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说着话,方时榴自然而然停下了脚步,刘诗雨本来就跟着她的步伐,这会儿也下意识停了下来没再往前走。

“怎么了,石榴姐?”

方时榴轻叹了声,说:“想起我妈了,她现在联系不上我,不知道有多担心……”

刘诗雨也一下愁苦起来:“我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对了,你和你爸说过好几次,是追着你妈妈的手表定位来的这里,可你们来了之后完全没看到你妈妈的踪迹吗?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这里这么偏僻,你妈妈就算想到来这里也应该会坐车才对,车子那么大动静,总会引起注意的吧?”方时榴轻声说。

刘诗雨不做多想,正好跟父亲刘成华也讲不到一起、她早就想倾诉了,于是被方时榴简单地套出了一堆话。

“可不是吗,我都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诗雨说,“可我们来的时候,这里的谢老板、汤山和汤瑶他们兄妹、白小川还有当时正好要出门玩的陆溪姐和耿哥都说没有别的人来过了,可当时我看定位还在这附近呢!”

“这附近又只有大雪旅馆这一个落脚点,旁边都是雪地和树林……早知道我就给我妈买个定位更精准的了,一米距离都能标出来的那种!不过还有个奇怪的事……”

刘诗雨很想不通地回忆:“昨天我和我爸到这里之后,没过多久我就在手机上发现我妈的手表又开始移动了!就因为这个,我爸觉得我妈肯定就在附近、还知道我们来了……”

按刘诗雨接下来的说法,她和她爸刘成华是昨天上午到大雪旅馆的,刘诗雨发现母亲的手表定位开始移动后就想要出去追,但刘成华生气地表示她妈周悦就是在闹脾气、他们都跑这么远来接她了她还闹脾气、他才不去找!

刘诗雨拗不过他,又怕母亲走远了不好找,干脆就留刘成华独自在大雪旅馆,而她自己步行去找母亲了——本来是打算继续开车去的,但没想到租来的车子突然启动不了了,刘诗雨看定位移动得不算快,索性就直接跑着追了出去。

“没有追到吗?”方时榴问了句答案显而易见的废话,以便表示自己有在听,鼓励刘诗雨接着说下去。

刘诗雨叹了声气:“可不是吗,我一边跟着定位走,一边给我妈打了好多电话,但她都没接,所以我才急啊,生怕她做傻事,尤其是后来她手表定位突然消失了……”

“不过我找到消失的地方,发现是下山的路,那个时候还没雪崩封路嘛,所以我安心了点,觉得她可能是已经下山了,手表大概是没电了吧,她经常忘记充电,要不是那手表是我送的,她都不会随身戴着。”

“她只要没事就好,现在联系不上我和我爸可能会有点担心,但回头路通了就好了……”

“都怪我爸,这次好好的出来玩,来之前我还特意叮嘱他不许再故意挑我妈的刺,他本来也好好的,所以我前天晚上和他们吃完了年夜饭,他们要回酒店房间看春晚,我对现在的春晚没什么兴趣,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我爸妈后来吵架吵到我妈大半夜离开了酒店。”

刘诗雨越说越忿忿:“也怪我,我昨天早上起床太晚了,我妈一个晚上都在外面没人理,她大概是太伤心了,后来才不肯接电话,还跑到这么偏僻的山上来……”

“说真的,石榴姐,我昨天在雪山里乱走的时候怀疑过我妈就是为了做傻事跑来的这里,但大概是突然想通了,说不定是真的看到我和我爸来找她了、她觉得也没那么糟糕,所以改变了主意。但我妈脸皮薄,可能是怕在这里见到我和我爸了不好解释,所以想要直接回酒店碰面吧……”

闻言,方时榴点了点头:“这样听起来,你妈妈应该是平安的,人平安就好……不过,昨天你的脚不是扭伤了吗,现在好了吗?”

