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铁门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曾经的小混混撒柯站在大门外,手里的探视许可证已经被汗水浸得发软。他已经很久没来看毕迟了,还不知道毕迟已经自杀了。有几次都被院方以“状况不稳定”为由拒绝了,也许真的是因为毕迟状况不稳定,也许是因为毕迟不愿意见他。
铁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摩擦声。撒柯跟着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走了进去,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让他想起监狱里也是这种味道,那种试图掩盖一切污秽,却反而让所有不堪都无所遁形的气味。
接待大厅宽敞而冷清,墙壁上挂着几幅色彩模糊的画。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家属陪同下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某个对方。
“探视请先登记。”护士说。
撒柯走近柜台,递过证件说:“毕迟。”
他们曾经都是小混混,这段各取所需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在阴影中生长,但是他们确实从对方身上得到过温暖。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撒柯看到了她胸牌上的名字,认出了顾盼。
病历本从她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惊醒了凝滞的空气。顾盼显然也认出了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迅速捡起病历本,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向另一边的配药室,整个过程很快。
值班护士在电脑前查询一会,皱起眉头,说:“请稍等,我需要确认一下。”她走向里间的办公室。撒柯站在原地等待。他的余光注意到配药室的门微微开着一条缝,顾盼在门后若隐若现。她能认出他并不奇怪,毕竟撒柯欺负过她,那场官司给撒柯判刑了。
护士回来了,表情严肃,声音沉重地说:“很遗憾地告诉你,毕迟已经死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撒柯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记重拳击中,他扶着椅背,声音沙哑地说:“你说什么?”
“毕迟在一段时间以前自杀了。”护士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
“这不可能!”他的话戛然而止。他想起最后一次见毕迟的时候,她已经精神恍惚。但是他依然觉得,毕迟不可能那么轻易自杀。
“她的病情一直很不稳定。”护士保持着一贯的专业态度,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配药室,顾盼站在那里,透过玻璃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这让他觉得毕迟的死和她有关。
“你在这里签字,确认得知了这个消息。”护士递过一份文件。
撒柯签了字,整个人已经恍惚了。他跟着护士走出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顾盼的方向。而她早已转过身去整理药品,但是她内心不平静。走到门口,撒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顾盼刚好也在看他,眼神里没有了当年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这事没完。”他用口型无声地说,然后转身离开了。
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门,撒柯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毕迟死了,那个在他还是小混混的时候和他有不正当关系的女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顾盼那个害他入狱的女人,又在毕迟所在的精神病院工作。他在路边蹲下,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牢狱之灾没有击垮他,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崩溃了。
“我会给你报仇。”他自言自语。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交易,他帮她欺负别人,她满足他的要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系变得复杂起来,她开始关心他的伤势,在他坐牢的时候去看他。
“等我出来。”最后一次探监时,他隔着玻璃对她说。
“我等你。”毕迟说。
这个承诺成了他在监狱里坚持下去的动力,但是现在这个承诺无法兑现了。
撒柯慢慢站起来,他的眼神没有了悲伤,只剩下冰冷的仇恨。
他拿出手机给在监狱里认识的人打电话:“是我。”
“你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联系几个可靠的人。”
撒柯联系上了一个专业的人,这个人名字叫盖斯,以前因为做了很多坏事也坐过牢,但是屡教不改。
“你在找帮手?”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静。
“你的手段很专业。”
“那要看报酬。”
“报酬不是问题。”
“你需要我怎么做?”
“去绑架一个人,是精神病院里的护士。”
“具体什么情况?”
“我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要确保万无一失。”
“见面谈吧,城郊废弃仓库。”
城郊的废弃仓库里,铁锈和发霉的味道混杂在潮湿的空气中。夕阳的余晖从破损的屋顶缝隙中洒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撒柯检查着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可疑迹象。他蹲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上,指尖的烟已经烧到尽头。
一辆面包车停在仓库门外,车上下来身材壮硕的人。
“撒柯?”盖斯打量着他说。
“盖斯?”撒柯也打量着他说。
他们走进仓库内部,在那里用几个木箱围成一圈,中间放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划出一个空间。
“直说吧,你要我做什么?”盖斯直接说。
撒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是顾盼在精神病院里穿着护士服的照片。
“她叫顾盼,是精神病院的护士,我要绑架她。”
盖斯接过照片,看着照片上的人觉得有点眼熟,说:“为什么要绑架她?”
撒柯的眼神阴沉下来,说:“她害死了我的女人,她在住院期间是她的责任护士,然后她就死了。”
盖斯把照片放在木箱上,说:“我不管你们的私人恩怨,我只关心报酬。”
“你想要多少?”
“先付定金,事成后付尾款。”盖斯说。
撒柯拿出几沓钱,扔在木箱上。
“她有什么习惯?”
“我观察了她一段时间,她下班走一条必经之路,有一条小巷子,那条巷子里没有监控。”
盖斯摇了摇头,说:“太明显了。如果她在路上失踪,警察会查到那里。”
“那你的建议是?”
盖斯拿出精神病院护士排班表,轻轻推到撒柯面前,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仔细看着表格上的内容。
盖斯用粗糙的手指向表格,说:"她下班的时候,精神病院后面的那条小路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们看着地图,盖斯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撒柯仔细观察着地图上的每条街道。
"你准备在哪里动手?"撒柯问。
盖斯的笔停在一条小路,她下班后通常会走这条路去附近的超市,我们就在这儿等她。"
撒撒的眉头微皱:"施工路段?会不会太显眼了?"
"用什么车?"
“面包车,车牌是套牌。”盖斯指着仓库门口那辆面包车说。
"什么时候动手?"
盖斯指着排班表上的日期说:"这一天是阴天,可能会下大雨。"
撒柯的指尖轻轻敲击木箱,发出嗒嗒声。雨声确实能掩盖很多动静,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动手的时候一定要快,不能给她喊救命的机会。”
“我需要司机和望风的人,你的人可靠吗?”盖斯问。
“他们不知道全部计划,只负责自己的部分。”撒柯说。
“这样最好,知道得越少越好。”盖斯说。
"藏匿地点准备得怎么样了?"撒柯问。
“我们在城郊的废弃工厂汇合,那里已经废弃很久了。”盖斯说。
撒柯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站起身,在木箱周围踱步,模拟着每一个环节。
“事成之后,我要亲自审问她。”撒柯说。
“那是你的事,我只负责把她带到你面前。”盖斯说。
他们最后确认了一遍计划细节,盖斯发动面包车,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撒柯站在仓库里,回味着刚才的对话。盖斯比他想象中更专业,也更复杂。他走到仓库的破窗户前,望着远处精神病院的轮廓。那里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照片,那是他们以前拍的,照片上的毕迟笑容灿烂,与后来那个精神崩溃的女人判若两人。
撒柯轻轻抚过照片上毕迟的脸,说:“很快就会有人付出代价了。”
仓库的阴影里,撒柯的脸忽明忽暗,像是他内心仇恨的外在体现。毕迟的死,让他内心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崩塌了。他拿出顾盼的资料,仔细翻看,照片上的顾盼微笑着,清澈的眼神仿佛在挑衅地看着他。
手指在顾盼的照片上狠狠划过,说:“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夜幕降临,撒柯最后检查了一遍仓库,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走出仓库,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刚出狱时迷茫颓废的犯人,而是重新变回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恶人,一个为复仇而活的恶魔。他已经编织好计划,就像精心编织的网,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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