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军营时，肖宇独自坐在训练场的单杠下。手掌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指腹传来的细微刺痛让他想起许三多腹部蹭掉的那层皮——那傻狍子为了完成三个腹部绕杠，生生在器械上磨了整整两个小时。肖宇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湿，这样的生活和他来时的意气风发相差太大。

“排长！”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嗫嚅声。许三多怀里抱着个铁饭盒，军装下摆还沾着训练场的红土，“炊事班...炊事班多做了红烧肉。”

肖宇喉咙发紧，别过头去：“不是让你别来找我？”

“班长说...说你挨罚了。”许三多把饭盒放在地上，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笨，拖累你了。”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在单杠下蜷成小小的一团，像极了那天被训斥时瑟缩的模样。

肖宇猛地站起来，铁饭盒被踢得滑出老远，红烧肉的香气混着泥土味在空气中散开。“你觉得自己笨？”他抓住许三多的肩膀摇晃，“知道为什么总让你加练？因为你连‘不放弃’这三个字都没刻进骨头里！”

许三多突然跪了下去，膝盖砸在碎石子上发出闷响。“排长别赶我走！”他攥住肖宇的裤脚，眼睛通红，“我...我今天偷偷练到熄灯，能做七个了！七个腹部绕杠！”

肖宇的手僵在半空。远处传来晚点名的哨声，悠长而尖锐。他想起高城摔碎的茶杯，突然蹲下身，重重拍了拍许三多的后脑勺：“起来，跟我去个地方。”

月光爬上瞭望塔时，两人站在全团最陡峭的障碍墙前。肖宇指着两米四的高墙：“上次考核，你卡在这儿憋了十分钟。”他解下武装带，“现在，我拉你，你敢不敢再试一次？”

许三多盯着墙面，喉结滚动。当他的手指触到冰凉的砖石时，肖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知道连长为什么怕你吗？因为你像块生铁，烧红了能锻出好刀，可万一淬不好...”话音未落，许三多突然发力，粗糙的掌心擦过肖宇的手背，在墙顶蹭出一串血痕。

“排长快看！”许三多趴在墙头，眼睛亮得惊人。肖宇仰头望去，月光勾勒出少年倔强的轮廓，他突然明白，有些火种，从来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守护——它们天生就要在烈火中迸发。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高城的身影隐在阴影里，手里还攥着半盒没抽完的烟。三人对峙的沉默中，许三多突然翻身跃下，军姿站得笔直：“连长，我...我还想再试试。”

肖宇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眼神里全是警惕。高城却只是把烟按灭在墙根，月光照亮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明天五点，全连加练。”转身离开时，他的声音混着风声飘来，“别让我再看见有人偷偷抹眼泪。”

许三多望着远去的背影发愣，肖宇笑着踹了他一脚：“愣着干嘛？去把摔在地上的红烧肉捡回来，炊事班王班长知道了，能追着你骂三条街。”

夜风吹过训练场，单杠在月光下轻轻摇晃。两个影子一前一后走向食堂，地上的铁饭盒里，凝结的油花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极了永不熄灭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