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沂水城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应来仙在原先的屋子里沐浴,方序和江妳处理完身上的伤后便在屋外守着。
很快陈闻抬着一样东西走了过来,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人,交代道:“城主让我给你们公子送药。”
陈闻手上抬着的正是一碗刚熬好的药,和一瓶外敷药。
方序起身活动了一下身骨,将那药接了过来,“替我们公子谢谢前辈。”
陈闻送完药没走,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有东西需要亲自交给你们公子。”
方序和江妳没问具体是什么东西,陈闻见状主动攀谈起来,“怎么才几日就返回了?我以为你们公子要在云辰待一段时间呢。”
江妳道:“公子的事不可打听。”
陈闻挑眉,“我本也不愿意打听的,谁叫我们城主回来后脸色便一直不好,想来肯定与你们公子有关。”
应来仙去云辰的时间确实很短,与江云渺浅谈了几句便离开了,尽管江妳和方序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他们不会去质疑应来仙的所作所为。
方序说道:“城主心情不好你还在这待着呢?”
“那我也不能这个点去他跟前招闲啊。”陈闻感慨,“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这样。”
“什么样?”门被人从屋内打开,应来仙一手挽着湿发,一手扶着门沿。
他生得极美,双眉修长肤色白皙,眼眸微挑自带三分情,屋内的光晕窸窸窣窣,应来仙偏开头,白皙的脖颈处全是伤痕,不觉恐怖,却是如同雪景中的一抹亮色,足够让人深陷其中。
陈闻起身朝着应来仙鞠躬,“城主吩咐我给公子送东西来。”
应来仙移开目光看着院里的药,“麻烦了。”
陈闻端起那药便要进屋,“城主还吩咐了我给公子送来了你所需的东西。”
应来仙侧开身让他进屋,对江妳和方序道:“都进来吧。”
陈闻将要放在桌案上,又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
“这是公子要的东西。”
应来仙没接,反倒是打量起那个钱袋来,钱袋看上去很旧,应该是有些年头。
“他没说些什么?”应来仙问。
陈闻仔细回响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城主只说将东西交给公子,公子自会明白。”
应来仙伸手,半响又放了下来,“这东西我不要了,麻烦你再给他送回去。”
“……”
陈闻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烫手,“我……这个……城主交代,必须送到公子手里。”
应来仙将那钱袋接过来打开,看着里面金灿灿的一片,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他将钱袋重新还给陈闻,“我现在用不上了。”
方序离得近,一眼就瞧见了钱袋里的金叶子,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真特么有钱!
“公子,你这不要了,也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城主怕是饶不了我。”
陈闻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觉得以自家城主现在的心情来看,他可能会死得很惨。
江妳皱眉道:“公子就是不想要了,你便这样回他就好。”
应来仙道:“你将东西还给他,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陈闻:“……”
哈?
这两个人在卖什么关子?
但不论怎么样,今天这事情他得办妥,于是陈闻又灰溜溜是拿着钱去找谈从也。
方序在屋内坐下,问:“谈城主这是何意?”
应来仙道:“我先前与他提过,想和他借些钱。”
江妳便知道方才里面的东西定是谈从也叫陈闻送来的钱,“他愿意借,公子怎么就不收了?”
不是不愿意收,是觉得没必要了,谈从也现在将钱送过来,或许其他人看不懂意思,但应来仙又怎么会不懂,白纸堂一行,谈从也不想同他去了。
“之前是觉得还会合作下去才向他提的,但如今我和谈从也连朋友都算不上,若是拿了他的钱,便是将情义欠下了,日后还不知道怎么还。他让陈闻送过来,摆明了就是不想见我,想就此结束,那我又何必欠这个人情?”
方序拍手,“原来如此!那……如果这谈城主是在欲擒故纵呢?”
欲擒故纵?应来仙笑笑,这还真不像谈从也的风格。
谈从也在屋内看着沂水城近来的进账情况,这些事平日里自然不需要他管,但今天给应来仙拨钱时却怎么都心神不宁,于是便想着寻些事情做。
陈闻拿着那钱袋敲门进屋时谈从也便知道事情没有办妥。
“他不收?”
陈闻点头,他觉得自家城主早就料到了。
“他说什么了?”
陈闻目光流离,“流玉瘦雪说将东西交还回来,城主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
“就没其他的了?”
