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大海捞针

从学校食堂出来。杨林跟在小敏的后面, 在一处人少的大树下,小敏停住了脚步,杨林走上前来对她说:

“你寻找人的这个事情,我想了想, 有几种方法可以寻找这个人?如果这个人是外地人,是路过菜市口的,那就要麻烦得多。”

小敏紧张地问杨林道:

“你为什么那么想呢?他会是外地人吗?”

杨林望着树顶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想想, 如果是我们市本地人, 公安警察丶专案组在电视丶报刊发布消息, 那么费劲地找, 一连寻找几个月渺无音讯,以市公安警察的刑侦能力找个人,那还不是小事一件,可检察院退侦, 刑警专案组又排查,又寻找了那么长时间,还是没找着,最关键的是那个人, 电信申请手机号码没有如实用身份证登记信息, 除非他是外地人,不然早就找着了。”

小敏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你别吓我,弄得我一点信心也没有。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我知道告诉你了也没有用,当我没说。”

杨林急了,对小敏说: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那只是在分析, 在前面两种可能都存在的情况下, 还有一种可能是被抢夺手机那个人不敢出来作证, 怕给自己惹麻烦,这也是有可能的。”

小敏生气地对杨林说道:

“你说的这些, 我都想过,现在最关键的是用什么办法找到这个人。”

杨林着急地说道:

“要找一个这么难找的人,是得先把问题分析透彻,找人才有针对性,方法才得当,要不然全是纸上谈兵,急也没有用的。”

小敏眼泪汪汪地哭着说道:

“这事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不急,我小叔都快到人生尽头了,我不急吗?你气死我了。”

杨林见小敏流泪了,心痛地解释道:

“小敏,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误解我的意思呢?好了好了,现在就直接说我的看法和办法,行了吧。”

小敏不再说什么, 也许她对杨林的话误解了, 寻找这么一个难找的人,如大海捞针,是应该把方方面面的问题想清楚,多想些意想不到的问题,免得找人走弯路。他看着杨林,不再生气了,杨林也一点不跟她计较,认真地对她说:

“找一个这么难找的人,连刑警丶专案组都找不到的人,我认为第一呢,网上找,在网上把这个人的形象,体貌特征描绘出来,求网民帮助找,但这个体貌特征怎么描述才准确呢?”

小敏说:

“这个好办, 我已经与李娜律师联系了, 案宗里刑警在办小叔的案子时已经描绘了一份,李律师可以复印出来,我到时候找李律师要一份。”

杨林望着树尖, 转动着眼睛说道:

“这个办法呢解决了被抢夺手机的那个人万一是外地人的问题, 我来办网上寻找这个事情。第二呢?到处张贴小广告。到印刷厂将找寻的这个人相貌特征,找寻他的原因说清楚,如本人见了,其他人发现了,将给予重赏,然后在全市各个地方到处张贴,也许能碰上好运气。”

小敏点点头说:

“我看这个办法行。”

杨林接着说道:

“还有个办法,就是手机发微信群寻人。最后一个办法,我看守株待兔, 星期天, 每天放学后,到菜市口那个地方碰碰运气,将张贴的寻人启事拿在手中,说不定有苍天巧合。”

小敏激动地用手拍打杨林, 对他说道:

“杨林, 你真行,脑子这么好用,越来越聪明了。”

杨林被小敏一表扬,嘿嘿地笑着说道:

“那当然啰,我杨林是智多星, 这样吧,你这两天就把资料准备好,拿到资料后我立即放到网上去。印刷资料的事,我找我表嫂帮帮忙, 她们单位在印刷厂印资料多, 求她帮忙代印一些,我找一些人帮忙张贴,我们自己也去张贴一些,我想苍天不负有心人,会有效果的。”

小敏放学后,急不可待地骑着车到律师事务所找李娜律师,见李娜律师正在接待客户,她站在门外等待。李娜看到小敏后,暂停接待,走出门外问小敏道:

“小敏, 有什么事吗?”

