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煦不容易。

这是倪双一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了解得再清楚，也没办法挡住自己心里忍不住跟蒋煦吵架的心情。

吃完饭，她回到卧室打开跟段津南的聊天界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内的磁场产生了共性，段津南就在这时候给她发过来了消息。

【D：在干什么？】

【又又：刚吃完饭。】

【D：你今天吃饭还挺早。】

倪双自动将这句话在脑海里转换成了语音，段津南的声音有点磁性，大概是因为抽烟熬夜，还有点哑。

之前打语音电话，那边偶尔会有点吵。

段津南只会在应酬中途给她打电话，像是一种信号，他的嗓音淡淡的，懒懒的，跟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听起来像是撒娇。

倪双会在这个时候觉得段津南很性感，带着某种怜惜和一些隐秘的小心思跟他说话。

【又又：嗯啊。】

倪双还是不准备告诉段津南自己回了霍城。

段津南也没察觉出什么，他俩聊天也就是闲下来才会聊两句，挺无聊的，不过倪双会觉得很开心，因为一两句的寒暄，而高兴一整天。

以往她这么回，多半代表她还在忙，段津南不会再多说，现在国内是下午三点多，段津南那边——

倪双突然想起来，他在国内，跟她已经没有时差了。

不过段津南今天没终止话题。

【D：你准备回霍城参加同学聚会吗？】

倪双一时间没回话。

同学聚会？

她还不知道这事儿。

倪双没什么长久的朋友，同学只要升学就立刻不再联系。自从那次发错群，班级群被她常年屏蔽也不看一次，她还不知道要开同学聚会。

倪双犹豫了一下，没回话。

那边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D：毕业快十年了。】

居然已经快十年了，倪双一瞬间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目眩神迷。

时间过去得久，联系也变得少又缓慢，她差点没察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倪双犹豫着要回什么。

回点什么呢？

她不那么想见段津南，但要说完全不想，又仿佛是在欺骗自己。

倪双看着聊天框，突然听到赵媛的声音。

“姐，爸和阿姨要去超市买东西，你要一起去吗？”

倪双放下手机，回道：“来了。”

不知道回什么，那就不回了。

反正段津南肯定知道她什么意思，回不回也不重要。

倪双收了手机，走出卧室。

赵媛正在跟蒋煦撒娇。

赵媛比倪双长得更乖巧，也更讨长辈喜欢。

倪双很久不对人撒娇了，小时候她对蒋煦撒娇，蒋煦总是说她太矫情，时间长了，她就放弃了撒娇。

后来因为她太冷漠，蒋煦开始抱怨她变了。

大概是因为她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导致她到现在都没有办法非常肯定地决定什么事情。

就连喜欢段津南这件事儿，她都得放在心里反复揣摩怀疑，到现在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段津南。

不过有一件事她是肯定的，段津南对她来说很重要。

在之前并不是这么重要的，只是两个人长久的聊天，已经不止是之前单纯因为见过段津南耀眼的样子而产生的仰慕那么浅薄。

现在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大概像是酒。

喝一点就脸红，多喝一点就会醉。

倪双是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安全感，她不会做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从家里到超市，她想了想自己回来缺什么，打算挑着买点，她还是想搬出去，就算是蒋煦不同意，她也要搬出去。

反正她这个女儿在蒋煦心里，也没那么那么重要。

蒋煦虽然跟赵叔叔才结婚没多久，但是两个人差不多好了五六年了，认识的时间就更长了，赵叔叔是蒋煦的初恋。

说她是看着赵媛长大的也不为过。

倪双有时候觉得，她不像是蒋煦的女儿，赵媛才是。

不然为什么蒋煦总是对她处处不满意，而赵媛就做什么都行？

别说打是亲骂是爱，也别说是因为爱才严格，这么说就太没意思了。

倪双一点都没感受到蒋煦的爱，只感受到了蒋煦的折磨。

这段关系，对她，对蒋煦，都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