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高城早早地便来到了约定地点,他亲自驾驶着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车身在晨光下闪烁着硬朗的光泽,亦如他眼中的光芒。
许朝阳提着行李准时出现,高城看到她,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提过她的包裹打趣道:“走吧,我亲爱的连长。”
许朝阳微微红了红脸,嗔怪道:“连长,你可别打趣我了!”
是的,许朝阳升成连长了,只不过不是七连长。高城之前怀着对许朝阳能力的认可与对钢七连深厚情感的延续,还想专门给她调成七连连长。
但是许朝阳拒绝了。
当初沟通时,电话这一间接的联络方式使高城看不到许朝阳的神色,但是许朝阳温柔又坚定的语气经由听筒从话语里清楚地透露了出来。“没这个必要,我心里有钢七连了,没必要在形式上也这么讲究。不然以后有人问七连,我分不清问的是老七连和新七连可怎么办?”她巧妙地用轻松的话语,挑开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
高城听闻,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许朝阳的心意。他默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钢七连,那是他们心底最深处的荣耀,承载着无数的汗水与拼搏;但同时,也是一道难以言说的伤痛,每一次提及,都像一把钝刀,在心底轻轻划动,泛起丝丝伤感。
这样也好,他们会组建新的七连的,一个继承它意志,而不只是名号的新七连。
到最后许朝阳坐在缓缓启动的车上,身体前倾,伸出脑袋和手,不放心地留下最后一次叮嘱:“三多,有事情就打电话给我嗷,别害羞!”她的声音随着清晨的微风,轻轻飘荡在空气中,仿佛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
车后的许三多也回应着挥挥手,露出经典的大白牙微笑,一个真心的,一点也不苦涩的微笑,向着已经看不见身影的两人传递着自己的乐观与坚强。
如今许三多一个人守着七连,却也没感到太过于难受。因为在其他连队的七连老兵们,始终没有忘记他。他们总会在忙碌的训练之余,特意抽出时间回到七连,就为了能跟许三多再多聊上几句。哪怕只是简单的寒暄,也能让这个空旷的连队多几分温暖。就连最口是心非的伍六一,也成为了照顾他最多的人。
每当黑幕垂临,庞大的宿舍里就有他一个人时。空荡荡的、寂静无声的房间难免会让人感到寂寞,这时候他就会乖乖听连副的话,拿起电话给她拨过去。他心里其实很不好意思,在他的印象里,连长总是一脸严肃,说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以他打从心底里还是害怕着连长,只敢给温柔亲切的连副打电话。
也许是大家都察觉到了许三多这个“小毛病”。所以,有时候许三多正跟连副聊着,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连长那熟悉又略带威严的声音:“许三多,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奶娃娃一样,整天黏着连副行不行,你能不能有点男子汉的气概!”连长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打破了电话里原本温馨的氛围。
但话音刚落,就听到连副在一旁着急地反驳:“你凶他干什么啊,高城你竟然敢凶我的兵!”语气中满是护犊般的急切。
连长似乎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什么你的兵,说的好像他不是我的兵一样。再说了根本就没凶,我就、我就是声音中气有点太足了。”
紧接着连副夺回了对电话的控制权,又赶忙对着电话安抚他说,“三多,别管连长那些话,连副不会嫌你烦的。”
然后他听见那边窃窃私语了好长一段时间,连长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不妥,赶忙补充道:“许三多,你别误会嗷。我的意思是,你也得给连副一点休息的时间,有的时候可以给我也打电话,我号码不都存上边了吗!”连长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许三多真的误会了他。
哦,许三多明白了,刚才的窃窃私语好像是连长被连副拖过去教育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偷笑,想象着连长被连副教训的样子,那画面既有趣又温暖。
“啊对对对,三多,你不给连长打,他吃醋了……”连副在一旁忍不住打趣。
“我没有,你别瞎说!”连长有些窘迫地辩解着。
电话这头的许三多,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却莫名地涌上一股暖流。他想起了初中时班上有一个留守在老家的寄托生,他给自己爸爸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就是这么幸福。那种被关心、被在乎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孤单,钢七连的情谊,就像家人的爱一样,时刻陪伴着他。
