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暖意

等两人都缓过来,天色更暗了。

江闲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桌子上有件外套。”

倒数第二个座位的桌面上搭着件黑色的外套,晟阳穿上后低头闻了下,是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青柠味,应该是刚洗完没穿多久。

他走出教室,手里拿了纸巾和水,撸起半截袖子:“擦下脸,满脸血晚上的看着有点吓人。”

江闲还没回话,脸上就传来一片湿润,随即是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漫开。他偏开头让了下,道:“我自己来。”

晟阳躲开他要拿纸巾的手,道:“你手不扶着墙能站稳吗?”

江闲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伸到晟阳面前摊开,“你只有一只手?”

晟阳觉得面前这人可能对别人碰他有阴影,太事儿了。

但他还是用矿泉水浸湿纸巾,用力拍在江闲的掌心上:“行,你金鸡独立。”

江闲擦脸上的血渍,抬头问:“还有吗?”

晟阳心里泛上一抹道不明的意味,江闲擦得挺干净的,乌黑的眼睛在夜里亮得出奇。

他故作仔细地打量了会儿,然后一本正经道:“左脸下面一点,嗯……还有下额那,鼻梁往上,也有一点。”

鼻梁?

江闲手突然顿住,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你的血会倒流?”

晟阳见江闲现在才反应过来,没心没肺地笑出来:“你也太不经逗了。”

江闲把手上的纸巾往晟阳身上扔:“笑屁啊。”

晟阳稳稳接住,见人再逗就要生气了,笑着摆手:“错了错了。”说完他拿着纸团往教室里轻轻一丢。

只见那个小纸团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后稳稳落进垃圾桶,晟阳打了个清亮的响指:“三分!”

他笑意未减,道:“那就走呗。”

“嗯。”

走的时候两人都没提背的事,虽然走得慢一点,但没关系。

致远楼下的路灯将人影拉得很长,有一处影子晃上晃下,活像招财猫的手。

晟阳扶着人,犹豫了好几次,话到嘴边又被他自己按捺下去。

秋夜的风透着凉意,江闲的额间却渗了丝薄汗,他瞥了眼身旁的人:“你哮喘犯了?”

晟阳手扶着江闲的肩,拐着弯问:“累吗?”

江闲呼吸有点急促:“不。”

晟阳:“……”

这才走到致远楼旁的桂花林那,离校门至少还有十分钟的路。

晟阳把江闲扶到长椅上,突然说:“你坐这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

没等江闲问,晟阳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衣袖在夜风中飞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渐明,学校里影影绰绰,连篮球场上的人都散尽了。

江闲坐在长椅上,他的卫衣颜色深,血流在上面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血腥味有点明显,“学姐”不一会儿便闻着味凑过来。

它摇着尾巴走到江闲脚边,细细看了会儿,发现脚腕那有处擦伤,于是凑过头像是要用舌头舔那块肿起来的地方。

突然,一双大手把它拦腰抱起,“学姐”四肢腾空,惊了一跳,“嗷呜”叫了声,但那人的味道它好像挺熟悉的。

“这你可不能舔。”

晟阳把“学姐”放到一旁的草丛上,摸了下它的脑袋。

“等久了吧,我去找了辆自行车。”晟阳微微喘着气。

江闲转身看向晟阳身后那辆车:“哪儿弄的?”

晟阳把手搭在自行车把上,回道:“十福街啊,那里有家卖自行车的。”

那家自行车店名叫“小九自行车”,因为老板排行老九,其次寓意着他家的自行车用得久,关键是从这到那家店距离还是挺远的。

江闲问道:“这么快?”

晟阳发鬓黏了几缕汗湿的发丝,脸上的笑很深,比教学楼下的路灯扎眼:“那是,你阳哥的速度能不快吗。”

吹了牛开了屏后,他才收着尾巴补充:“李叔开车载了我一段路。”

“离校门那还有好长一段路,你这左腿跟了你也太遭罪了,再这样蹦下去明天保不准也得废。”

江闲轻声应了下。

就算去那家店可以坐车,回来可以骑车,也很难十五分钟就能跑个来回。他觉得自己之前有点矫情,其实背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晟阳把外套拉链拉开,摞起袖子,拉着领口扇了几下风:“走,扶你上——车?”

他声音突然拐了个弯,本想扶江闲到车后座去,结果瞥了眼自己刚提的新车,表情立马僵住了。

江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把目光原封不动地收回来。

怎么说呢?

当时老板已经关灯准备走了,晟阳又走得急没仔细看,随便拿了最近的一辆付了钱就往回赶,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这车竟然是粉红色的!

还TM印着“童年顶流”——那几只羊的图案!

这车的受众到底是谁啊?!

难怪老板看着他欲言又止呢,原来是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晟阳见江闲看着这辆陷入沉思,当即脱口道:“我不喜欢这个,当时太急——”

“没事,挺好的。”江闲打断了他的话,面不改色。

晟阳:“……”

说不清了。

算了,认命吧。

晟阳长叹一口气,把自己的包挎车把手上,转头对后座的人说:“扶稳了吗?”