“好了好了,昨天休息了那么久呢,其实凌晨起来那次我脚就没事了。”刘诗雨还跳了两下,表示自己的脚完好,“我这也是倒霉……”

刘诗雨说,昨天上午她追到母亲周悦的手表定位消失的地方,发现是下山的路后松了口气,然后就想回大雪旅馆叫上还在店里的父亲刘成华、看看他们租来的车是出了什么问题,接着下山回酒店去看周悦回去了没有。

但往大雪旅馆回走的途中,她路过一个不高的雪坡,不慎踩到了不知道是石头还是什么障碍物的东西,反正就扭伤了脚还摔下了雪坡,拿在手里的手机也在这个过程中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刘诗雨趴在雪地里找了好一阵,都没能找到手机,也就无法打电话求救,幸好她只是脚踝疼了点,没出其他事,所以就自己一瘸一拐地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走。

但脚踝受伤爬不上雪坡,不得不绕路,又对地形不熟,加上周围漫天大雪,所以刘诗雨独自走了许久,直到下午一点才终于再次看到大雪旅馆的门。

“我当时绝望死了,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越走越偏,我都怀疑是不是走错了,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那我妈知道了得多自责啊……幸好回来了。”刘诗雨说。

昨天下午一点,当时还没有雪崩,刘家父女本来还有时间下山。

但刘诗雨脚踝扭伤又独自行走许久导致疼痛加剧,谢揉春拿出医药箱帮她处理了下,耽误了一点时间。

这点时间倒也不多,关键问题还在于他们开上山的车子启动不了,刘诗雨和刘成华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谢揉春帮他们看过也没找出来问题。

方时榴微微挑眉:“谢老板不是说他认识山下修车厂的人吗,当时没有叫人来帮你们看看车吗?”

刘诗雨摇了摇头:“谢老板倒是打过电话,但昨天不是大年初一吗,修车厂没上班也没办法。要是我的脚没受伤,倒也可以步行下山,远是远了点,但总得下山嘛,偏偏我又受了伤,也不能指望我爸背我,他没那意愿也没那能耐。”

不仅如此,刘成华还埋汰了刘诗雨一通,说她大孝女追出去结果她妈还是没管她,她还把自己脚弄坏了害得他这个老父亲一起被拖在山上。

半点没想起来担心一下受伤还丢了手机、好不容易回到大雪旅馆的女儿在此之前有多艰辛和危险。

闻言,方时榴宽慰道:“这样的父亲确实……虽然当着你的面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幸好你已经毕业了,经济独立能做自己的主,多为自己想想吧。”

刘诗雨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方时榴又回头看了眼停车棚,然后若有所思:“诗雨,谢老板的车也坏了吗?我看谢老板是个挺热心的人,刚才你说你是步行去找你妈妈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们没有跟谢老板借车试试吗?”

刘诗雨不好意思地说:“谢老板的车好像没坏吧,不然他说到我们的车坏了的时候,肯定会提一下他自己车的情况的。而且其实昨天我问谢老板借过车,他没有借,说是不太喜欢把车借给陌生人,倒不是说车坏了。”

“也正常啦,比较在意自己的车,而且我和我爸两个陌生人突然跑来,还车子那么巧的坏了要借走老板的车,老板防备一下不肯借也很合理,所以我昨天没借成车就自己步行出去了。”

“后来我脚扭伤了回来,我爸想要下山,也开口提过想让谢老板开车送我们下去,说会付车费,但谢老板说店里有客人、他不方便走开……谢老板的确是对客人们很细心啦。”

“再然后,两点的时候不就雪崩了吗,所以我和我爸也没多的可纠结了,就留在这里了。”

方时榴一边听刘诗雨带着倾诉**的回答,一边在心里默不作声地复盘着众人来到大雪旅馆的时间和原委。

前天,一月二十八号,除夕夜当天下午,汤山和汤瑶兄妹俩离家出走入住大雪旅馆。

昨天,一月二十九号,大年初一的凌晨,刚放春节假的陆溪和耿东风来到这个冷门地方游玩,提前跟旅店老板谢揉春预定好了房间,谢揉春在凌晨到机场接他们上山入住。

接着到了早上,白小川抱着探冷门旅店的心态来到大雪旅馆。

之后在陆溪和耿东风准备出门滑雪时,刘诗雨和刘成华父女寻着刘母周悦的定位来到了这里。

下午两点雪崩之后,在山里滑雪但侥幸没被波及的陆溪和耿东风往旅馆回来,途中遇到了同样被封在山上的博士考察团师生六人,出于热心邀请他们一起回到了大雪旅馆。

直至下午五点左右,方时榴和卫繁也狼狈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方时榴抬眼望去,看向站在院子里的汤山和汤瑶兄妹俩。

