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行的工作,永远都在准备出差,或者正在出差的路上。
松月忙得像个陀螺,孟河山的事不过是她忙碌生活中的一滴小水花,早就蒸发殆尽。
宝安国际机场。
飞机起飞前,松月已经靠着座椅,戴上眼罩准备补觉。
坐在她身旁的徐如诗却不给她休息的机会,戳了戳她的胳膊肘,“你那个小情人,怎么样了?”
松月掀开眼罩,白了她一眼,没吭声,重新戴上眼罩。
除了徐如诗理直气壮地对李正的霸占之外,这是她不喜欢徐如诗的第二个原因——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这么没劲啊,睡到了小弟弟,都不乐意分享分享?”徐如诗闲得慌,专挑松月不想说的话题追问。
松月有时候真羡慕她,在八卦和品评男人这件事情上,她总有无穷的精力。
她一把掀开眼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刚成年?”
“知道呀。”徐如诗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我在酒吧碰到过他,他跟个朋友一起,听他们聊天好像是附近的学生,刚开学没什么事,好奇去转转。没想到第二次碰面,他就跟着你回酒店了。啧啧啧,也不知道小弟弟图你什么?”
徐如诗工作任务少,压力小,有的是时间泡酒吧。她先前碰到过孟河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是——
“你知道他刚成年你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徐如诗很不客气,“你跟小弟弟好上了,就不用打李正的主意了,我求之不得。”
松月无语:“我什么时候打过李正主意?”
徐如诗刚进他们组的时候,也是乖乖小白兔,说话嗲嗲柔柔的。可好景不长,就对她生出了敌意。
她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发现问题出在李正身上。
这个姑娘大学学的是美术,毕业后硬是挤进了他们金融行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李正。
“你敢说你没对他动过心?”
松月:“……”
松月沉默了。
她是校招进的宁投正业,一进公司就在李正手底下工作。
李正是个出色的投行人,要魄力有魄力、要能力有能力,形象好、气质佳,拉项目搞关系忙应酬,样样不在话下。
这六年她眼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投行部老大的位置,她也跟着升职加薪,两年一个台阶。
至于她对李正的感觉……
松月正不知如何回答,嗡嗡震动的手机声解救了她。
“赵淳?”徐如诗瞥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嗤笑一声,“你那个小情人?”
松月:“……”
松月不理会她的挑衅,侧身接起电话,“喂?”
“松月啊,是我。”电话那头,响起赵淳的声音,低沉的男声,“还记得我吧?”
松月神情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班长,这我怎么可能忘。找我有事吗?”
徐如诗在一旁轻哼一声,“哦,新男人。”
松月:“……”
松月懒得搭理徐如诗,转过身背对着她,和电话里的人聊了起来。
赵淳找她倒没别的事,主要是他的弟弟,孩子在榕城上大学,对金融行业比较好奇。正好她这个老同学在榕城,又是干的投行,所以就找过来了。
松月一口答应下来。
这在她看来,没有丝毫难度,“班长,我这会儿正要出差,飞机马上就要起飞,等我出差结束咱们再约时间。”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长水国际机场。
下了飞机,自然有企业派车来接她们。这次来的,甚至是企业副总。
甫一见面,副总就热情地伸出了手,“想必这位就是徐董家的千金,如诗小姐吧?”
