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奶昔迅速做好，东崇弘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东问西，没完没了。他朋友们总算过来，一股脑围着柜台，互相撞来撞去，光线都暗了不少。

这其中有一个嵇浚认识的笛秋宁，留的中长发，偏向俊秀的脸，被簇拥在中间，追问‘你喜欢的谁啊’。此刻臭着一张脸，一副‘别吵我’的样子。

还有个长相勉强帅的板寸男生，笑容最夸张，有个大鼻子，嵇浚初三和他同过班，记得他好像家住得远，每次小组活动都迟到。

另一个显眼的红发男生叫之橙，性格有些跳脱，小脸蛋，长得也高挑。嵇浚居然认识他，因为他是那种，真的非常吵，非常活跃的男生。

此刻他就盯着东崇弘的两杯奶昔狐疑起来：“这是啥，你怎么点的这个。”

“新品啊，你喝吗？”东崇弘推给他一杯，继续找嵇浚聊天：“这里边绿色的是什么，感觉喝起来，嗯，其实也挺清爽的，就是有点怪味道。”

嵇浚：“放了一点新品种香蕉。”

之橙一口半杯，喝完咂咂嘴，闻言大怪：“香蕉……绿色的香蕉？”

东崇弘：“绿色的香蕉怎么了，好喝不就行了？”

旁边就有男生探头望了一下：“好喝嘛，那我要这个。笛秋宁，你付哦。”

顿时大家纷纷改注意，全都选了这个新品，真远走过来，和朱琴换了位置，两人操作相似，流程相同，动作流畅迅速，一时间所有人都原地看着。

笛秋宁手表付了款，看着看着，忍不住问：“这个粉色的是什么。”

“新品的菠萝。”嵇浚说。

“……紫色的呢。”

“葡萄。”

嵇浚做好一杯，放在光洁的浅绿柜台上，颜值确实是高，味道其实也不错。他问：“要自己摇吗？360度摇一摇就行。”

顿时男生们又来劲的争抢起来，他继续下一杯，突然转头看一眼，东崇弘站在那望着他，有些稀奇，有些入迷，看他转头还小幅度举手挥了挥以示友好。

东崇弘眼中的嵇浚：冷淡表情，但没有皱眉，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就是那种高冷又有气质，眉眼深邃，超然脱俗，嘴唇花瓣一样粉红的美少年。

还留了长发，看着就很清爽的样子，棒球帽下耳朵边还有个深蓝发夹。

东崇弘慢吞吞举着奶昔，内心里有一种晕乎乎，难以言说的快乐，这让他觉得今天果然是非常美好的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东崇弘你发什么痴呆。”烦人的之橙打断他的遐思。

每个人都领到奶昔，旁边圆桌空着，大家围成一团坐下，随便找了个话题，盯着玻璃门外的灿烂阳光开心的聊起来：“晚上去哪玩？”“打球吧。”“篮球还是网球。”

嵇浚做着收尾工作，将店里空桌上的杯子收回，桌子擦净，东崇弘心不在焉的目光追着他跑，没一会大家饮料吨完，一致认为有点怪，但还行，呼啦一下就准备走人了。

东崇弘竟然生出一点不舍，感觉嵇浚有点冷淡啊，都不和人说话。

算了，下次再约，他喊了一声：“嵇浚，拜拜。”

嵇浚抬头看去，对方还认真的冲他招了招手，一帮人涌出店外，不知为何又停住——笛文若在对面吃完中饭，买了束花回来，恰好撞上侄子笛秋宁。

两人说了句话，东崇弘就很想再跑进店里转悠一圈，于是嵇浚刚回柜台，就见东崇弘从外边探进头，对着他嗨了一声，又帅又中二，阳光灿烂的跟着大部队走了。

“……”好奇怪的人。

当然，东崇弘的朋友比如之橙，也觉得他今天很奇怪。他自己没感觉，还在那问笛秋宁：“你知道嵇浚哪个班吗？”

笛秋宁摸出口香糖在嚼，旁边之橙立刻强享之，笛秋宁：“啊？”

“啊什么，你痴呆嘛，就是你姑姑奶茶店兼职的嵇浚。”

之橙瞄他一眼，插嘴：“年级第一的那个嵇浚。”

东崇弘：“对！”

“我不知道。”笛秋宁冷漠的说，“我和他不太熟。”

“校内网应该有分班名单。”另一朋友樊璟说，“嵇浚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东崇弘内心里欣然认同，又疑惑：“他为什么来兼职，年级第一，高三不该专注学习？”

笛秋宁瞥他一眼，眼神有点奇怪，“他在这兼职两年了。”

“！”东崇弘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脑袋里一头雾水，“可是，我应该，也经常……偶尔也还是来过奶茶店啊，为什么我之前毫无印象。”