“连长,我明天就给你打电话。”许三多带着笑意说道,声音里满是真诚。
“你小子傻乐什么呢,我可没求着你给我打。”连长嘴硬地回应着。
这时,许三多好像又听见了个类似脑瓜蹦的声音,仿佛连长又被连副“收拾”了一下,他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在这寂静的夜晚,笑声格外温暖。
七零二团团长办公室里,王庆瑞从抽屉里拿出烟试图实施缓兵之策,对着对面的铁路说道:“你先抽烟,我马上看完。”说话间,他的眼神还在手中那份资料上徘徊,似乎想要从字里行间找出更多的应对之策。
铁路微微一摆头,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调侃着揭穿道:“我说老王,看你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是不是想摸清楚我的底给我下药啊。就这么一点资料,我真不相信你到现在都没有看完。”铁路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与洞察,仿佛看穿了王庆瑞的心思。
王庆瑞白了铁路一眼,无奈地合上资料,“师部的命令我已经收到了,但是我准备跟你讨价还价的啊。”
听着王庆瑞的话,铁路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我在来的路上,就盘算着你肯定会这么做,要不这么做就不是你。”
王庆瑞表情严肃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铁路,认真说道:“但是实话跟你说,有几个兵,我是肯定不会给你的。”
“我也实话告诉你,今天我就是冲他们来的。”闻言铁路丝毫没有退让,同样眼神坚定地回答道。铁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他的目标明确,不会轻易放弃。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拉锯着,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悄然流逝。最终,王庆瑞在一番权衡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点头屈服道:“好吧,到时候我会让你看到他们的。”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但也有着对大局的无奈妥协。
这场发生在办公室里的激烈博弈,随着王庆瑞的这句话落下帷幕。没有外人知晓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也无人能体会到这背后的复杂情感与艰难抉择。而七零二团的命运,团中一些士兵的命运,似乎也随着这一场对话,悄然发生了一些改变。
与此同时,在军部赛场上,士兵们正沉浸在军事十项全能的激烈比拼中,对赛场外那些错综复杂的事件一无所知。
赛场上,全副武装的伍六一正加速奔跑,只不过在翻上障碍墙时突然失误重重地摔在地上。尘土飞扬间,他却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起身,然后冲向终点的射击位置,在那里开枪射击。
不远处的宣传车也适时公布成绩了:“集团军军事十项全能比赛,四百米越障,第一名,K师A团,黄耀辉;第二名,T师B团,伍六一……”
听到这个成绩,站在一旁观赛的许三多不禁微微皱眉,心里替伍六一担心起来。
正担心着,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竟是连长高城。高城的表情有些复杂,眼神中透着几分感慨,又夹杂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情绪,缓缓地走到许三多身边和他聊起天来。
“我总是在师局域网上找你们的名字,你看这个,像小宁啊、六一啊都出现过很多次,可你就像隐了形一样,就出现过一次。你就那一次,卫生连队标兵,装甲侦察营的尖子改卫生标兵了。”
“我一个人守着一个连,总得干点啥吧。”
“你没参赛?”
“我一个人没法参赛,团部让我过来只是维护秩序的。”
高城叹气,他现在心是稳了,但伤感依旧。尤其是许三多单纯的很,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直白的语言就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击穿了高城的心理防线。高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急忙转移话题,说道:“说道六一,他干吗那么玩命……”
正说着,本来伍六一是准备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可中途却被许朝阳一把抓走了。高城看着这一幕,突然不知道该再怎么和许三多聊下去,一时之间竟有些哑然。他愣了愣神,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红花油,塞到许三多手里,“去给你连副帮忙,给伍六一揉揉去!本想给自个营的兵用,没曾想还是被你们祸祸了!”
