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榕城,阴。
松月又要出差了,这次是去陕西。
现在整个投行业务都在走下坡路,大A市场一片愁云惨淡,各家公司IPO的热情比起以往下降了不知多少。
六年前松月刚入行的时候,市场其实已经进入了寒冬。相较于前一年发行了五百多支股票,她毕业那年,其实很多证券公司已经揭不开锅。
好在她运气好,进的是宁投正业,跟的又是李正,所以分到了一杯羹,这几年过得也还凑活。
可是整个行业不行了,这是大势,谁也改变不了。
眼下为了生存,金融行业大幅降薪,甚至有传言说要倒追前几年发下来的奖金,搞得人心惶惶,朝不保夕,谁也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松月只在酒店休息了一天,就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往陕西进发。
没办法,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她只能拼命。
一大早,她就搭上了李正的车,前往机场。
这次出差,徐如诗和她同行。李正送徐如诗去机场,顺道捎上她。
她不禁在想,这两人是不是已经同居了?能使唤得动投行部老大当司机,徐大小姐的面子还是不小的。
到达机场的时候,律所和会计师事务所的人还没来。
李正陪她们一起等着,顺便叮嘱他们这次尽调要注意的地方。
这次牧山乳业的项目规模大,前期工作都还没开展,尽调安排了六个人,他们公司、律所和会计所各两人,松月算是临时的项目负责人。
等了几分钟,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就到了,大家互相寒暄了几句,立刻开始讨论这次的项目。
“漂亮姐姐!”正讨论间,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松月扭头,远远的就见一个人朝他们走来,身高腿长,走在人群中特别打眼,还高举着胳膊冲她挥手。
这么招摇的做派,除了孟河山还能有谁?
会计师事务所的人不清楚状况,面面相觑。
徐如诗原本没精打采,见到孟河山,立刻瞟了松月一眼,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李正皱眉,“他怎么来了?你私自带他去陕西?”
“怎么可能?”松月无语,她是去工作,又不是度假。
再说了,就算是度假,她也不会带孟河山去呀。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要不是你带他去的,他怎么知道今天出发?”一旁,徐如诗不咸不淡地开口,毫不客气地火上浇油,“可以呀松月,公费恋爱,真有你的。”
松月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是找我的?航站楼这么大,只有你徐大小姐能从这搭飞机,别人就不行?”
话音刚落,就见孟河山径直走到他们跟前,笑着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杵在他们身旁不走了。
松月:“……”
松月迟疑了片刻,才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孟河山听她这么问,笑得更开心了,“当然是去陕西,就牧山乳业那个项目啊。”
松月:“……”
身旁,传来徐如诗的嗤笑声。
李正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显然在责备松月自作主张。
松月十分冤枉,她哪知道孟河山从哪听到的消息?反正不是她说的。
前天晚上孟河山给她送了热水袋,后来她迷迷糊糊中睡着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就更不知道他要参与牧山乳业的项目了。
她瞅了瞅孟河山手里的一个小行李箱,“你确定你要去陕西?”
他也不看看天气,十一月底的陕西,那是什么气温,他居然只推了一个小行李箱。
“还有,我什么时候同意你参与这个项目了?”
“我不需要你同意啊。”孟河山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有我的门路,又不花你们公司的钱。”
他的门路?松月更疑惑了。
此时,律师事务所的人也来了,打头的是周姐,松月之前就跟她合作过,也算熟人了。
周姐看到孟河山,立刻招呼了一声,“小孟是吧?没想到你都先到了。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所新招的实习生,这次的项目带上他,让他熟悉熟悉流程。”
松月难掩惊讶,孟河山居然找的是律所的门路,而且准确地找到了这次参与项目的律所,轻而易举地成了律所实习生,还被带着去做项目。
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就招进来做实习生?
这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学生能办到的。
趁大家不注意,松月悄悄问周姐,“这实习生到底什么情况?”
周姐压低了声音,“空降的,具体我也不清楚,部门总让我带着去项目现场看看。你不用在意。”
松月:“……”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个空降兵,就是冲着她来的啊!
