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的排长

在后来的日子里,白铁军离开了那个绝情的靶坑,许三多成了唯一的坑主。他还经常在登车的时候把一个班的兵都堵在了身后;登了车,他又时常坐错了位置。轮到他在车里射击时,别人总是打在靶上,他却老是打在活动靶的周围,打得烟尘滚滚的,打得伍六一一脸的愠怒。许三多还晕车,晕得大口大口地吐,吐得旁边的兵不得不鄙视地看着他,没有人表示同情。

高城也已经熟视无睹,在对待许三多之事上,这位年轻的连长已经找出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不看,或者称之为漠视。这种态度会传染的,七连的其他士兵也很快学会了高城式的目光,他们心里下意识的自尊已经被损伤了,最悍勇的装甲侦察连居然存在着一个晕战车的士兵。

等原泽忙完回到钢七连时,这个情形已经形成了。

原泽把自己的训练补完,就听说许三多往被子上洒水的事情。

晚上回到宿舍,把手放到班长的被子上。

“排长”史今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原泽的动作,赶紧上前挡住。

跟在他身后的许三多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

原泽没有看他,看向许三多,眼神像是在研究什么。

“我还有资料没有弄完,连长去团部了,估计今天回不来,我晚上住他寝室。”

说完不再看史今,身子微微倾向许三多说道,

“你好,许三多,我叫原泽。”

许三多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无害的青年,扯出一张大大的笑脸,呲着大白牙说道:

“我知道你,你是我们的排长!我班长跟我说过你。”

这是在这个班里,许三多接收到的第二份善意,或者说是在全连。

“这段时间全连都在为春季演习忙,也没个时间,你还适应吗?”

“我……我我不知道,应……应该是适应的吧!”

史今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我听班长说你的记忆力很好,一会儿你能来帮帮我吗?早点做完,我也好轻省些。”

许三多拿不定主意地看向史今。

史今瞪着眼睛:

“看我干什么呀?去呀!”

“好多书呀,排长。”

或许是因为室内只有两个人,许三多没在原泽身上感到攻击性,放开了许多。

“来,坐这。”

许三多坐到位置上,对着原泽笑着说道:

“排长,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吗?”

“先不忙,我想跟你谈一下3班的问题。”

许三多慌得站了起来,凳子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好大的声音。

“是……是我吗?”

原泽假装没有听见许三多的嘤喃。

“这是怎么了,怎么紧张起来了,我是想跟你说一下班长。”

“班……班长怎么了。”这是一个许三多很在意的话题。

“三多啊,你知道班长当了几年兵吗?”

许三多记得班长好像和老马是同年兵。

“你知道一个士兵能留在军队里的最大年限是多少吗?”

这个许三多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你知道一个士兵想留在军队里需要怎么做吗?”

这又是一个许三多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这几个问题就是班长要面临的!”

许三多想不通,这是原泽从他眼神中看出来的。

“这么说吧,许三多,史今,他现在面对的是能否留在军队的问题。”

许三多突然像公牛一样,想要去问班长,这是不是真的!

原泽挡在他前面,问道:“许三多,你想让史今留下来吗?”

许三多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

“排长,是不是因为我来了,才害得班长要走的。”

“哦?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我……我给班级拖后腿了,我什么都不懂,脑子又笨,怎么都学不会。我……我还晕车……”

“三多,班长想要留在部队,一是看他自己的成绩,二是看他所带领的班级成绩。你想让班长留在部队里吗?你想帮助班长留在部队里吗?”

“想!”许三多抬起头,这一刻,他忘记了怯懦。

原泽也是第一次看清许三多的样貌。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的脑袋又像是骨折了似的耷拉了下来。

“这次的演习很重要,可以说是影响史今去留问题的重要因素之一。这有几份资料,你们班长跟我说你的记忆力很好,把它记住。”

“把它记住,是不是就能留下班长?”许三多对于这个答案很执着。

“三多,你的不出错会让你班长留下来的机会变得很大。”

“不出错。”许三多觉得自己做不到。

“把它记下来,你就知道什么样的事情做出来是错的,应该去做什么事情。想想史今,想想你要留下他,这是3班人共同努力的事情。

许三多,我相信你!”

这是第三次有人对许三多,相信。

第一个是班长,第二个是老马。

第三个相信自己的叫原泽,是我的排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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