“我怎么知道。”笛秋宁不留情面道，“可能你脸盲。”

嘉霖北校门几步路就到了，东崇弘沉思，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过去有没有关注过奶茶店的店员长什么样子，可他还记得那个夸他帅的姐姐，难道就真那么巧一次都没见过？

之橙斜眼看着东崇弘：“你真的盲啊，开学典礼没见过？他去年是年级代表吧。”

樊璟：“就是，你狂得很啊，每学年都换班，从小学到高中，肯定同班过！”

之橙：“再不然邻班组织过活动吧，别告诉我你还是没印象。”

东崇弘：“……”问题是，真的好像没有啊。

嵇浚还真没和东崇弘同过班，同理，他也是今天才注意到东崇弘。以前也许路上遇到过，校内论坛里名字看到过，学校里擦肩而过……也许，嵇浚不关心。

笛文若带着花束进来，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心情很好的样子。嵇浚收拾收拾，准备上课去了。笛文若叫住他：“浚儿，你们现在下午多上一节课是吧，来来。”

她身材高挑，穿着白色衬衫，颈间戴项链，把嵇浚扒拉到一边，认真说：“你不是想考医学院？没必要继续兼职，你妈都让我劝你了。”

嵇浚摘下藏青工作围裙，平静道：“我成绩没问题。”

笛文若：“可你妈会愧疚啊，难得今年升职……”

嵇浚想了想：“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嵇浚走了，笛文若摸出手机，看了看，又叹一口气，想起嵇浚上次的说法：“兼职会让我感觉很舒服。”这孩子就是倔，还倔得很有办法，她能怎么办，不让他做，外边有的是工作。

她挠挠头，真远正在电脑上忙，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一看：“噫今天推了好多杯新品。”

真远顿了顿，稍稍瞥了她一眼：“谁叫你买那么多不知道哪里来的新水果。”

“……”笛文若，“檀阳名品，懂吗？”

下午仍然是无聊的下午，除了上课能清净一点，课间到处是嬉笑打闹、情景演出、闲聊八卦、武打对决。有时嵇浚置身其中，感觉自己的同龄人丝毫不受时光熏染，可怕得很。

当然他也会有一到两个孤独的同伴，比如此刻他的后桌束佳。

“这道题怎么做。”束佳说着，嵇浚就转过头去，认真解答。

半分钟不到，束佳点点头，用笔一推眼镜：“懂了。”

教室里窗明几净，采光很好，课桌都是自己选的，有粉蓝、粉红、粉绿、米黄，嘉霖校内包括教学楼基本都是这几个颜色，看着就很小清新风格。

旁边一个很吵的男生说起一件很厉害的事：“上上届你们知道嘛，有个女生，爸妈都是Beta，长得也不太高，每次检查Beta指标占一大半，高三开学她就发烧了，你们猜！”

“对！她因为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分化成B以外的性别，只以为自己感冒，就每天很正常的上课，很努力，居然硬生生度过了危险期，直到她信息素外溢才被老师发现！”

“你们懂吗？就是她本身也不太高，像我这样，她分化成Alpha，不是那种很晚的破格分化，就是自然而然的……我的意思是，其实这体检真的也不太准有时候。”

“像我也是，从昨天开始发烧，吃了药了，今天还这样，体检结果是上周的结果，现在我有可能就正在分化……你们懂吗？我可能是Alpha呀！”

他情真意切的感慨起来，大家很给面子的鼓掌、大笑。男生仿佛置身舞台中央，昂首挺胸的冲观众席敬礼、飞吻、接受（实际并没有的）飞吻，所有人都很开心。

嵇浚：“……”

什么时候能来点新鲜的就好了，嵇浚心想。

三节课后，嵇浚往后靠住，盯着眼前的课本开始发呆。他喜欢发呆，什么也不想，耳朵里偶尔能飘进来只言片语，随便一听，大家仍在讨论关于三年级体检的事。

无聊，嵇浚瞄了一眼课桌里他的那份体检报告单。

信息素的检查一共38项指标，有23项指向Alpha，18项指向Omega，AO重叠指标是12项。另有9项不明。

嵇浚上上次体检，Omega指标达标8项，上次是10项，这次已经到13，很标准的上升曲线。

这一年里，他大概率会分化成Omega，和他妈妈嵇蘅的第二性征一样。

嵇浚眼睛望着前方，棕发在室内有种不明显的光泽。他有一张标准漂亮的脸，肤色白皙，光影下呈现出玉一般的细腻质感。此刻他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静、理性且寡淡。

他眼眸过于漆黑，目光过于冷漠，他专注学习与兼职，没有常规意义上的朋友。

他常常一个人，不爱说话，是不想成为Omega的困惑的男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