松月他们带的大件行李,都办理了托运,只有孟河山一个小行李箱,推着就进了飞机机舱。
松月忍不住叹气,“你知道现在陕西什么温度吗?”
“当然知道,我又不是没去过。”孟河山轻松地拍了拍行李箱,“别看箱子小,里面是真空压缩的羽绒服,保证冻不到我。”
松月:“……”
松月看他一脸天真的样子,忍住了话头没说。
看来孟河山以前确实去过陕西,只可惜,他去的应该是市区,住的或许是酒店。
至于这一次尽调可能遇到的情况,大概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松月不再多嘴,说不定到了地方,孟河山被当地的情况一吓唬,就乖乖回榕城了,也省得她多费唇舌。
上了飞机以后,大家分别落座,松月和周姐正好挨着坐在一起。
两人正说着话,孟河山走了过来,朝周姐笑了笑,“姐,我能和你换个座吗?”
周姐有些惊讶,扭头就去看松月——她跟松月是熟人,担心换了孟河山坐在松月旁边,松月会不自在。
松月点了点头,示意她没事。
她当然没事了,前天深更半夜,孟河山才跑去酒店找她,在她房间里呆了好久。
不明情况的人要是看到了,肯定还以为他们又睡了。
孟河山如愿以偿地坐到了松月身旁,心情美得冒泡。
他系好安全带,朝松月跟前凑了凑,“陕西那边冷,你热水袋带了吗?”
松月摇头,谁要带那么土的东西?
“那你回头又胃疼怎么办?”孟河山嘀咕起来,“算了算了,到时候再给你买一个就行了。”
“我哪那么容易胃疼?”松月有些不满,“给你说的我好像纸片做的。”
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感觉孟河山管她,有点像家长管孩子,每顿吃什么菜能吃几口都要细问那种,这让她有点不爽。
他又不是她家长,凭什么管她?
再说了,他才十八,毛都没长齐,他懂个屁啊?
松月沉了脸,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不说话。
“松月?”孟河山小声地喊她。
松月不搭理她。
“漂亮姐姐?”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臂。
松月依然不动弹。
“别装睡了,我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见她真的不高兴了,孟河山使出了杀手锏,“我前天刚拍的,特逗。”
松月右眼睁开一条缝,瞥向身侧。
只见孟河山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屏幕翻出一个视频,“你看这个,可不可爱?”
说着他按下了屏幕上方的三角形,静止的视频开始播放。
松月不由得睁开双眼,上半身都坐直了。
视频里,一个女人用力睁圆眼睛,可是睁开不到两三秒,又慢慢阖上,如此反复了三四次,一看就困得罩不住。
这个人不是她还能是谁?
看背景,就是前天夜里,甚至于孟河山一只手还按着热水袋。
这个混蛋,他到底什么时候拍的视频?
“你说这好玩?”松月听到了自己磨后槽牙的声音。
孟河山不怕死地点点头,“不好玩吗?你看,多可爱呀。”
“孟河山!”松月大喝一声,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孟河山吃痛,“哎哟”一声叫出来,低声向她讨饶。
松月才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一把抢过手机,毫不客气地按了删除键。
“不好意思旅客,飞机即将起飞,还请不要打闹。”空姐不晓得什么时候走到了座位旁,小声地提醒着。
松月的脸涨红了,因为羞耻。
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和一个十八岁的男人打闹,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连忙干咳一声,讪讪地道了歉,闭上眼睛再也不理会孟河山。
两人后排不远处,周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她以为松月不认识孟河山,还怕两人尴尬,看是看着情景,两人分明非常熟稔,甚至于,动作间还有轻微的身体接触。
如果不是比较亲近的关系,是不会有这样的肢体接触的。
在周姐身旁坐着的,是徐如诗。
周姐知道徐如诗和松月一个公司,忍不住问道:“你晓得他们什么关系吗?”
该不会这个小孟,是松月送到他们律所的关系户吧?
那她刚才还跟松月吐槽人家是空降,岂不是打了松月的脸?
“你不知道吗?”徐如诗满是兴趣地瞅着前排的位置,浅浅一笑,“都挨得这么近了,还能是什么关系?当然是睡过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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