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
是三多……
三多在哭。
“三……三呆子。”成才开口，但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似的很难发声，口也很干，是缺水过多的表现。
原来，人死之后也会感到不适吗，是和死时的状态有关吗……？
没等成才细想，许三多就哭喊道：“成才哥醒了！医生！护士！成才哥醒了！医生！医生！”
许三多跑了出去，他显然已经忘了床头按铃的作用。
成才一愣，他这是又重新复活了？
成才努力带动身体环顾四周，这里是医院，还是个军区医院，里里外外能看到不少军人，他竟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这是……怎么一回事？
似乎有所感应，逆着光，他一转头遍看到的那人。那人倚在门框上，斜晖照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恍惚。
接着，那人便在斜晖中慢慢走了过来，在成才的病床边站定。
“醒了。”袁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问道。
成才看着袁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袁朗。”
“你睡了整整一天，你再不醒来，我就该向上级打报告了。”
“你没死。”
“我很抱歉……”
袁朗的话还没说完，成才就猛地伸手，拉住袁朗的手臂往自己怀里一带，双臂便环上了袁朗的脖子。
“袁朗，你没死……真好。”
“成才……”袁朗有些愣住。
“袁……朗……”
活着，三多活着，袁朗活着，大家都没死，真好。成才哭着又笑着，把袁朗箍得更紧了。
“诶成才你别哭啊！”袁朗想把成才的手拨开看看他的脸，却无法挣开，一个躺了一整天的病人力气竟如此大。
“医生，快，来看看成才哥，成才哥……队长……”许三多拉着医生进来，看到成才搂着队长在哭，他刚止住的泪便又绷不住了，仿若开启了水闸，上前抱住两人又哭了起来，“成才哥，我多怕你就这样死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要在一起战斗，你死了，我怎么向四叔交代，向我爹交代。”
哭了一会儿，一旁的护士才上前拉开三人，道：“快放手让医生看看，你们也收着点情绪，别打扰其他病人休息。”
医生也在一旁笑道：“士兵，我说你这么急把我拽来，这个病人倒是精神得很嘛。”
成才收住眼泪，不好意思地对医生道：“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
“这面临生死的时候我能理解，好了你们也别打扰病人休息，等检查完没什么时候，再留院观察一天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袁朗又摸了摸鼻子，绷不住笑了，“这么大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
成才道：“队长，能活着见到大家，我很高兴也很满足。”
许三多却充满来愧疚：“成才哥，对不起，我骗了你。”
成才道：“任务是假的，毒贩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但我庆幸这一切都是假的。三儿，我不怪你。”
袁朗道：“对，他是被迫的，但不全是假的，等过两天我们会告诉你一切。三多，放你一天假，留下好好照顾成才。”
许三多高兴道：“是！队长！”
袁朗走了，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成才最终考核的这段时间里，其他南瓜们也在一中队的摧残下完成了最终考核，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季度演习，决定着南瓜们的命运。
医生检查完，病房里只剩下成才和许三多两人，许三多又开口道：“成才哥，要不，你打我一顿，你打完我，什么气都消了就好了。”
成才笑道：“我打你干啥咧？”
“你打我，发泄出来会好受些，我也会好受些。”
“你不好受，因为你骗了我，因为我差点儿死过去？”
“是。”
“可我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好好活着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对吗三多？”
“对。可是成才哥，不该是我受到安慰，明明是我当了几年兵的人，可被安慰的人却成了我，你活得比我明白。”
成才摇了摇头，道：“不，这一切恰恰是你教会我的。”
“我？”许三多有些懵懂。
“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你把每件事每个人都放在了心底，你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足以让我仰望同时也让我自愧不如。”
许三多听不懂成才的话，他不懂为什么自己成了一棵树，为什么优秀的成才要仰望他，可成才不再解释了，只是笑着，在怀念着什么，于是他也挠了挠头一起笑了。
很快，成才出院，伴随而来的便是最终考核评估。
成才和所剩不多的几名新丁南瓜一起在办公楼外等待，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叫进去再出来，成才是最后一个。
成才推开门，敬礼，坐下，用着最为标准的军姿面对面前的几位基地主官。
新兵入连分连队要评估，七连散的时候要评估，进老A也要评估，成才不喜欢这种评估。
铁路看看袁朗，又看成才，道：“我没有异议。”
袁朗道：“成才，你现在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演习，是进入老A的最终考核，希望这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困扰。”
成才道：“我在医院想了两天，为什么要单独对我进行考核？制造出那种场景我想并不容易。”
袁朗道：“不错，让你把演习当成真实，需要比演习本身花费更多的精力，况且还是要骗过你，成才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见过血，对战场的敏锐更异于常人。我在医院告诉过你，这次演习不全是假的。你在丛林看到的枪林弹雨都是我们进行一项真实任务后留下的，任务很复杂，需要和尖刀协同作战。尖刀，就是你见到的目标部队。”
成才点了点头，道：“煞费苦心。你们给我的枪里放的都是实弹，就不怕真的出事？”
“这的确很冒险，我们也为此做了很多准备，但如果不放实弹，经你的手一颠，计划还没开始就会破裂，考核也失去了意义。”
成才道：“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选择死亡？”
袁朗顿了顿，道：“成才，教你一句话，反审讯训练，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尸体。”
成才道：“也包括你？”
袁朗道：“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但我要回答你，是的。”
成才道：“好，谢谢队长的忠告，我记住了。”
只是，这个记住的代价有些大。
袁朗没再说什么，那么这就算通过了，成才却突然将话引到铁路身上，“铁队呢？对我有什么忠告吗？”
铁路有些无奈地笑道：“你这是在怨我？”
成才道：“没有，只是想听听您的看法。”
“我不是本次考核的主考官，袁朗才是，不过……成才，我对你是闻名已久了。”铁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袁朗，又指了指会议桌上放着的大量的文字和电脑资料，“这些资料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分析你的，你情况特殊，需要用数据说话，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
铁路点了点头，继续道：“至于看法……出任务前，我对你说过，我相信袁朗，袁朗相信你，那么我也相信你。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我们在战场上会把彼此的后背交给对方，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成才终于也笑道：“同生共死。”
铁路道：“成才，愿意留在老A吗？”
成才肯定地回答道：“愿意。”
铁路又换成了一种极正式的负责人口气，道：“那么成才同志，在四个多月的相互了解中，我们深信你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并且希望你能成为特种兵作战大队的一分子。我们相信你的才能在这里有施展的天地，我们也会尽可能地为你创造这片天地。”
“是！”
评估结束，成才开门出去。
铁路看着袁朗笑道：“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这可是这么多年来最快接受你做队长的新丁，看来三中队念念不忘的狙击手这回是跑不了了。”
“那当然，要不怎么是我看上的南瓜。”袁朗得意地道。
不哭不哭，吃点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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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