小敏将寻找小叔胡成在菜市口抢夺手机那个人的想法,告诉李娜律师,然后对她说道:

“李阿姨, 只是碰碰运气,也许能找到那个人。想找李阿姨要点资料。”

李娜笑着对小敏说:

“小敏, 你真会想办法,即使大海捞针,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捞,不能坐等, 你等着,我给你复印资料。”

李娜回到办公室,翻找出卷宗, 复印好资料拿到门口递给小敏, 高兴地对小敏说道:

“你真聪明, 这些办法都很好,我们一起努力。”

小敏高兴地对李娜律师说:

“谢谢李阿姨,我们一起努力。”

小敏回到家里, 没有把这些事情对爸爸妈妈讲, 更没有对奶奶说。她心里清楚, 这件事情希望渺茫,成不成未知,怕让爸爸妈妈担心,特别是奶奶,怕她有太大的希望值,万一到时候又没有找到人,怕她接受不了,小敏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她躺在床上,冥思苦想了很多事情,用手机将李娜律师复印给她的资料拍了照,发给了杨林。

折腾了很久的小敏, 这时才静下来,她抓紧时间做作业,把全天的课又详细地复习了一遍,发现一天的课欠帐好多。晚饭后, 小敏继续复习白天的课程。

杨林将编辑的寻找菜市口被夺手机那个人的微信内容发了过来,小敏详细读了三遍,很清楚,也不复杂,编得很好,小敏很满意,她回微信给杨林:

“你真行,编辑得有很有水平,一目了然,通过了。谢谢你,杨林,真的非常谢谢你,不要忘了做作业。”

杨林在微信中看到小敏的表扬鼓励,十分激动高兴。他又回微信:

“小敏,你能满意,我很高兴,很难得到你的高度评价,我好激动。”

小敏看了禁不住笑了起来,她又回微信:

“骄傲使人落后,不允许骄傲,必须随时保持戒骄戒躁的作风。”

杨林又回微信,发了一个装怪的样子。

小敏笑得很开心,没再回微信。

杨林当晚就把寻找胡成在菜市口夺手机那个人的信息,通过微信群发了出去,小敏收到微信后,又立即在圈子里进行了转发,这个微信像发酵的面团一样,立即延伸出去,二十分钟后,爸爸妈妈的手机上也收到这个群发的微信,他俩拿着手机高兴地来到小敏的房间,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说:

“小敏, 你快看,手机微信帮你小叔找证人的。”

小敏一看,就是杨林刚才群发的,发酵好快呀,不到半个小时,就到爸爸妈妈的手机上了,现代化的寻人方式真是意想不到啊,小敏很平静地说:

“爸丶妈,小叔申请了法律援助,现在为小叔服务的律师叫李娜,还不到三十岁,思维敏锐,头脑灵活,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律师,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办法,还有在网上发帖,很多办法,齐头并进。”

胡波开心地对小敏说:

“这下你小叔可有救了,能活了。”

小敏有些着急地说:

“爸,妈,你们期望值不要太大,很难,刑警丶专案组两次侦查,每次都花了两三个月时间,还是渺无音讯,我们要冷静对待这件事情。虽然有希望,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袁玉直点着头说:

“小敏说的有道理,不要抱太大希望,现在总算是有点希望,有希望比没有希望好,成不成就看老天爷的了。”

小敏对胡波丶袁玉说:

“爸丶妈,你们早点睡吧,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不要为这事影响你们休息。”

小敏看着爸妈走出自己的房间,叹了口气,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小敏的想法,都是小敏在折腾。到看守所见了小叔,小敏是日思夜想,绞尽脑汁,让她吃不好,睡不好,小叔能不能活,就在此一举,找不到一条更好的路径,可小敏不敢让爸妈知道是她在干这事,怕爸妈担心,更怕爸妈掺和进来,给他们无尽的烦恼和痛苦,在寻找的过程中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带来无尽的煎熬,小敏宁愿将这种痛苦煎熬由自己一个人承担丶承受。