江闲:“嗯。”

于是两人坐着这辆“高大”且“纯情”的粉色自行车上路了。

毫无疑问,自行车的速度比步行快多了,没多久便到了校门那,晟阳捏住刹车,车轮倐地停住,他转头问:“你家在哪个方向?”

江闲:“不用送了,我可以——”

“不用送?那你自己飞回去吗?打车的话,到家门前那段路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走?”晟阳笑道。

“别麻烦别人了,麻烦我一个就行。”他说。

江闲的路子晟阳差不多能摸透了,问就是不用,再问就是不行,弄急了直接“关你屁事”,就不能留他拒绝的话头儿。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性耳聋加恰到好处的死缠烂打,简称:耍无赖。

江闲并不知道晟阳在怎么琢磨他,偏开头淡淡地回:“银杏林院。”

晟阳听后点了下头,一脚蹬在车脚踏板上,直视前方:“那地方是老居民区吧,听人说整个市就那里的银杏长得最好。”

江闲视线落在街边的银杏树上,重叠交错的叶片已经开始变黄了,“十月中旬的银杏最好看。”

“是吗?”

“嗯。”

不远处的诊所前车子缓缓停下,刚好碰到个准备下班的医生。

这医生凭着良好的职业素养,没给两人轰出去,给江闲做了检查后说没大事,静养一段时间就好,开了点药就拉着个脸把两人“送走了”。

车子在昏黄的灯光下不疾不徐地前行着,穿过喧嚣的人间烟火,也穿过明暗交错的憧憧树影。

秋夜凉风拂过脸颊,带着一身悠然惬意,将一天的疲惫推抹开来。

灯火亮了一整条街。

街边有人同行散步,有执手偕老的夫妻,也有打打闹闹的小孩,还有并肩同行的两个大爷,不知道他们在谈象棋还是在谈明天去哪钓鱼,只是在目光不及之处也牵起了彼此的手。

小贩在拥挤的人潮里叫卖着物美价廉的小吃:炸豆腐、煎饼果子、红豆冰粉、肠粉……香气传了整条街,人们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味道。

这里有人间烟火,车马很慢。

晟阳骑着车穿过银杏大道,绕过前方的人群,拐进一条巷子里,朝前方缓缓行驶了十几米后最终在一扇陈旧的门前放慢了速度。

“是这吗?”

“嗯。”

银杏树从院墙探出头,晟阳双脚抵住地面,转身下车:“这儿的银杏确实长好。”

他收回目光,抬手敲了下两下门。

没过多久“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锅铲,肩上竟然还趴着一只黑猫,她看到门外灰头土脸的俩人后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撇着嘴把晟阳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下。

晟阳不明所以,硬是把视线从那只猫身上移开,笑着问候:“奶奶好。”

“你姓晟?”林奶奶抬着下巴问。

晟阳有点意外:“啊?昂——”

话音未落,这锅铲的手柄直接落他脑门上了,“砰”地发出略显沉闷的一声,奶奶肩上的黑猫也炸了毛般弹起,稳稳落到地面后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晟阳有点懵。

什么情况?!

晟阳缩了下脑袋,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位前两秒还一脸和蔼奶奶。

没等他说话,林奶奶又要挥着铲子再打:“就你这小子?每次一遇到你就没好事!还撒野到我家门口了?!”

这次有了防备后,晟阳闪身躲了下,伸手夺过那把锅铲:“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这是我同学。”江闲挡在晟阳前面,也不知道他曾祖母怎么突然上手。

“我知道你俩一个班的,小青都和我说了!上次就是和他打架的吧?”说完一把抓住晟阳手里的锅铲,没好气地说:“你个小崽子把手松开!”

史木青无意间和老人家谈到江闲打架那些事,说的时候也就拿来打趣,但落到老人耳朵里就变味了。

晟阳抬手在林奶奶身边罩了下:“我松手,您别摔了。”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挨打,本来还想反驳的,但仔细一想这还真就是事实。

从碰到江闲那天起都打三回架了,今晚江闲还瘸着腿回来,活像是又打了一架。

江闲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眼见人火气还没消,他拿过林奶奶手里的锅铲,“之前打架和他没关系。”

林奶奶眼见江闲拦着,脸耸拉得更厉害了:“没关系?那你说,你这脚怎么伤的?”

问得真好。

还真就和晟阳有关。

小剧场

“向北”饭店打架当晚。

史木青:“给江闲带了点擦伤消肿的药。”

林奶奶:“又和人打架!”

“有个叫晟阳的人当时帮他来着,两人关系好像挺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小闲……”

林奶奶所得关键词“打架”。

“就是叫晟阳的那人和小闲一起打的架?”

“昂。”

“也是上次在学校和小闲打架那小兔崽子?”

“昂。”

“上上次打架也那小混账有关?”

“昂——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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