“没有了。”陈闻抬眼,又提醒道:“城主,你账簿拿反了。”
谈从也一脸漠然的将账簿反转过来,“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陈闻,你怎么看这个人?”
陈闻沉思了一会儿,“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他看着谈从也的目光,又连忙改口,“流玉瘦雪啊,实不相瞒城主,我觉得这人城府极深,面上倒是温和有礼,但总感觉他笑里藏刀,江湖和朝堂都有他的身影,但都不知道他所求的是什么,可见这人的手段有多么高明。”
就好像越是美丽的东西越会蛊惑人心一样,应来仙就有着这样的特征,哪怕谈从也对此人有诸多不满,但还是有理由不去下手。
就连陈闻都能感受出来,可见如今的流玉瘦雪早已不会安于原状,他必定会出面打乱如今江湖局面。
“他是高明,但你竟然瞧出来了,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谈从也喃喃道:“应来仙,你究竟与长叶殿有何关系。”
“城主,我看这流玉瘦雪怕是不知道长叶殿的消息,只是借此来让沂水城出面助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也都说得通,可是……
“他不会。”谈从也笃定,“他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就好像他一早就知晓了结局,东西给我。”
手中的钱袋是谈从也此次交出去的赌注,可应来仙将他退了回来,他不管应来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很显然,对方已经打算从他这里退步了。
“先前打探的那人有消息了吗?”
陈闻道:“被红颜乡的人带走了,目前不知所踪。”
“继续找。”谈从也将手中账簿丢在桌上,“这么点事办不清楚,就让他们都别回来了。”
应来仙夜晚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身上伤痛虽然不太疼了,但还是难受,于是醒了个大早,想着过一会江妳和方序该准备好了,也到了离开沂水城的时候。
天还不是很亮,他才将屋内灯点上,房门便被人“哐当”一下推开,若不是这里是谈从也的府邸,恐怕他会以为是什么行刺人员。
“你……”
应来仙的话开口就闭了回去,谈从也站在门口,修长的身形透出强烈的压迫感,他脸上没什么神情,但就是这样才越发霸气凛冽。
应来仙往前走了几分,瞧着谈从也一动不动的目光,便是伸手将人轻轻往屋内带了一下,“有什么事在屋里说吧。”
谈从也身上冰凉,应来仙心里着实一惊,也不知道这人在屋外站了多久,但对方不说,他也不好询问,只是默默倒了一杯茶,但是递过去时又想起这茶也是凉的,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谈从也倒是毫不在意的接过茶一口喝下,完了道:“现在走?”
“啊?嗯。”应来仙点点头。
只见谈从也从怀里拿出个什么东西扔在他身上,应来仙慌忙去接,只觉得那东西份量挺足,砸在身上还有些痛。
他将东西拿在手里端详,这不就是陈闻送来的那个钱袋吗?
“你……这什么意思?”
谈从也逼近应来仙,眼神落在应来仙眉心的那抹红色上面,“看不出来吗?收买。”
应来仙抬眼对上这人的目光,“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可怜,拿这金叶子可怜我呢。”
应来仙的声音隐隐带了几分调笑,谈从也身上的冷气消融了些许,“我怎么感觉比起流玉君子,我更可怜呢。”
可怜?应来仙暗想,这可和谈从也不着边。
“这钱我就不要了,你收回去。”应来仙将东西给谈从也,“也不是什么必要的。”
“不要我的,难不成你是打算和你那相好的开口吗?”
应来仙:“???”
相好的?谁?什么时候的谣言?
谈从也冷声道:“我倒是忘了他钟希午好歹也是个皇子,也算是腰缠万贯够你挥霍。”
“……”这语气不像是忘记了,倒像刻意记得来隔应自己的。
“你今天怎么了?”应来仙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屋外站久了冻坏了脑子,他伸手就要去摸谈从也的额头,却在半空中被谈从也抓了个正着。
谈从也的手和他人一样很冷,但两人接触到的地方却像有一团炙热的火一样瞬间的燃了起来,将他们心中的那点小心思都燃烧殆尽。
应来仙回过神来,换上一脸笑意,“如此反常,谈城主莫不是舍不得我离开?”
谈从也的指腹揉捏着应来仙手心,“你顶着这么一副皮囊说着这样的话,是打算又怎么引诱我?”
“嗯。”应来仙摆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是看上我这外貌了。”
谈从也嗤笑:“你这皮囊在旁人看来那是千金之宝,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将你蛊惑人心的那套收起来,我可不吃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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