卢微也接到寻找胡成在菜市口抢夺手机那个人的微信,是微信群发的,胡成出事这一年多,她一直在经受着良心的折磨,吃不好,睡不好,经常做噩梦,与胡成在一起的美好时刻,幸福时光始终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只要自己静下来,胡成就要在眼前晃动,自己想忘记胡成,将胡成从自己的内心和脑海世界里抹掉,可越是这样,胡成越是到她的脑海里回旋,也许是她欠胡成太多,也许是以前与胡成在一起,他总是让着她,可这次与胡成一起去按揭买房,她却如此固执,如此霸道,如此不可一世,胡成为了帮母亲还高利贷,把积蓄全都用光了,而自己毫不通情理,伤了胡成的心,让胡成在无名的痛苦烦恼中,以至他内心的无名火无处发泄,在外面遇到事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动杀人。这一年多,卢微私下又谈了三次恋爱,先后与三个对象相处,每次接触一见面,就拿胡成与他们相比,反反复复连自己都没兴趣了,只有在这时,她才知道胡成的好,才知道胡成才是她心中的最爱,可为什么自己不珍惜呢?胡成中院丶高院都被判了死刑,必死无疑,她放弃幻想,她无数次的在幻想中寻找一点点安慰,可这幻想如渺茫的云烟,烟消云散。看着微信群里的微信,卢微好想见见胡成,心中有好多话,好多后悔,想对胡成倾诉。

小敏放学刚走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在喊她:

“小敏,小敏,是我,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学校刚放学,学生像潮水一般往外涌,小敏东张西看,不知是谁在喊她,卢微见小敏左望右看,主动走到她面前,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说道:

“小敏,是我在喊你。”

小敏回斗一看,是卢微,是小叔以前的未婚妻,她平淡地说了声:

“卢阿姨,怎么是你。”

卢微边走边说:

“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小敏头都不回地问道:

“卢阿姨,你有啥事啊?”

卢微贴近小敏,讨好地对她说:

“小敏,我想见见你小叔,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小敏头都不抬一下,边走边说:

“算了吧,没有这个必要。”

卢微心里愧疚地说:

“小敏,你要理解我的苦处,我心里装着他。”

小敏有些生气地現:

“忘了吧,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没有必要,用不着。”

卢微带着求助的心情,对小敏说:

“小敏,你帮帮阿姨吧,我爱你小叔,我真的好想见见你小叔。”

小敏十分生气地对卢微说:

“没有这个必要,我小叔在里面已经平静下来了,你不要去打扰他,你为什么还要去打破一湖平静的水?你是安的什么心?何况我小叔现在这样,你有那个必要吗?他中院高院都被判了死刑,你就让一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平平静静地走吧,你何苦在这个时候,像一坨石头一样去打破他内心的平静。即使有奇迹出现,他出来时,都五十多岁了,你能等吗?这现实吗?你自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小敏说完,跑着走了,对身后的卢微不管不顾,卢微风一样的追着小敏,边追边说:

“小敏,我只是想见见你小叔,其他的我没有想那么多。”

小敏停下脚步,大声说道:

“没这个必要,我小叔对我说了,他永远也不想看见你,我也不愿意你去打扰我小叔。”

说完小敏头也不回地走了,卢微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网络寻找,微信群寻找,张贴寻人启事,小敏,杨娜律师,杨林先后接到了100多个好心人的电话,但都不是要找的人。

小敏每天放学后都要到菜市场口子,守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星期天上午,下午,她也要去那里守上一两个小时,有两个残疾人乞丐,小敏见了总是捐一块两块钱给他,有一个星期天,天突然下起大雨来,小敏急着跑到街边躲雨,见两个乞丐残疾人动作很慢,小敏一个箭步,想都没想地冲到雨中,拉着残疾人到街边,自己一身衣服淋湿了,两个残疾人乞丐很不好意思,主动问她道:

“你每天到这里来,是在等什么人吗?”

小敏想到乞丐也许在这里时间长,她从身上摸出一张寻人启事给乞丐看,一个乞丐接过寻人启事,不认识字,将寻人启事交给另一个乞丐,乞丐仔细看了说道:

“我们俩在这里只有一年半的时间,已经快两年的事了,时间长,我们没看到发生这件事。抢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应该是大事情,至少在菜市囗这个地方是大事情,你不应该在这里等米下锅,你应该去左边那个水果店问问,水果店正对着菜市口,也许他们看到过发生这件事,对你要找的那个人可能认识。”

小敏一听,如梦初醒,对两个乞丐弯腰鞠躬道: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一个乞丐笑着说道:

“不用谢,你太善良了,老天会帮你的,会找到那个人。”

