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藏准备把弄死首领这件事提上日程。
在把咒具给首领之后,不仅把红叶换走了,还敲诈了好一笔钱,美其名曰是购买咒具的经费,实际上就是想给首领找点不痛快。
这笔钱一半给了夏油,说是老师资助他搞事业,再一半给了中也,让他好好学习多喝几瓶牛奶长高高,一部分付了那个受伤男人的医药费,剩下的全都给了他,将他送到了东京。
鱼藏亲自对他进行了催眠,保证醒来以后,他什么都不会记得,最多只会在梦里见到一片殷红的火光。
他将这事说给红叶听,红叶沉默半响,说,这样就很好。
鱼藏有点不太懂了。
明明那个男孩很爱她,梦里都在喊着红叶的名字,明明红叶也很爱他,在听到他被送走以后不会再记得自己后,眼睛里最后的余温都熄灭了。
但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或许是脸上的表情太明显,在给太宰削苹果的时候就被看出来了,无奈又将这件事说给太宰听,听完太宰便沉默了下去。
“明明都是相爱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鱼藏很是疑惑,连削苹果的动作都慢了。
“红叶现在是我的副手了,她天赋很好,迟早能够升为干部,到那个时候就更容易保护那个男人了,就算是普通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一直在一起才是比较重要的吧。”
太宰咬了一口苹果,在口中慢慢咀嚼,清甜的汁水蔓延开,他却品到了苦涩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太宰缓缓的说,向来看不清楚情绪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些许令人无措的怅然,他仿佛是在说着红叶和她失去的爱人的悲情故事,又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其他的事情。
鱼藏仍旧是不太懂的。
他是神,是剑灵,他的身躯是坚硬的青铜,他的魂灵是锋锐的剑尖,他沐浴在无穷无尽的鲜血和痛苦的哀嚎当中,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由金属铸就。
一柄剑怎么会懂得这么复杂的东西呢?
他只懂得往前,不懂得回头看一看。
理智告诉太宰他不能强求,怎么能要求他这么多呢?怎么能够要求一个非人的存在明白理解人类的情感呢?但是感情上他却又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和无穷无尽的无望,他本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没有那种一往无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更何况这堵南墙遥遥无际,他根本撞不到。
太宰十二岁,已经体会了退缩的无奈和苦痛。
鱼藏见他不说话了,也不再追问,只是有些失望的说:“太宰你也不懂吗?”
黑发的小朋友瞥他一眼,“你以为我什么都懂?我才十二岁哎。”
鱼藏故意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当然啦,虽然你满肚子坏心眼,一看以后就不是什么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又固执又难懂,又想交朋友又怕交朋友,看起来还有点抑郁倾向,纠结矫情得要死……反正就是那种我最最没办法相处的家伙。”
太宰眯着眼睛:“喂喂,你什么意思?”
虽然是小朋友,但是脸色沉下去的样子还是很可怕的,和平时半死不活的样子完全不同了呢,太宰同学。
鱼藏就笑了,他仿佛很享受把坏小子太宰逗弄得炸毛不开心的这种快乐,倾身上前揉乱了太宰毛绒绒的头发,看他更不高兴了,自己就更开心了。
“但是啊,但是啊。”鱼藏微笑起来,“我知道你很聪明,比普通人聪明很多的那种聪明,比我都要聪明,但是有时候你还是挺笨的嘛。”
太宰磨牙的声音清晰可闻,他还没这么生气过,比起生气,这种胸腔鼓动的心情更像是烦躁。
被重要的人赋予了不妙定义的烦躁。
“但是啊,我这个不太聪明的家伙还是非常喜欢偶尔犯蠢的治君的。”
鱼藏笑起来,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尤其是见到太宰一下子愣住的模样就更开心了,他发现养一只小太宰和养其他小朋友的感觉完全完全不一样,看着他满脸不爽但却没办法反抗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被主人蹂躏的小猫咪,也真的非常有意思。
鱼藏笑眯眯的揉着太宰的头发,把满脸不爽的小黑猫按进被子里,软蓬蓬的鹅绒被里露出一点儿黑色的小卷毛,反正他现在也不用输液了,身体恢复得还不错,略微欺负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太宰在被子里挣扎,象征性的胡乱挥着手臂,掌心软绵绵的贴着鱼藏的胳膊,嗷呜一口咬住了按着他的手,他含住了指节,舌头柔软得像条蛇。
小黑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
鱼藏终于快乐的闲了下来,得到了咒具的首领兴奋得像个傻/逼,虽然他本来也差不离,反正无论如何,他来找鱼藏麻烦的次数急剧降低,他一下子就拥有了许多的自由时间。
