10:10，关键分他一个假动作放短，江篱扑空，12:10，扳回一城。

第三局开始，顾悠然越打越稳，甚至抽空拿相机给自己来了张自拍，配文“战地记者现场报道”。

江篱被他分心战术气笑，攻势更猛，11:7、11:5，连下两局，大比分3:1领先。

第五局，顾悠然忽然改变节奏，发球全用不转长球，逼得江篱退台，再伺机扣杀。

比分一路胶着，直到15:13，顾悠然险胜。

第六局，江篱体力明显下降，顾悠然却像开了挂，正手连续爆冲，11:6，把比赛拖进决胜局。

最后一局，灯光忽明忽暗，球台中间的网绳因为老旧而微微下垂。

比分从 1 平打到 9 平。

关键球，江篱发球，顾悠然一个侧切，球擦网而过，落在白线边。

10:9。

江篱抹了把汗，深呼吸，第二发球直接偷袭底线长球，顾悠然后退不及，球拍磕在台角，发出清脆一声“咔”。

10:10。

再一个回合，江篱正手快撕，顾悠然回球下网。

11:10。

赛点。

全场安静得只剩心跳。

江篱高抛发球，顾悠然看准机会，一记重扣——

球直冲江篱反手位，她侧身，反手一个快带，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擦着顾悠然球拍边缘飞出。

12:10。

比赛结束。

江篱把球拍往台上一放，长出一口气：“助理体验卡，明天生效。”

顾悠然却弯腰从帆布袋里掏出另一只球拍——

刚才那声“咔”来自备用拍，主拍完好无损。

他笑得一脸欠揍：“早知道会输，提前准备好了。”

江篱挑眉：“那就麻烦小顾助理，明早六点，把豆浆和油条送到操场，温的，谢谢。”

顾悠然比了个标准的敬礼手势：“收到，江哥。”

倒计时·第25天，欠条剩余：1 次。

下一次，是跑道终点的呐喊，还是乒乓球台的最后一击？

两人都不知道，但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像两条不肯平行的线，继续向前。

[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我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