“只要现在人没事就好,下山的路总会通的。”方时榴对刘诗雨说,“他们好像都收拾好了,我们也过去吧,这外面太冷了,还是回屋子里比较好。”

刘诗雨抖了抖身上落下的雪花,点点头。

张印的尸体被搬到了103号房,**的尸体仍然在104号房,两间房都被反锁了起来,然后众人有些气氛低沉地走过院子,来到了大堂所在这边这栋楼。

方时榴站在走廊下擦了擦头发上的雪。

谢揉春率先走进室内,烧起了火盆,然后对陆续进来的旅客们说:“不论如何,饭还是要正常吃,我先给大家准备早饭吧。”

礼貌来说,还是应该像昨天晚饭那样大家出几个人一起帮帮忙的,但现在大家都心事重重,虽然的确有点饿,但也是真的没心情吃饭,所以没人阻止谢揉春准备早饭,但也没人特意起来帮忙。

谢揉春去了开放式厨房,其余人坐在火盆边,隐约能听到锅碗瓢盆的动静。

方时榴拿出了卫繁的手机,解锁后翻看了通讯录、短信记录和各种社交软件记录,想要看看卫繁临死前是否是接到了什么联系才出的门。

学校考察团的几个博士学生有的在掉眼泪、有的在懊恼彷徨。

最先发现导师张印死了的胡佳眼含泪水,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张老师人没了,我们回学校怎么说啊……”

博五的黄语实也愁眉不展。

博四的郭敬突然来了句:“我们是不是不用担心毕业不顺利了?”

胡佳茫然地看向他,而黄语实和安梅雪都顿了顿。

其他不是他们师生一起的人也错愕地看向郭敬,惊讶于他这个时候想到了这方面……

“我……”郭敬结巴了下,“我不是高兴的意思,张老师人没了我也很难受!只是……胡佳师妹正好说到回学校,我又看到黄师姐发愁,就想起来黄师姐之前就在为毕业的事发愁吧……”

“咱们专业本来是四年制,虽然读博五六年才毕业也不算稀罕事,但真到了第五年、第六年这心里肯定慌,我和小雪也博四马上最后一个学期了,但毕业论文还没过张老师那关,我俩之前也担心过会不会像黄师姐这样因为论文被卡毕业……”

但现在,他们在跟着导师教授张印、和同门学生们一起出来考察,却死了导师和一个同门……按学校安抚的惯性做法,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能顺利毕业了。

但这个时候当众说起这个话题,一种无言的尴尬就难以避免地弥漫开来。

最后还是陆溪打哈哈说了句:“读博毕业不容易,确实不容易……哎,那边架子上有杂志,要不看杂志吧,免得干坐着胡思乱想。”

郭敬尴尬地点点头,主动起身去拿了一沓杂志过来,放在众人中间给挑选。

其实可选项不多,这些杂志要么就是老牌的《故事会》,要么就是和传统方式的运动健身有关,其中咏春拳相关的内容格外多。

放在寻常旅店、民宿和酒店这类环境下会有点突兀,但倒是和谢揉春这样人到中年、独自在深山老林里开着收入不好说的旅店的形象还算契合,所以也没谁发出大惊小怪的疑惑。

其他人想看不想看的,都随手拿了本杂志过来充当有事做,试图缓解因为刚死了三个人而恍惚乃至惶恐的不安情绪。

方时榴没有拿杂志,因为她还在看卫繁的手机,刚才也没有参与其他人的聊天。

从社交方式的记录来看,卫繁不像是昨晚被人从203号房间通过手机喊出去的——得出这个结论后的下一秒钟,方时榴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她什么时候这么糊涂了?

如今没有信号、没有网络,本来就不可能通过手机叫人,她刚才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重新调整心态,方时榴犹豫了下,然后接着点开了卫繁手机的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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