许三多赶忙朝着许朝阳和伍六一的方向跑去。还没靠近,就听见了许朝阳的怒斥声:“伍六一,你还要命不要,我之前好不容易给你腰腿养的差不多了,我这才走多久你就给我搞成这个样子。”许朝阳一边生气地念叨着,一边上手给伍六一进行推拿按摩。
伍六一只苦涩地说出心里话:“七连兄弟在各连都是尖子,做尖子都活得不易。”
许朝阳听着这话,手上的动作一时间都停顿住了,轻声说道:“已经够好了,你们在我心里顶顶好的……你们可是我们钢七连培养出来的人才,要是为了其他连队伤了,我可就过去闹了。”说着,她望着伍六一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几乎布满伤痕的背,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教导着:“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我还准备过一段时间把你们再挖到侦察营来的呢。重建七连,没你们可不行。”
“哈哈,好,许朝阳,你既然都说出来了,我可就等着呢。”伍六一微微咧开嘴,挤出一个笑容。
“没大没小的,叫连副。”许朝阳佯装生气地说道。
“啊,你别往那敏感的部位整。”伍六一忍不住叫出声来。
伍六一的背上,青一块紫一块,几乎都是伤痕。许三多看得愣了一会儿,就默默地蹲下来把红花油递了过去。“连副,这是连长给的红花油。”
“不用了,伍六一这边情况严重些,等会还非得拖着伤上,必须用我这里的秘药使劲按一按。我这边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你帮我去替小宁揉一揉吧,我刚才看他手有点磕着了,小帅也是,大家都辛苦了。”
伍六一顶着伤痛都还要跟许朝阳斗嘴,调侃着说:“咱们连副真的是博爱啊。”
许朝阳白了他一眼,“谁叫你们都是七连老兵呢。等会儿悠着点,再这么狠,等会儿我就强制把你塞上医疗车去。”
许朝阳今天可忙了个遍,治完钢七连的,治侦察营的。身上都快被药味儿浸透了,恍惚间,连她自己都产生了错觉,仿佛自己已然成为了一名专业的医疗兵。好不容易忙完手头的事,许朝阳正弯着腰仔细收拾着医疗用品,将绷带、药水等一一归位。突然,一个身影缓缓走来,停在了她的前方。
许朝阳下意识地抬起头,微微一怔,眼前竟是个不算太熟的熟人——齐桓。许朝阳看着他感觉这段时间绝对没有疏于锻炼,隔着外套都能看出这胸肌比上一次练得大一些了,更厚实、也更硬朗了。
许朝阳嘴角微微上扬,习惯性地轻轻一声吹响口哨,然后打趣道:“哟,帅哥过来有何贵干啊。”她表面上看似轻松调侃,可心里却不禁泛起一阵好奇的涟漪,暗自琢磨着,这个死老A齐桓突然来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齐桓神色平静,目光坦然地看着许朝阳,直截了当地说道:“来招兵,看看好苗子。”
“怎么个事儿,能不能多透露透露啊?”许朝阳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连忙追问道。她心里琢磨着,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行动,说不定和自己所在的连队也有关系。主要是别先给她把七连的苗子都挖走了,好兵他们不舍得放手,老七连的好兵更是完全舍不得。
任务的保密性至关重要,齐桓也没多透露,只摇头表情严肃的解释:“再多说可就违反纪律了。但是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师部会把邀请发下来的。”
许朝阳微微挑眉,心中猜测愈发强烈,半开玩笑地说道:“找我是什么意思,看上我了,想把我招走?我才当上连长,兵都还没全混熟呢,我看你们就别想太多了。”
齐桓看着许朝阳,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与肯定:“到时候师部的邀请下来了你自己选择,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不安于平淡的人,可能会比较喜欢。”上次的演习过程中,他就已经摸清楚了许朝阳的行事风格,能感受到她内心对挑战的渴望。这种性格很好,非常适合他们A大队,在那个充满挑战与未知的地方,她或许能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顿了顿,齐桓又补充道:“你能不能被选上还是另外一说呢。这个对于一般的士兵来说很难,对于你这个女兵来说更难。”他说这话时,眼神中故意带着一丝嘲弄,即是对许朝阳的激将法,也带着对她的考验。他想看看许朝阳面对这样的质疑,会是怎样的态度。
许朝阳听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她微微扬起下巴,表情依旧装作吊儿郎当,但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是吗?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难。”
不得不说,齐桓的激将法起到了些许作用,她还真对这个神密的邀请有了那么几分好奇心。
难又怎样,钢七连的战士们从来就不畏惧任何困难。
马上要到老a选拔了,愁死了,这章先浅浅过度一下。
今天才回家,赶完火车赶飞机,赶完飞机赶高铁,人都要吐了,难受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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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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