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重芸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柳明觉突然触及她转动的眼神,心想:我是不是崩人设了?

他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师叔载我一程就好。”

重芸冲他招招手,“你上来。”

他坐在马车内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重芸手里那一枝玫瑰上,“师叔这是?”

重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在玫瑰花竟还在自己手中,方才她想东想西出了神,倒是忘了将这花扔掉。

她放下花,“去博远候府中办差,顺手折了一枝。”

柳明决笑道:“倒是挺好看。”

“我去见了那日的主谋。那一日在公主府我不好问你,现在你老实回答我,那一日她是如何伤的你?”

他?哪个他?莫不是公主?柳明决突然觉得自己上了一艘贼船,一进来就面临人设崩塌、严刑拷打的危险。

“就那么,伤的呗。”

“你为了师叔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很过意不去。”

“师叔不必自责。”

说完,他发现重芸脸上探究的意味更浓了。哪里没说对?

重芸掀开帘子,指着一处卖糕点的铺子问:“你最爱吃那家糖糕铺子最近出了一个新口味,要不要试试?”

柳明决答着“好啊”,心想总算没有再说一些自己答不上来的了。

重芸吩咐驾车的侍卫前去买糖糕,看着那侍卫走远,她的脸也阴沉下来,“你不是柳明决。”柳明决一向不爱吃糖糕,对此深恶痛绝。

“……你到底是谁?晏童?”

对上她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柳明决愣了一瞬,手臂撑着垫子,肩膀向后一缩,“师叔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怎么会突然说起晏童?柳明决咽了一口唾沫,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癫。

“除了你是晏童,我想不出别的解释。再或者,你是除了晏童以外的其他什么人?”

柳明决原以为自己到了这里,概不会遭遇这样窘迫的时刻,自己好歹有些准备,但没想到自己穿到一个无名小卒身上,还遇到了一个自己完全记不起的女性角色。这个女性角色竟然一眼就发现了他这个假冒伪劣产品,这简直不合理。

他几乎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看看能不能再次回到现代社会。

“你从哪里来?到这个世界多久了?”她逼近他。

柳明决听到自己的心脏咕咚咕咚跳着,那沉闷的声音几乎从那破了一个洞的地方传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你难道也是?”

重芸搞不懂自己此刻的心情,只知道,自己既为了真正的柳明决心痛惋惜,又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同伙”有些兴奋。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呆了7年,遇到的第一个,“外来人”。

他撑开帘子看着那个去买糖人的侍卫,见他还在那边付钱,他关上帘子,言简意赅:“你也是穿书人?”

“也”?

重芸内心的惊喜之情很快占领了理智,她的脸上从一丝狐疑到一丝喜悦,最后到震颤不已。“是,我也是。”

柳明决挠挠头:“你怎么进来的?”

“交通事故,你呢?”

“说来话长,反正也是意外。”

“我在这里换了好三个角色了,你呢?”

柳明决伸出三根手指头,在她面前竖起来,“三个?还是你厉害!我这才第一个呢。”

难怪这么容易被人发现不是原装,这人的演技还完全没有经过打磨。

他醒悟过来,“话说,你都换了三个了还没回去?”

“我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总有办法的。”

重芸:“你怎么知道?”

柳明决掩住嘴,“我猜的。”

待那买糖糕的侍卫将糖糕买了回来,两人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重芸在里面选了一块递给他,“你看起来喜欢这个。”

“这不啥都新鲜嘛。”他接过来闻了闻,“真香啊。”

宁让将写好的文书交给追月后,一名暗卫上前汇报:“阿芸姑娘回去的时候去见了何风影。”

“做了什么?”

“吃……吃瓜。”男侍想了想,回答道。

“说了什么?”

“太……太远,没听清……还有,阿芸姑娘经过安乐大街,遇到了柳明决,并邀请他一同乘坐马车。”

宁让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男侍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暗卫:“他们一同买了安乐大街那家有名的糖糕,到马车里吃,具体说了什么,请恕属下无能,也没有……听清。”

宁让给了他一个“看废物”的眼神,“去麻苏公主府一趟,将这份信函送过去。”

“是。”

重芸半路让柳明决下车,回到万青宫的时候,一名嬷嬷步履匆匆、面色铁青向她走来,“女使大人,您总算回来了,公主之前一直念叨您的名字。”

重芸:“怎么回事?”

“快随我来吧。”

重芸连忙往颜回音的寝殿赶去,一踏进殿门,就听见一阵喧哗声,一个身着五彩缤纷长袍,面涂黑黄相间污泥的男人手持一柄权杖晃来晃去,权杖顶端是一个类似骷髅头的东西,那男人嘴里念念有词,一闪而过的权杖在重芸面前打了个圈,又落在她面前。

“邪祟原来在此!”那支权杖直指重芸的鼻尖,念念有词的男人目光犹如毒蛇一般缠住眼前的白衣女使。

重芸眉心一皱,心想这是什么怪力乱神的玩意儿!