小敏淋着大雨跑到菜市口左边水果店,水果店女老板见小敏跑进来,也没有去招呼她,看她那样子是来躲雨的,不是来买水果的客户。小敏一走进去,就从身上摸出寻人启事,对女老板说:

“婶,麻烦您了,我要找个人,您能帮帮我嘛。”

女老板爱理不理地接过小敏手上的寻人启事,被雨水淋湿,她一看就是微信群上的寻人启事,公安局的人多次找过她,她都说没看见,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事实上她当时是看到了,被抢夺手机的那个人,她认识,是外地人,在这市场里面做过生意,出了那事后他早就离开了这里,以前经常来这里买水果,有时打电话订苹果,要她送进去。女老板看了看寻人启事,问胡小敏道:

“你花费这么大功夫,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小敏难过的对她说道:

“婶,抢夺手机的人是我小叔,他吵架冲动打了人就跑了,他怕被打的人有生命危险,就抢夺那个人的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后来被打的那两个人都死了,我小叔被判处死刑,如果我小叔要想活的话就得把那个人找到,证实我小叔不是故意杀人,婶,你帮帮忙吧。”

女老板看了看小敏,对她说:

“看样子,你还是个读书的学生,我看到了怎么跟你联系,我打电话是要电话费的。”

小敏十分聪明,马上从身上摸出100元钱递给女老板,对她说:

“婶,这是电话费用,你直接打我的手机,我手机二十四个小时不关机,我上课的时候调静音,我接到电话立即赶过来。”

女老板看着小敏说道:

“寻人启事说的找到了那个人有重谢,我帮你找到了,怎么谢我,给我多少钱?”

小敏有些激动地说:

“婶,只要能找到那个人,要怎么谢都行。”

女老板有些不相信地对她说道:

“你还是个读书的学生,说话算话吗?”

小敏点着头说:

“只要能找到那个人, 当然算话。”

老板娘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给点定金吧。”

小敏为了救小叔,来不及多想,马上从身上又摸出两百元钱,这钱是清云寺法慧大师给他的钱,说是在灾难丶苦难来临时有用处,她把两百元钱递给老板娘说:

“婶,这是定金,只要能找到那个人,我们一家人不吃不喝也要感谢你的。”

老板娘接过钱,一下就放进身上包里,连个白条也不打,旁边几个躲雨的人见了,白了女老板一眼,极为看不起她。

小敏向女老板弯腰鞠了一躬,十分感激的对她说:

“婶,我先谢谢您了,我等你的电话。”

小敏全身湿透了,转身往家里走,可雨还下得很大,她想到两个乞丐,又是残疾,这么大的雨,今天乞讨受影响,没钱吃饭怎么办?她又回头走到两个乞丐面前,从身上摸了10块钱,递到一个乞丐的手中,然后冲进雨中跑回家。

回到家里,袁玉见了,急着问道:

“小敏,这么大的雨,你跑到哪里去了呢?打电话也不接,给你送伞又不知你在哪里,你自己看看, 全身湿透了,快去换衣服。”

小敏笑了笑,说道:

“妈妈,雨下得大,我没听见手机呼叫。”

小敏换下衣服后,手握佛珠,静静地坐在床上,念“阿弥陀佛”,念了一个多小时,念得心地清净,天空放晴,太阳出来。此时,小敏心情愉悦,像雨后的蓝天,干净得万里无云。

从寻人启事贴出去,微信群发出后,小敏的心每天都像弦一样调的很紧,她连上课手机都是拿在手中的,虽然手机调到静音,但仍然让小敏在上课时分心,小敏知道,进校开手机是严重违反校规的。但小敏也不愿意这样,没有办法。上午最后一节课刚上几分钟,菜市场门口那个婶打电话来,在手机屏上显示,小敏不知如何办好,她极力克制自己不接,可手机屏不断显示,水果店那个婶不停地给她拨打电话。小敏急了,不行,必须得接这个电话,一定是有找到那个人的消息了,怎么办呢?老师口若悬河的讲课,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可小敏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老师的讲课一句也听不进去,黑板上一个字也看不清楚。情急之中,小敏举起手,老师边讲边看着小敏,用手指了指,小敏站起来说:

“老师, 我要上厕所。”

老师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停下讲课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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