所以他现在可以天天去送中也上学。
中也升了初一,换上了初中的制服,他的年纪本来应该明年升的,但是中也天赋太棒啦,学习也努力,于是顺利的升学了。升学的时候还是鱼藏去参加的,以兄长的身份,中也握着书包带子,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真正的乖巧的好学生。
虽然这个好学生一脚能踏碎方圆三米的砖块,但是在鱼藏眼里,他还是那个会用大半的积蓄带他去吃拉面的小朋友。
除了中也的学业进入正轨,太宰的病也好了,他的身体虚弱得很,平时都不够在意,与其说是不够在意,不如说是他将这些病痛视为平常,鱼藏隐隐的觉得太宰有一个极为复杂难以理解的内心,他倒是可以去破除外壳试图理解,但受本身的限制……他估计是不太懂这种复杂的人性的。
于是他选择在小事上放任他,在大事上限制他,而有关大事还是小事的判断标准则由他来确定,反正太宰这个小兔崽子怎么着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是了。
而就在这并不忙碌且又稍显充实的生活中,意外终于还是来到了。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首领病倒了。
昏暗的房间里,窗帘半拉着,门窗紧闭,里面的气味并不好闻,满是浓稠的药味和呕吐物的酸味,以及一种隐藏在药水气味下的那些轻微的……**的味道。
厚实的大床上躺着那位老人,他的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眼眸浑浊,牙齿掉落,充满了老态。或许是之前获得了咒具让他爆发出了最后的精力,在一阵子精力充沛的亢奋行动过后,这个垂暮的老人终于病倒了,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病得快,好转得却极慢。
大约是自己也感到了什么,首领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不仅萎靡而且掺杂着些许不顾一切的癫狂,短短三天他就已经下达了好几个疯狂扩张的进攻命令,把港口mafia搞得焦头烂额,鱼藏的办公桌上面堆满了乌七八糟的厚厚文件。
红叶浑身都是血腥气和硝烟的味道,她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腹部还包裹着渗血的绷带,尖锐的刺痛让她脸色苍白,额头布满汗珠,却仍旧如同一振出鞘的宝刀一般稳稳的站立在鱼藏的左侧。
而在鱼藏的右边,太宰穿着黑色的大衣正站在那里。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厌恶和敌视,看来都抱着相同的看法,那这样再怎么做也都顺理成章了。
一男一女两人之间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直看得旁边站立的下属们心惊胆战又很是理解。
就在两周前,港口mafia唯一的干部鱼藏身边突然又多了一个副手,这让所有人看红叶的目光都变得诡异起来。说实话,红叶的身份还是有些瑕疵的,她毕竟曾经叛逃过□□,虽然后来这段历史被鱼藏强行抹去封口,但总有人知道一些只言片语,不少人看她突然能够得到干部的欢心成为唯一的副手都很是眼红,甚至还流出不少风言风语。
然后这些人都被红叶填了水泥柱了。
总而言之,□□里看红叶不顺眼的人还挺多的,这个时候一个太宰突然横空出世,打破了鱼藏身边唯一副手的局面,一下子便吸引了许多注意力。
可以说,大半个□□都在等着这两个掐起来呢。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红叶和太宰只是淡淡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尽管眼神里充满了无形的硝烟味,但仍旧不改他们没当场干起来的事实。
见周围□□成员脸上不加掩饰的失望,两个心脏黢黑的小坏蛋颇为同步的在心里冷笑一声。
确实是看对方不顺眼,但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掐起来……不然鱼藏的脸往哪儿搁?这不是白给人看了笑话。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当中,鱼藏凑近了垂挂着昂贵丝绸床幔的大床,俯身看向躺在床上的首领,即便房间里熏了浓郁的熏香也掩盖不住深厚的药味和若有若无的**臭味,凑近了这味道就更浓烈了。
首领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里面缺失了牙齿的口腔,他剧烈的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破烂的风箱,他的声音充满了癫狂和愤怒,就像一个垂暮老人最后的挣扎和疯狂。
“你能治好我的,对不对?!”
迎接他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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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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