目光穿过那满脸污泥的男人,她看见捂住肚子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颜回音。

怎么了?她心中一紧,正要往殿内迈步,却便被男人用权杖拦下,他大喝一声,“妖邪,你今日别想逃!”

妖邪?谁?我?重芸扫视了一眼领她前来的嬷嬷,冷静道:“公主怎么回事?”

嬷嬷却不似刚才那版火急火燎,例行公事一般回答道:“公主晨起还好好的,没想到用了早饭后不久就开始喊肚子疼,大王近来烦心事太多,无暇过来,特意命王宫的巫医为公主诊治。”

重芸又问:“秦管事呢?”

嬷嬷:“秦管事被叫去问话了,事关前两日的宴请。”

那就是安蒙国王子的事情,被叫去问询了。

重芸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向来不信,但眼前这位由乌提王派来的巫医,已经将刀刃指向自己。

她不顾巫医阻拦,往颜回音身边走去,巫医跳脚跟上,吓得颜回音身边伺候的一众女侍惊慌失措,“哎呀哎呀”叫着。

“女妖,还不快快现出原形!”巫医此时已经拦在了重芸跟前,那根权杖几乎要怼到她脸上。“你身附妖邪,正是令公主发病的源头!”

身旁相熟的女使在这种时候不敢乱说话,乌提人许多人从小信奉鬼神,将这些巫医的话奉为真理,那些良国的女使在良国宫廷也多少接触过神官,自是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要多言才是正途。

颜回音脸色明显愈加发白,双目紧闭,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重芸知道,在这种医疗条件有限的古代社会,许多无法治疗的病症,反而去寻一些歪魔邪道以求身体康健。但眼前这个人是颜回音啊,她穿进这本书就看着她成长的那个人啊。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贻误病情,在身怀六甲的时候遭遇这种危机呢?

不信医生信鬼神,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情,放在这个时代竟也是合理的。

柳明决的消亡,颜回音的受难,重芸觉得,这些事情一下子堆在眼前,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关键是,她无法自证,这种情况下,她唯一想到一个人,国师车师闲。

重芸:“巫医不会看错了吧?这可是涉及公主身体的大事,两条性命,涉及王嗣,出了差错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我看,赶紧去请国师来吧。”

嬷嬷一听国师,立马当了墙头草,“说得对说得对……”、

巫医脸上的污泥下,一张嘴上下开合,“你现在这般狡辩,不过是为自己创造脱身的时间,公主现下被你这女妖害得神志不清,你竟还要拖延!天神感召,我等虔诚聆听,乃知原来竟是你在作祟!”

重芸听出来了,这人一定要在现在给她扣一顶帽子,最好是立马就能将她就地处决。

颜回音目前的状况容不得她稍有迟疑,她坚决道:“说我狡辩,我哪里是为自己,都说国师大人医术了得,我一心为公主着想,巫医怎么这般冤枉我!”

巫医张开两只手臂,类人猿一般围着她跳起来,舞姿实在不算好看,他嘴里念着重芸听不懂的词,将她困在离颜回音不远处。

重芸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里的人,“若我身上有异,我自愿接受天神的处罚,但为了公主,请快些去请国师!”

万青宫的人员成分复杂,既有乌提王赏赐的,也有从良国带来的。颜回音的消息能够迅速传到宁让那里,说明这里面还不乏宁让的人。

宁让……重芸想到他,不知怎么,心头竟多了一些底气,仿佛一年时间朝夕伺候的那个博远候,此刻成了她的依仗,她竟在心底生出一丝期寄,她想,他若在此,应该会帮她度过难关的。

这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软弱之举,她竟一时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觉得心安理得。

巫医身旁的两个随侍将她的手臂按下,一左一右将她牵引着带到巫医的牛骨法器前,那一个硕大的牛骨架子被拼成了扇子似的,白森森的骨头上彩绘着神秘的图案。

重芸的头被一个随侍按下,她低下头看见铜盆里装着一盆黑色的水,闻起来腥气扑鼻,水面上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水面上的女人妆容精致,神色有些仓皇有些无助,她试图挣脱两只按住她肩膀的手,却显出一丝徒劳。

“愿神水涤荡你罪恶的魂灵。”

第一个角色是被溺毙的,她后来见到水天然恐惧,那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不,她的头被死死按下去,往铜盆里面去。

不该这样的,这个角色还没有活到3年,不能就这么被这些无知愚昧,又心怀鬼胎的人给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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