松月自觉地侧身,让开半步,让副总能准确找到他口中的“如诗小姐”。
宁投正业投行部一共四个组,按级别来说,徐如诗是松月的组员,归她调遣。
但是自打她进投行的第一天起,松月就调不动她。
原因无他,一个学美术的本科毕业生,能够轻而易举地敲开投行的大门,凭的不是她的美貌和才华,而是她上市公司老总女儿的身份。
这年头,能在投行做承揽的,那才是大爷。
至于松月她们这些承做的,都是牛马。
*
松月昆明这趟差出了一个星期,加之赵淳在北京工作,平时工作也忙。等到两人都凑出时间约饭,十月已经快见底了。
吃饭地点就在松月新入住的酒店——榕城大酒店。
刚毕业入职宁投正业的时候,松月在公司附近租过房子,可一来金融街附近房租贵,二来她经常出差,一走就是一周以上,每次回出租屋都要重新打扫,平时她又不会做饭,吃饭全靠外卖。里里外外来看,都不合算。
后来她干脆在酒店长住了。这样卫生有保证、饭菜能预定,公司和酒店又有协议价,综合算下来,跟租一间单身公寓也差不多。
这么一住,就是将近六年的时间。
松月一直对上一家酒店的居住环境挺满意,要不是酒店前台没经过她的允许就开她的门,又被孟河山找上门过,她也不会一咬牙,直接搬走了。
现在住的榕城大酒店,离上一家酒店不远,直线距离不过两三百米,也在公司附近。
换到这边以后,松月稍稍安心了点。
即便距离不远,但是孟河山应该想不到这点,也就不会再来纠缠她。
一想到十八岁男大学生的热情,松月就有点头痛。
她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八岁,可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老了——她居然招架不住一个小男生的纠缠。
松月预定了酒店的一间包厢,订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她就住在酒店,过来很方便,提前半个小时落了座,赵淳还没到。
约的这天是周末,赵淳白天在北京有个会,得开完会从北京飞过来,可能会晚点。他已经提前打过招呼。
屏幕上的时间很快跳到六点二十四,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没错,就是这间,四海厅。”
松月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连忙起身。
包厢的门被服务员拉开,赵淳胳膊肘上搭着一件羽绒服,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满头大汗,“松月,好久不见。”
松月微微一笑,“班长。”
笑意还没蔓延到眼角,忽然看到一个脑袋从赵淳肩膀后方探了出来。
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庞陡然出现在松月面前,大大咧咧地龇牙一笑,冲她挥了挥手,“嗨,漂亮姐姐。”
松月:“……”
一瞬间,松月脊背爬上了一层冷汗,恨不得转身就走。
很可惜,她身后就是包厢的卫生间,她无路可走。
“来来来,介绍一下。”赵淳还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笑着走进包厢,抓着身后人的胳膊往前推了推,“这是我弟弟,孟河山,现在在榕大读大一,学的是法学。小山,这就是我以前经常跟你提起的老同学,松月。你松月姐姐当年可是我们班当之无愧的班花。”
孟河山脑子活,脸皮厚,给他根杆子他就能顺杆爬,闻言立刻眉开眼笑,“那我可没叫错,就是漂亮姐姐。”
松月:“……”
“都别杵着了,快坐快坐。小山,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你松月姐。松月,我先去换身衣服。你们先聊。”赵淳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
十月底的北京,已经滴水成冰,冻得人直打哆嗦,可榕城还二十七八度,穿长袖都绰绰有余。
赵淳临时从北京飞过来,一下飞机就赶过来,早就热得头顶冒烟,拎着袋子就进了卫生间。
包厢里只剩下松月和孟河山两个人。
赵淳关上包厢门的下一秒,松月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孟河山坐在桌子前,两条手臂支在桌面上,一只手掌托住下巴,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漂亮姐姐,你变脸真快。”
松月:“……”
“你还是你们班的班花呀?”
松月:“……”
“你怎么在这家酒店请客?是不是换到这边来住了?难怪我在上一家酒店找不着你,连保洁阿姨都说不清楚你去哪了。”
松月:“……”
他后来又去找过她?
松月庆幸,看来自己换酒店是换对了。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想和我说话吗?你是不是讨厌我?”孟河山盯着她的眼睛,见她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眼珠子一转,“我大哥今年三十了,你们是同学的话,你是不是也三十啊?”
松月:“!!!”
松月:“我二十八!”
话一出口,松月就反应过来,她上当了。
可是晚了,孟河山已经眼角一弯,笑嘻嘻地望着她,“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说话呢,原来你也没那么讨厌我啊。”
松月:“……”
她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女人啊,你的死穴就是年龄。
她重新闭上嘴巴,打定主意,今晚饭局期间,都不要和孟河山有任何交流。
等挨过今晚,安安稳稳地把班长送走,她就找个借口说忙,把这个粘人精的事推脱掉。
“姐姐,你真的不想跟我说话吗?”孟河山轻轻叹了口气,“那要不然,我们来聊聊那一万块钱的事?”
松月:“……”
她扭头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还好,赵淳还没换好衣服。
她深深剜了孟河山一眼,压低了声音,“你给我闭嘴!”
“那钱不是你转给我的吗?你转我钱的时候可大方了。”孟河山一脸无辜,“你还把我当成鸭呢,现在又不许我提了?”
松月:“……”
她还要脸!尤其是当着赵淳的面。
松月磨了磨牙,“你想怎么样?”
孟河山:“我想怎么样都可以?”
松月陡然想起他曾说过,他想亲亲。
她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慌乱地去摸手机,“我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不行,我现在不想要这个了。”孟河山一口拒绝。
“那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好,你先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保证,不跟我哥提一万块钱的事。”
松月权衡利弊,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就一个。”
孟河山眼睛一亮,半点不带犹豫,“成交!”
松月:“……”
她怎么感觉,自己又被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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